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二十三章
“主子, 您说索相这是什么意思?说句逾越的,怎么奴才竟觉得索相仿佛是见不得您好似的,主子爷没赐人, 皇太后也没赏人, 怎么他倒是急吼吼的, 您眼下是什么时候, 竟非要叫您不痛快才高兴不成?”
胤礽带了人回宫,除了始作俑者大阿哥之外满宫上下都没什么别的反应, 毕竟不过几个旗下包衣实在不值一提,可作为严晓晓身边伺候的人, 见惯了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日日讨好自家主子的模样儿,绿釉听着这消息却是只觉得有些幻灭,幻灭过后看着严晓晓微微隆起的小腹, 又有些为自家主子不值, 便是凑在严晓晓耳边出起了馊主意。
“要不要奴才去内务府知会一声, 叫她们……”
严晓晓饶有兴致的一抬眼, “叫她们怎么样?”
“当然叫内务府好好教教她们规矩喽!”
绿釉俨然一脸计划通, 心里头算盘珠子拨得哗哗响。
“这紫禁城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便是太子爷带进来的也总要守这宫里头的规矩, 若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是刺客里头又有没有什么别的说头?便再是旗下包衣,再是索相送的人也总少不了小选那一套, 先是要去分管佐领那里对名册还要查其上下三代是否身家清白, 这快呢少说好几日, 若是卡一卡估计半个月一个月都不奇怪,再到老嬷嬷们验明正身,这里头又有一番折腾,而后还得学了规矩出了师才算完, 若是奴才去内务府打个招呼,说不准等她们真的能到毓庆宫来伺候的时候,咱们小主子的满月酒都要办完了。”
“你倒是个鬼灵精。”
严晓晓被绿釉一本正经掰着指头谋划坑人大计的模样儿给逗笑了。
“索额图既然寻的是赫舍里家的旗下包衣,身份上头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估摸着这几个旗下包衣说不准身份上头还有点子来历,若不然过不了几个月就是小选,直接由小选入宫岂不是更方便?索额图又何必多此一举硬要提前将人塞进来,想来必是那早早就已经办了免选的人家,如此,内务府又怎会听你一句话就可着劲的去折腾人?”
这包衣跟包衣之间也是有身份贵贱之分的。
如德妃就是从前家里头没什么背景,只能老老实实入宫小选,若不是后来走了大运一飞冲天顶天了也就是到了二十五岁被放出宫,要么寻个年纪大点的嫁了要么去哪家府上做供奉嬷嬷的命运,而如历史上的慧贤皇贵妃高氏呢,虽然也是包衣,可其父高斌位至大学士,却是叫她比寻常的官宦出身来得更为尊贵,而眼下康熙朝也有差不离的例子,曾经老爷子的伴读如今的江南织造曹寅便是包衣中的翘楚,若是她没记错,其女后来还是正正经经的郡王福晋来着。
如此,能叫索额图明明知道她的厉害还大喇喇送进宫的又怎么可能真的是那没有半点身份背景,估计其父兄少说也在前朝有个一官半职,说不准还是坚实的太子党之一,作为太子妃,她总不能把胤礽的支持者全都一网打尽,便是朝着这个看,也只能忍了不是?
严晓晓觉得索额图在不掺和前朝政事的时候,脑子也不算完全糊涂。
“若真的去知会了内务府,叫旁人看了咱们自己内讧的笑话不说,落在汗阿玛眼里也跑不了一个不贤的名头,毕竟这不主动给爷安排人是一回事,拦着不叫人伺候又是一回事……嫡妻是个妒妇,这可是自毁城墙的蠢事。”
绿釉噎了一噎,却是满心的不得劲儿。
“那咱们就这么认了?”
“说是来伺候爷的,又不是叫爷来伺候她们的,便是入了咱们这毓庆宫也总得要爷有功夫叫她们伺候吧?”
严晓晓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无害。
“算算日子,这没多久就要年节了,紧跟着汗阿玛大军可要亲征准格尔了。”
严晓晓倒不是真的心生妒忌不给胤礽碰别的女人,要是正正经经大选小选或是康熙指过来的人,她半句话都没有,可索额图……不好意思,鬼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呢,万一又脑子一抽的憋着什么糊涂账呢?那岂不是白搭了眼下里的好牌?
