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完）那片荒芜的废墟之上……
禹初希望危岚能打消这个念头, 他不需危岚为自己做任何事，只有这个心，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了。
可危岚似乎看透了他心底想法, 不满地撇了下嘴，突然倾身过来，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认真道：“禹初，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种最纯粹感, 无关乎代价是什么, 他只是体会过被爱感觉, 无法欺骗自己而已。
他想, 他已经原谅禹初了。
禹初他对视着, 样是琥珀『色』眸子, 长在禹初脸上是万事不经心淡然, 而长在危岚脸上, 总是燃烧着能够刺穿灵魂一般坚定光。
像是食草动物与食肉动物区别一样明显。
无论是何出身，危岚始终会在无数人之脱颖而出，因为他灵魂烨烨生辉。
他不是任何人替身，他是危岚。
禹初好像突然有点能体会陆鸣巳心了。
被这样人爱着, 像是被上神只垂怜了一样，样炽热感是可以将被爱人一起引燃, 而一旦失去了份炽热感, 再次落到冰冷人世间, 才能体会到是多么难能可贵，才会意识到到底失去了什么……
禹初覆上了危岚手，眉眼间总是罩着几分散不去担忧，“……反我总是拗不过你,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陆鸣巳，他怎么办？”
危岚指尖瑟缩了一下，想抽回手，被禹初牢牢握紧。
他有几分语心长：“岚岚，你不能总是逃避。”
危岚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勾了下唇，自嘲道：“你现在像是凡间父母，总是在孩子事上唠叨个没完……”
“我本来是。”禹初不让他轻易地把话题带过去，拉着他手，再次追问：“你怎么陆鸣巳说这件事？”
危岚避开了他视线，小声咕哝：“他又管不了我……”
况且，若是真能与陆鸣巳分开一段间，未必不是好事。
他们彼此都需冷静一段间，他也想看一看，陆鸣巳口“一直爱他”，到底能持续多久……
会有一百年么久么？
亦或是，五年十年热消散了？
危岚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哪一个答案，可这个问题答案，只有间可以告诉他。
他想知道答案。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小心思，早在从霁玄嘴里知道真相，和陆鸣巳在塌上拥吻，已经悄悄冒出了头，蛊『惑』着他去试一试。
当然，这些没必禹初说了。
他垂着眼睫转着自己小心思，面上是一副倔强模样。
禹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明白了，原来你早想通透了——间造成伤害，交由间去平复……”
危岚没想到暗藏小心思会被人点出来，猝然睁大眼睛，不安地看着禹初，有几分局促：“禹初，我没有、没有利用你意思——”
“别急，我没有说这样不行。说到底，这毕竟是对我有好处……不有心理负担，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对我好。”禹初抬手打断他，见危岚脸上紧张渐渐散去，忍不住又『摸』了『摸』他脑袋，心底轻叹一声，温柔地建开口：“但是，我有好建议，你想试试么？”
危岚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在禹初始终如一温柔视线，他从郁结不安逐渐变得平静。
他没有问是什么，轻笑了一下，乖巧应道：“好。”
看到危岚完好无损地禹初一起回来，陆鸣巳一直悬着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实在是怕，危岚个倔子，直接答应了替禹初去承担道压制。
幸好没有。
可他没想到是，不是危岚没有答应，而是禹初不意。
“……如果你愿意帮忙话，危岚可以尽快摆脱道压制，获自由。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禹初面对着面『露』惊怒之意陆鸣巳，不卑不亢，眸子如湖水般幽深，存着几分揣度。
