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他做不到。
禹初的真实身份让危岚久久地怔在了原地, 好半天不能回神。
建木不禹初的道场,建木就禹初。
如果禹初并非人类,那他身上那些神秘的光环就都有了解释。
危岚曾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禹初的『性』格, 可他没有从未想过,禹初不他想象中的任样子,他一直在他身边,支撑着他,爱护着他, 明明有无数次机会能强迫他去履行他诞生时就背负的责任, 可禹初从来没有这么做……就连上一次他试图透支自己去弥合建木的伤痕, 禹初强硬地推了他, 不愿他承受那些伤害。
他在爱里长大, 可偏偏他的诞生却因为算计。
“为什么?”危岚怔怔地着禹初的虚影, 不解地问, 试图给禹初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难道霁玄骗了我, 我的存在并非你为了承担天道的压制炼制而出的?”
禹初与他相似的面容苍白了一瞬,脸上有几分痛苦:“霁玄说得,都真的。”
他多希望,禹初能告诉他, 霁玄说得那些话都骗他的,可惜, 禹初并不一个会说谎的人。
危岚闭了闭, 缓了一下才次『逼』近禹初, 执着地要一个答案:“那为什么?为什么没对我出手?你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机会的!”
一旦知道了禹初就建木这件事,危岚就反应过来了,禹初的状态根本没有霁玄描述的那么惨——许最初的时候,他真的被天道牢牢压制不能行动, 才有了危岚的诞生,可后来,禹初虽还经常会陷入沉睡,可总会有间歇清醒的时候,危岚能够知到他的情绪,被他包容着。
危岚无数次借用建木的力量,禹初从未阻止过,或借此作些什么。
正因此,危岚才对自己巫族神子的身份从未产生过怀疑。
他清楚地知道,正如同巫祈告诉他的那样,他被神树大人偏爱着的人。
“为什么不对我下手?你明明能做到的……”
危岚微微颤抖,尾泛红,咄咄『逼』人地追问,可脸上却无端多了几分狼狈和可怜。
他不知道要如面对禹初。
如果世界真的非黑即白的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痛快地去恨禹初了……
禹初静静地着他,脸上有些慨,像孩子长大后被抛在身后的父母,一时不知要如面对突『性』格大变的小孩。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组织着语言说道:“着你从只会哭泣的小婴儿长大成会绕着我奔跑的稚童,到会坐到我的枝头同我说悄悄话的少年,我不舍得了……”
禹初的声音总平直得有些僵硬,可在提起危岚的时候,那丝平直却被满满的温柔覆盖,听不出不属于人类的痕迹。
禹初天地间诞生的第一个生命,与天地同寿,他的力量本源就生的力量,所以同雪霁诞生便少年姿态不同,危岚从生命最初的形态一年年长大的。
危岚刚刚生出自我意识的时候,禹初没能力对他出手,又不能让他了,只能交代巫祈好好照顾他,便陷入了沉睡,可每一次禹初从沉睡中苏醒,都会接受到建木的记忆。
危岚因为魂体上的亲近,从小就极喜欢建木,一直对他无比的亲近。
他着那个与自己神魂相牵的小孩一点点长大的。
他着小团子还不会走路就总“唔呀”地指使巫祈抱着他靠近自己,用肉嘟嘟的小手贴在树干上;
着七八岁的稚童,明明还无法娴熟地借来自己的力量,却依旧执着地往他身上爬,靠近他的核心,懵懂地说“神树大人,我会侍奉你一辈子的,我最最喜欢神树大人了!比喜欢巫祈爷爷还喜欢!”;
着已经初『露』绝『色』之姿的少年,在跟人闹了矛盾后跑到他最顶端的树冠上,苦闷地着月亮,絮絮叨叨地对他讲述那些少年心事……
直到最后,出落成芝兰玉树的青年睁着一双琥珀『色』的澄澈眸子对他说:“神树大人,我想离巫族,我想这个世界。”
他怎么忍心呢?
他怎么可能狠下心来摧毁他中的光,让他的意识沉浸到无尽的黑暗中,不到他爱着的这个世界?
禹初从诞生便一直掌控着生的本源力量,可却直到危岚在他前一年年的长大,他才体会到什么生的意义——生命从弱小到蓬勃,本身就生的力量最美好的体现。
禹初走到危岚面前,慨地他散落下来的碎发掖到耳后,似乎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可最终只怯怯地收回了手。
“……我舍不得啊。”
禹初慨里蕴含的情情真意切,让危岚所有提前想过的说辞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诞生一场冷酷无情的算计,可偏偏禹初曾予他的疼宠又都真实的,面对着局促不安的禹初,他实在张不口,用扎心的话语去攻击他。
危岚怔怔地着禹初,久久无言。
最终,还禹初口破了沉默,“岚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单独谈一谈吧?”
他出了危岚心底的复杂,没有『逼』迫,而想给彼此一点接受现实的时间。
危岚还没说话,陆鸣巳先眉头一皱,想要阻拦,可在他口之前,禹初已经转过头来。
面对陆鸣巳时,禹初的语气就不那么温柔了,他的声线极冷,透着对陆鸣巳的不满:“放心,我不会伤害危岚的。若想那么做,在他遇到你之前,我有无数次机会。”
听到他的话,危岚反倒下定了决心。
他对禹初点点头:“好。”
在他应下后,禹初笑了笑,弹指之间,危岚脚下树干伸出,飞快地生长,托着他直奔建木顶端,树冠搭建而成的一座平台之上。
禹初挥了下手,枝干探出,形成了两个斜对着的摇椅。
他转头冲危岚笑了笑,带着几分怀念的慨:“我记得你之前抱怨过,说建木里都冷硬的板凳,坐久了很累,这次如?”