于是明面上看起来她这儿半点动作都没有,实际上却是忙了开来。
今个儿以石文炳马上要随军的名头拉着胤礽一起收拾药材物件儿,明个儿以联络兄弟感情加深孕妇交流为由拉着胤礽一同去阿哥所找胤禛夫妻,再不然就是一会儿想吃六方斋的点心一会儿想吃自家额娘做的话梅……胤礽除了每日上朝理事跟康熙培养父子感情,余下的时间几乎被占了个满满当当,别说那几个旗下包衣本就没叫他起什么别样的心思,便是真的有也没了时间多看一眼。
毓庆宫里头一派热闹祥和,索额图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的却是后知后觉的觉察出不对劲儿了——
“都入宫了三个月了,眼看着就要年节了,那几个丫头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子妃看得死呢,其中一个虽说是混到了太子爷近周伺候,可太子爷近日不是在乾清宫和惇本殿理事儿,就是窝在太子妃那儿,总不能叫那丫头还凑到太子妃跟前去,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法保也是头疼,哥俩儿叹了半天的气,半晌才叫他突然灵光一闪。
“三哥,你说太子爷不动心是不是因为咱们为了打消太子妃的忌惮,挑的那几个丫头都生得太素了的缘故?你也知道太子爷,向来是喜欢那些娇媚一些的……”
“那怎么办?难道还再送一次?你当老爷子是死的呢?!”
索额图是真的服了严晓晓了,说来他这回大着胆子送人已是冒了不小风险,康熙本就对他满肚子的不待见,若不是他这回挑的人家中父兄在前朝还算说得上话,又身家清白,估计早就被老爷子拖出来收拾一顿了,如此,眼下里若是他还不知道分寸的再来上一回,可不就跟法保方才说的一样,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法保却是连连摆手。
“太子妃手腕这样高咱们送多少回女人都一样,说不定下回还没近到太子爷的身就被打发了,可是太子妃总没有连男人也一同打发了的道理吧?”
索额图怔了怔,“你是说……”
“这有些被调/教得好的男人,娇媚起来可一点都不比女人来得逊色,况且这男人么,再得宠也生不出孩子,威胁不到太子妃的地位,换做你是太子妃,你是乐意叫女人得宠还是叫男人得宠呢?”
索额图不意外的心动了,况且比起宫女进宫又要挑人又要挑家世来得样样繁琐,这太监就很好操作了,只要子孙根断得干净又身家清白,凭他索额图的本事要弄几个太监到毓庆宫十分容易,便是这回也没再走胤礽的明路,而是不出声不作响的没隔一个月,背地里操作着将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送入了毓庆宫。
王朝卿真是觉得自己这毓庆宫大总管快要做不下去了。
从前么,康熙明里暗里的提着他叫他盯好太子爷,别叫毓庆宫中闹出什么不像样的事儿,今天收拾这个奶妈家的人的首尾明天擦那个从前坤宁宫旧人的屁股,简直叫他折了十年寿,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毓庆宫中被肃清一空连带着庶福晋庶子庶女们都被打发到了撷芳殿,日日只得太子爷和太子妃两位主子伺候,可这神仙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出了幺蛾子。
王朝卿万万没想到自己躲得过那几个旗下包衣女子这一茬儿,又摊上了这么要命的几个烫手山芋。
想到自家主子的性子,他有些拿不准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说头,到底是索相自作主张还是自家主子默许了的呢?便是再不愿意在严晓晓有孕的时候拿这样的事儿前去叨唠,王朝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你是说,这几个给你塞银子说想去爷跟前伺候?”
“回主子娘娘的话,正是,且这几个还话里话外说着他们是索相指来伺候爷的,便是奴才实在拿不定主意,只能扰主子娘娘休息了……”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奴才方才细细问过了,早些时候主子不是说想在院子里头搭个秋千,说是日后您靠着晒晒太阳也好留给小主子玩也好,总是在毓庆宫里头给添点趣味,便是从内务府里头寻了些粗使太监来干活,这几人就是混在这乃搭秋千的一干粗使太监里头一并来的,倒是暂且还没叫人瞧出有什么不妥。”
严晓晓都快被索额图气笑了,只是眼下里一是年节将至二是征准格尔大军出征在即,实在不是收拾这档子事儿时候,便是冷笑一声叫王朝卿将这些人给先带下去关好,只等回头一次性了结了。
索额图等来等去,等了年节过完又等到大军出征,再到康熙到了准格尔大战一触即发,毓庆宫中都没传来任何不对的消息,可没等他心中那根一直绷着的弦稍稍放松,就见王朝卿亲自登门来请他入宫——
“王公公,太子爷可是寻我有什么要事?”
索额图说话间极为自然的就递上了一张面额不低的银票,王朝卿却哪敢收,只尬笑着说老大人到了便知,索额图心中提了一提,太监是没有子孙根的人,为了晚年好过向来看重钱财,但凡是好事或是没顶破天的大事,都是笑眯眯的收下然后跟着透露几句,能叫他们银子到了眼前都不敢收除非是……索额图跟王朝卿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了,知道其并不是太监之中不爱重钱财的例外,不由得瞬间觉得有些不妙。
事实上,他的感觉也并没有错。
便是才刚刚踏入毓庆宫的正厅,就见一个茶盏飞快的掷了过来,将将避开后,索额图一抬头就见到满脸冰冷的严晓晓和面沉如铁的胤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