陆鸣巳眼里又缠绕上了阴暗绪，他越过禹初肩膀，看向他身后危岚。
“岚岚，你答应了他？他和霁玄明显早熟识，你不怕这是他和霁玄联合起来故意坑你陷阱？！”
危岚掀了掀眼皮，眼里几分莫名，意味深长道：“阿巳，我以为在我你说我回巫族候，你已经清楚我是回来做什么了。”
他早已做出了选择，而现在，需陆鸣巳做出选择了。
陆鸣巳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翻腾怒意，尽力冷静下来。
他转过头冷冷地盯着禹初，咬着牙问：“道压制到底什么？怎么做才能让岚岚摆脱东西！”
禹初脸上又出现了画种悲悯神，只是陆鸣巳今才知道，他悲悯从来不是这下苍生。
“界壁存让我们免遭于界外妖魔困扰，是这个世界在庇佑活着所有生命，而道是小世界意志化身，他没有生命喜怒哀乐，有求生本能。修士修炼相当于是在汲取小世界力量本源，因此才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突破道定下极限……”
“本来，这样修炼是道所允许，它需多像我一样生命去钻研本源力量，去发现属于自己道，而这样道可以补足道，让这个世界愈发稳定强大，可人类实在是太贪了……”
禹初眼底闪过一抹挥之不去厌恶，语气低沉：“像朝隐这样修士层出不穷，他没有能力突破道限制，也无心去钻研本源力量，可他渴望掌握超脱一切强大力量和永恒生命。在无止境汲取之下，道变得越来越虚弱，若是这样持续下去，迟早有一这个世界会彻底崩毁。”
于是道在禹初建议下，清扫了几位仙尊，又本能地限制了能突破到仙尊境数量。
“我本来是想留下霁玄，可霁玄本源力量是冰封，于道助益不大，而在场惩处，它看了你，因为你本源力量涉及到间，是可以极大程度稳定此方世界状态基石力量之一，于是它顺手把霁玄也清除了，迫不得已，我只能选择将霁玄放逐出这个世界。”
而独属于禹初“生”力量也是基石之一，道变得虚弱之后，为了维持界壁存在，只能深地依赖禹初，这也导致禹初意识被道渐渐化，不得不陷入沉睡。
在之后又过了几年，禹初状况开始好转，是从陆鸣巳突破到仙尊境界开始。
“你给修士们定下规则，不允许他们仗着实力肆意妄为地掠夺资源，让修士数量和欲望都得到了一定控制，给道造成压力小了很多，再加上你对间本源掌握逐渐加深，道对我依赖越来越小。”
即使没有危岚替他承担道压制，再过去一些年，让修真界井然有序地发展下去，陆鸣巳对间本源也掌握得深，禹初迟早会摆脱道压制，彻底苏醒。
也是因为知道，迟早可以摆脱道压制，他才会意危岚求。
“如果你愿意危岚一起承担道压制，并且在这些间里用心去钻研间本源力量，么也许只需很短间，危岚可以摆脱道，获自由。”
禹初带着几分审视看向陆鸣巳，眉尾冷艳挑起，像是给出了一个考验。
陆鸣巳眉梢动了动，微微蹙起，沉『吟』道：“很短间……是多久？”
禹初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容，“不久，也许一百年吧。”
一百年……偏偏是一百年。
陆鸣巳深深地看了危岚一眼，人琥珀『色』眸子澄澈无波，弯起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关于禹初建议，他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只是不发一言，等待他给出自己答案。
陆鸣巳颤抖着闭上了眼。
关于道所有事，都不过是禹初一家之言，按照他谨慎，他不应该相信禹初话，而是应该带着危岚离开这里，到一个霁玄和禹初找不到地方去……
可样做话，他会彻底失去危岚。
这确实是一个考验，可这个考验不是来自禹初，而是来自危岚。
罢了，欠下债，总归是还。
陆鸣巳心底轻叹一声，妥协了。
陆鸣巳睁开眼，漆黑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危岚眼睛，庄道：“我意。”
危岚眨了眨眼，琥珀『色』眸子似是飘过了一抹亮光，定睛去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冲陆鸣巳笑了笑，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既不是一个鼓励笑，也不是认可笑……他好像只是有点开心。
