第48章 第48章 容安
自从雎阳回来后, 奇怪的是，伏嘉并没有像先前对她那么“热情”，这种热情是指, 她没有那么无时无刻地关注她，正如那夜所说的“朕会成为一位真正的君王”，这句话的代价就是，伏嘉不再在她耳边时时郭促她，时时提醒她。
是要靠她帝王的自觉性。
这些日子的伏嘉，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那曾经用炽热的感情想要激起她热情的伏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眉顺目、小心翼翼合伙人。雎阳心里，潜意识里知道为什么，可是她不愿意说出来，在两人关系还未修复之前血淋淋地揭开这个伤口。
她知道之前出走的事情, 将伏嘉又一次地击退到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壳中, 她再一次将脑袋瑟缩起来, 畏惧地观察着这个世界。想到这里，雎阳心里便不好受。
孟津说过, 伏嘉是一直带了壳的刺猬。
现在的伏嘉, 就是那个畏缩在壳里的刺猬, 没人能看到她的刺。
可是什么时候, 她才愿意再探出脑袋瞧瞧这绚丽多彩的世界呢？可是什么时候，她才能抚平她的刺呢？
雎阳走到城墙上，贪婪地吮吸着雨滴后的春露, 冬天终于过去了，一切都是万物复苏的味道，混着青草味道, 很好闻。她抬头看向远方，隐隐约约地瞧着远处边关一抹红色的长龙，像军队，也或者是马队。
“陛下，勒亲王来京了。”不知何时，伏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
“你是说容安？”公子容安，宣□□末枝宣汉成君的子嗣，因早早便被封了爵位的关系，所以世代都居住在杨岭。雎阳仰头疑惑地望向伏嘉，似乎在向她求解。
伏嘉点头，明白她脸上的含义，开口：“不知容安在这个节骨眼突然进京，卖的是什么关子。”说罢，微微皱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容安此番进京，让人很难捉摸，但愿她只是多心。
雎阳闻言，也跟着摇摇头，她也弄不懂，她不了解这个所谓的亲王，苦笑道：“只能见招拆招了。”
“陛下须注意，您虽不了解容安，可陛下却与这个堂弟，有莫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
“你可知，宣安帝最宠爱的外孙中就有容安。朝间曾经流传，安帝有意传位于容安。”
雎阳闻言，咯噔一下，宣安帝是先帝的爷爷，当然也是她的爷爷，容安说白了是末系的一支，非正统大族，可是安帝居然有此想法，可见安帝对容安的喜爱程度。先帝并不受宠，看来兄长是个倒霉孩子。
那我与他便是竞争对手了？雎阳皱着眉头，眼中露出警惕。
伏嘉会意，摇摇头，她侧着身子也跟着望向远方：“不然，可是听说先帝与他的感情很好，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永安三年，先帝被送于郢做质之时，暂居杨岭，容安与先帝玩乐，为救先帝、不慎失足……”说着，便凑到雎阳耳边，小声回她。口中呼出的热气，软绵绵热腾腾地，倒叫她本能地缩了脖子。
闻言，心头一惊，不可思议地望向伏嘉，想要确认此事真假。
“所以先帝每次与我言此事，时常面露愧疚之色，言他日若能补给容安，定力所及。”
所以，那现在呢？容安是来做什么的呢？雎阳回过头去，向遥远的苍茫大地望去，陷入沉思。
……
一个月后。
“和亲？”你们不是在跟朕开玩笑吧。雎阳闻言，先是震惊，后无语地摆手推诿，她不可思议地望向伏嘉和孟津两人，表情难以置信。
“是。”孟津点点头，表示确定，“上次臣出使楚国的时候，楚王便有这个意愿，想要通过和亲来巩固两国关系，所以我猜这次楚国派来使者也是为此求亲的。
“世界上巩固两者关系，有很多种，也不非得是和亲这一种吧。”雎阳说着，赶忙摇头，无助地看向伏嘉，似在向她求助，“而且你们不是不知道朕的身份，你们让我现在答应楚国的和亲，这无疑是与虎谋皮，到时候朕的身份被揭穿，那后果可想而知……”说到这里，雎阳有些心虚，上次徐如意嫁到宫中，她便身首异处，这其中有很多是她的原因，虽然此时已经过去许久，可是仍然是雎阳不愿触及的伤疤。说到底，便不能再玩火了。
伏嘉闻言，脸色平淡，缓缓抬眼，瞥了一眼雎阳、又回望一眼孟晚舟，片刻，才开口：“我认为陛下，倒是可以一试。楚国是宣国的邻国，近些年来也常年受到毗邻的敌国金国的侵扰，若此时能与楚国联姻，势必对于宣国□□保邻大有好处。”虽然尴尬于雎阳的身份，但是若撇去性别来说，此时楚国主动求和，对他们来说大有裨益。
“你们太荒唐了吧！”雎阳惴惴地走到伏嘉面前，脸色焦急：“朕倒是要问问你们？朕要怎么娶她？朕到底有什么本事娶她？”她仰头问道，语气带着些许不满，这件事她本就有些抗拒，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人倒一唱一和，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倒想她这个皇帝不识大体一样。想到这里，雎阳便莫名地有些吃味，她觉得这两人搭配的完美极了。