他先一步坐了上去,悠闲地晃了两下,惬意得不行。
危岚记得那次发生的事,他跟族里的小孩儿闹矛盾,用建木的力量把人伤了,巫祈罚他到建木里思过,他在里面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受不了这样的枯寂,嘟嘟囔囔地跟神树抱怨起来。
不过些孩童的戏言罢了,禹初竟全都一一记在心里。
危岚心底有些暖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可在禹初说完之后,二人之间那一直存在的隔阂却好似消散了。
他学着禹初的姿势,倚到了摇椅里,一抬头,便到了天空中高悬的银月。
危岚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叹:“这里最适合赏月了,我以前就经常偷偷跑上来——”
……跟神树大人絮叨一些不好意思和人说的话。
如今知道了神树大人就禹初,危岚脸上微微烧了起来,心底却又无端多了些依赖之。
好像,没什么不好。
禹初笑了一下:“嗯,我很喜欢这里,以前还没受到天道压制陷入沉睡之前,我经常到这上面一坐就一整晚……月亮,人间的灯火。”
危岚眉微微动了一下。
他记得那个场景——他在禹初的记忆里到过,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还有霁玄。
已经提到了天道的存在,危岚本以为禹初会和自己谈谈他的诞生,可禹初却话头一转,问起了陆鸣巳:“我过你同陆鸣巳结契的那一百年,记得他为了夺回你的灵魂行了逆天之事,让时光长河逆流,这份本事我有些钦佩的,可他对你的伤害,我却有些难以释怀。如今你们……已经和好如初了?”
不知熟悉的环境让危岚放下了戒备,还摇椅实在太舒服了,他对禹初有一种自作长辈待的信赖,于禹初问了,他便答了。
“和好了,但怎么可能如初呢?”他嘲讽地低笑了一声,不知针对陆鸣巳,还针对自己,“过他所为之事后,我又如能同以前一样,不顾一切地去爱他?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禹初了他一,不解地问:“如果在一起不心,那为什么不彻底分?这样彼此折磨……真的值得么?”
他顿了一下,怕危岚误会,又继续道:“你不用担心陆鸣巳会依仗仙尊的实力强迫你做些什么,我苏醒的时候自会保护你,更况霁玄回来了,就算我陷入了沉睡,我可以托霁玄照顾好你。”
危岚不置可否地瞥了下唇。
让霁玄来保护他,霁玄不把他捆好扔陆鸣巳面前就不错了。
他不不相信禹初的话,不不相信禹初的能力,只,在同陆鸣巳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危岚已经有些习惯了。
他不愿意又不得不承认,他想继续同陆鸣巳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他想陆鸣巳继续爱他。
危岚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禹初像每一个不放心孩子的长辈一样,即便尊重危岚的选择,依旧会担忧:“既不想分,有没有想过原谅他?”
摇椅突停下,不摇晃。
危岚仰面着天空中的月亮,一时间又想起了建木上的那轮血月,没有回应。
禹初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岚岚,有些事已经发生过了,即便有多的懊悔与痛苦,不能改变过去……我们能决定的只有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既决定继续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试着原谅他呢?就像原谅我一样。”
危岚虽没同他说,但他一向干脆的人,还愿意同他这样讲话,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了。
可这一次,危岚深深地叹了口气,“禹初,我做不到。”
不没有想过,不没有试过,在最热情的那天晚上,他试图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给陆鸣巳,而,他试了,可他真正能交出的只有身体而已。
他做不到。
“我没办法重建对他的信任,那他花了一百年的光阴一点点磋磨掉的,即便我想,我没办法在那样的废墟上重建出任东西。”
那一种求生的本能,本能地避免次受到伤害。
而危岚没法对抗自己的本能。
“不说陆鸣巳的事了……”他摇了摇头,支起身子向禹初,“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能你从天道镇压下解救出来的法子?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他琥珀『色』的眸子清凌凌的,认真地着禹初。
即使最初的目的并非善意的,但禹初确实对他有点化之恩,又真切地疼了他这么多年,危岚不能,不忍他继续在建木本体里混混沌沌的沉睡。
这个世界很大,他想让禹初可以一。
这次禹初没怯怯地不敢伸手,他『摸』了『摸』危岚的脑袋,哑失笑:“不需要你这个小孩子帮忙,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尽情去做好了,天道对我的压制已经在逐渐放松了,熬些年,说不定不用任人帮忙,我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危岚对禹初敷衍的回答有些不满。
他抿了下唇,倔强地说:“我想做的就帮助你,不要说什么以后,我希望你现在就能够自由……不只要我替你承担天道的压制,你就可以离建木了?如果的话,那就这么做吧。”
禹初眉间微微簇起,想要让他放弃这个念头。
出了他不赞同的意思,危岚先一步威胁道:“你想着敷衍我,你要骗我我就去找霁玄,他绝对有办法的。”
禹初:“……”
他突有些怅若失,一口气哽在心间。
孩子大了,不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