陆鸣巳看着，唇边也跟着翘起些许弧度。
这样够了。
刚开始替代禹初承担道压制候，因为对这种连意识都仿佛能一并冻结沉压力不熟悉，危岚完全无法掌控自己清醒和沉眠间，但无论他什么候醒来，陆鸣巳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有候，他陆鸣巳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失去了意识，等到再次醒来，已经忘记了一次说些什么。
——在道压制下，他意识总是不太清明。
沉睡间过得很快，一百年曾经漫长到让他觉得看不到尽头，可对如今他来说，好似只是打了个盹，再一睁眼，外面已经改换日。
切实地体会到这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一百年人，是陆鸣巳。
他从未有片刻睡眠，只为了不会错过危岚每一次苏醒，为了在危岚想他说两句话候，能够第一间找到人。
而危岚沉睡候，他会全神贯注在对本源力量钻研上，只为了即使禹初说话是假，也有能靠自己力量将危岚救出来一。
随着间流逝，危岚渐渐适应了道压制和建木力量，自然而然，他也拥有了禹初曾经拥有种能力——他能看到建木记忆，能看到发生在建木身周所有事。
数十年记忆排山倒海般占领了他思绪。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从沉睡醒来，下意识唤了一声“阿巳”，陆鸣巳脸上欣喜若狂，也看到在陆鸣巳问他感觉如何，他再次陷入沉睡无法回答后，陆鸣巳脸上惊慌失措，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岚岚”，没有人能回应他。
最初些年，陆鸣巳试图找出危岚苏醒规律，可后来他发现，危岚苏醒没有规律，算他答应了陆鸣巳不会一声不吭地睡过去，他也无法做到，于是陆鸣巳逐渐习惯了……习惯了把危岚苏醒当做一种突然到来惊喜，也习惯了在他声音消失后，独自去消化种面对失去惶惶不安。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离开过片刻。
有候修炼累了，他会盯着建木看上好长好长间，似乎是在期盼危岚会突然醒来，语带笑意地他说说话，可往往直到他看乏了，危岚也没有苏醒，他只能独自守着这份孤寂，继续自己尝试与努力。
危岚还有了意外发现。
陆鸣巳随身携带了一块棋盘，有候实在精神乏了，他会取出棋盘来与自己下一盘棋，在思考放松长间钻研本源力量疲惫，一局终了，他会十分落寞地叹一口气，再默默地把棋盘收了起来。
块棋盘……好像是世他曾赠予危岚一块。
下棋，他眉眼间落寞几乎凝固成一种化不开悲哀，尽管被这样绪折磨着，他依然自虐般一次次取出这块棋盘，纾解着心底思恋。
而这些事，陆鸣巳从未与危岚提过半句。
若不是他继承了禹初能力，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危岚也没有告诉陆鸣巳自己能够看到建木记忆这件事，他只是默默养成了醒来第一件事是快速地看一遍建木回忆习惯。
越看，心灵便越是放松。
有候危岚会想，也许一百年过去后，片废墟上真能开出新花儿吧？
百年来，陆鸣巳从未离开过危岚身边一步，但在危岚觉得精神越来越轻松，道对他钳制越来越少候，陆鸣巳离开了一次。
他以为危岚不知道，离开还带着几分笑意，手贴在建木树干上，自言自语。
他说：“岚岚，我知道如何才能让你再次信任我了……”
在枯寂百年，他切身体会到了间力量，反复地揣摩着危岚当初心理，也真咂『摸』出几分味道来——危岚对他始终放不下症结，是他曾经背弃了他信任。
信任是一种很珍贵也很脆弱东西，可以轻易地给出，破碎后再也难以拼凑回原样。
陆鸣巳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曾经亲手摧毁了多么珍贵东西。
他也无比深刻地明白了，自己总得做点什么，才能挽回曾经在意一切。
危岚从建木记忆里看到这一幕候，一直以来死寂如荒芜心里无端地被注入了一些雀跃绪。
——阿巳，做什么呢？
也许，他可以试着期待一下。
抱着种隐晦心，危岚陷入了最后一次沉睡，当他再次醒来候，一直以来沉甸甸压在灵魂上股力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等待在他面，是守候了一百年陆鸣巳。