“非也、非也，陛下莫要动怒，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糟糕，臣反倒觉得，楚禧王想把公主嫁给你，并非是想女儿幸福，更多的是带有政治色彩，所以她在皇宫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国和宣国睦邻邦安。”孟晚舟莞尔一笑，压住雎阳的不满，濯濯发亮的眸中闪烁着神采，当然善于察言观色的孟晚舟已经发觉雎阳的不悦，遂补充了一句：“陛下，政治都是这样的，有些人都是要为政治牺牲的，包括女子。”这话说的很巧妙，一方面是指的楚国的公主，背后更深层次的指向便是雎阳，当然还有一层，便是雎阳的决定。他希望雎阳记住当初所做的决定，既然做了，便不能回头。
君子一言九鼎。女君子亦然。
雎阳深吸一口气，她自然知道伏嘉和孟津说得有道理，可是要想尝试迈出第一步，到底有些困难。脸色不免布满忧虑之色，踌躇不得解。正此时，一声奴才的叫唤声打断议事阁三人的讨论，三人闻声，机警地阖了嘴。
来着是容安，只见他穿着一身神气的金丝华服出现在三人面前，手里还捏着方才叫唤的奴才的耳朵，神器跋扈地道：“皇兄，你快给容安做主儿，这狗奴才居然挡着我，不让我见你。”人嘛，倒是有模有样的，看起来也算俊俏，可是说起来话来，却又是少些分寸。毕竟，他现在可是在皇宫。
雎阳见状，无力扶额，她只能当个和事老，咳嗽一声，沉住气呵斥容安：“你先放开他，这里是议事阁，莫要乱了礼节。”这呵斥不像是训斥，反倒向呵责，多了几分疼爱。没办法，谁叫容安继承了老亲王的爵位呢？又谁叫容安获得了安帝授予的免罪令呢？想想都觉得容安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真命天子，可是没想到的是，容安为了救她，咳咳，不对，是先帝好像变得半身残疾，现在看起来，脑袋也并不那么正常。所以，容安来京的这一个月，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待遇。
尽管他行事乖张、做事偏激，皇帝也并未真的处罚他，这反倒让这些臣子们心中感到畏惧，勒亲王，可是不能得罪的主儿。
容安被雎阳的呵斥声吓住，他方才稚气未退的脸上突然满是惊惧之色，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手足无措地站在雎阳面前，噘嘴不言。可片刻，他便眼珠子流转，满眼堆着笑道，走过来抱住雎阳的胳膊，讨饶道：“皇兄，容安错了，你莫要动气，我有一个新玩意儿，想与皇兄分享，皇兄跟我来……”说着，便欲拉着雎阳往外走。
雎阳无奈地摇摇头，回头望着身后面无表情的两人，心里微微失落，这两人居然连表情都出其的一致，这怎么能让她不吃味儿呢。算了，今日他们是探讨不出结果了，索性雎阳也纵容了容安，跟着容安一同跑了出去。
留下了阁内面面相觑的两人，各怀心事。
“勒亲王还是老样子。”这是十年后，孟晚舟第一次见容安，十年前容安也是这样疯疯癫癫、凡事没有分寸的模样，而十年后，容安还是这样。岁月变化了他们每一个人，倒是没有在容安身上留下痕迹。孟晚舟微微叹气，眼神变得深邃。
伏嘉侧过身来望向孟晚舟，低声回答：“是老样子。”她的视线顺着雎阳和容安的方向，直至消失，才收回。
“可是我们都变了。”
只听到那人声音中的波澜，伏嘉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望向孟晚舟，只见孟晚舟朗声一笑，收起眼中的波澜，俯身作揖：“希望娘娘能多规劝陛下，以国事为重。臣先行告退。”
以国事为重！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剑一样敲到了伏嘉的心里。
作为皇后，她理所应当地规劝陛下；而作为妻子，规劝自己的夫君娶的女子，倒真的是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出现。
感谢莫莫、东陵、深渊的卤蛋小天使的雷，感谢木木小天使的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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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 作者菌明天还是申请休息一天哈，周四更新，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