人一身素雅白袍，袍袖末端用银线绣着精致鹤纹，眉眼清俊，和二人初遇个让危岚一眼心动端方青年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看着，危岚心脏跳得失了规律。
看到危岚醒来，人冷峻眉眼一下缠上了缱绻地意，温柔地唤：“岚岚。”
危岚不适地摇晃了两下，像是被他眼意烫到了，脸上染上浅浅粉，咬着唇瓣小声道：“禹初呢？道压制……算是解决了？”
“解决了，”陆鸣巳扶住了他，低笑了一声：“禹初意把最珍贵刻，留给你我。”
他漆黑眸子里藏着太多太多深沉绪，种想念与爱意，无需通过语言传达给了危岚。
危岚脸上热了。
他没忘记昏睡看到记忆，眨了眨眼，眸光盈盈地望向陆鸣巳：“阿巳，你我说什么？”
见危岚彻底站稳了，陆鸣巳放开了手，危岚下意识想去抓他衣袖，又在触及一刹，瑟缩地捏紧了手指。
——因为陆鸣巳没有远，而是郑地到危岚身，与他面对面站着。
陆鸣巳严肃态度弄得危岚也跟着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攥起，视线无措地游移着。
陆鸣巳没让他等太久，他笑了一下，突然握住危岚手紧紧贴在了自己胸膛上。
体温和心跳一并随着触感传达到心间，危岚指尖痉挛了一下，连耳尖都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小声抱怨：“不这么急吧，阿巳？这里是禹初地盘，做什么都会被他看到。”
岚岚在想些什么？！
陆鸣巳错愕一瞬，有些好笑，一腔绪险些被他突如其来一句话赶到界外去，他无奈地把危岚退缩手又抓回来，紧紧贴着自己胸膛，轻声叮咛：“你仔细感应。”
感应什么？
危岚『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可还是静下心来，将有颜『色』想法暂驱赶到一边，认真地感应起来。
噗通、噗通——
陆鸣巳心跳还是一如既往强壮有力，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危岚贴着他缘故，心跳得比平快一些。
好像，好像还有什么别东西，不是心脏，在心脏旁边……
他可以掌控个东西！
危岚猝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眼睛里满是错愕，他颤抖着轻唤了一声：“阿巳……”
陆鸣巳抓紧他手，不允许他退缩，眉眼愈加柔和，解释起自己所为之事。
“我让禹初在我心脏边上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只受你掌控种子，若是哪我再做了伤害你事，你随可以让这颗种子发芽，刺穿我心脏。”
——如果你无法信任我话，便换我来信任你。
陆鸣巳把他命，交到了危岚手里。
危岚怔怔地看着他，视线不知不觉间模糊了，他脑子里轰隆隆一片混『乱』，只有陆鸣巳声音清晰地宛如可以穿透一切间和空间，留下抹不掉印迹。
陆鸣巳握着危岚手缓缓地单膝跪地。
他托起危岚掌心，近乎虔诚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声音好似最柔软云朵，让人晕晕乎乎得不知身在何方。
“岚岚，从今往后，我将忠贞不渝地爱你、信任你、尊你，对你承诺会铭记于心，绝不会做出枉顾你意愿事，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爱人，在危难保护你，在难过陪伴你，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
陆鸣巳眉眼柔和得看不出曾经凌厉，深切爱意几乎填满建木里这巨大空间。
危岚突然想起了他们一世结契典礼。
这一次，没有鲜艳嫁衣，没有盛大典礼，没有无数人见证，没有燃烧着象征地烛火，只有一个真诚人、一颗炽热心……
陆鸣巳不是在向别人承诺，而是在对自己心诉说——
这一次，他会好好爱他。
指尖还残留着刚刚贴在陆鸣巳胸膛感觉到种炽热，心跳共鸣和种子轻颤一起传达到心间，滚烫泪终于顺着脸颊滚下，砸到地上。
片荒芜废墟之上，开出了一朵洁白花。
危岚颤抖着闭上了眼，唇角微微弯起。
“好。”
（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