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修错字）
那个战斗的身影，那样熟悉，小小和泉守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国广!”
堀川国广心神巨震。
他可以认不出任何人的声音，却不可能认不出那个人的呼唤。哪怕这声音早已与成年后的低沉嗓音不同。
“兼……先生？”堀川国广一刀斩断前面的敌人，忙不迭地看向小小和泉守的方向。
幼童圆乎乎的身影便显现在了面前。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小小和泉守的手里拿的并不是他的本体，而是另外一把不长的短刀。那是小小和泉守偷偷离开时，借用的雪村千鹤的短刀。
堀川国广一时间失神，几乎忘记了一切。
——是兼先生!
——是他!
而小小和泉守已然脚下一蹬，冲上前去，一刀斩断要攻击堀川国广的“骷髅”战队。
“国广，不要分心啊!”稚气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豪爽，“怎么样，跟得上我的节奏吗？”
“是，兼先生。”堀川国广大声回答，哪怕如今的小小和泉守的战斗姿态与他所认知的有所差别，但以他对和泉守兼定的了解，堀川国广很有自信能与小小和泉守配合默契。
小小和泉守咧嘴一笑，带着凌厉的杀气。
虽然看上去年幼，但作为刀剑付丧神的存在，他本就与正常的孩童不同。哪怕看上去稚气，哪怕与年长的自己相较起来确实孩子气了许多，但他到底也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孩童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的敌人一一打败，湛蓝色的眸子闪亮得惊人，越是战意勃发，那双眸子便越是美丽。
而堀川国广，一开始似乎有些不顺畅，但不过几招之后，他也渐渐地与小小和泉守配合默契起来。堀川国广分明年长，所展示的实力也并不比现在的小小和泉守弱，可他依旧很配合地将自己定位在协助的位置上，半点没有抢先的意思。也正是如此，他们一前一后相互配合，竟然很快就将眼前的这一片敌人一扫而空。
“哈!”小小和泉守把短刀上的最后一个敌人甩到地上，“骷髅”化作碎片消散于空中。小小和泉守扬起惬意的笑，提着短刀一步步走到堀川国广面前。
“国广，你配合得不错嘛!”小小和泉守说道。他们之前可还没有这样配合过——毕竟以前的小小和泉守可不会拿别的刀来战斗。
堀川国广这才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小和泉守居然——居然——
“兼……嗯，兼定。”堀川国广改了称呼。倒也不是他不想继续叫兼先生，但堀川国广喊和泉守兼定为“兼先生”的时候，和泉守兼定已然比他高了。这个年纪，堀川国广还没有换称呼。
他知道，自己回到这个时代很有可能会撞见过去的人和事。但一般回到过去的刀剑付丧神们都会避开旧主们，所以堀川国广未曾想到，他竟然会撞见这个时代的和泉守兼定，还是软绵绵的小团子的和泉守。
一时间，堀川国广竟有些沉溺于回忆当中。
“噗哈哈哈哈哈哈。”忽然有笑声传来，大和守安定跟加州清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边，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也是刚刚解决了一批敌人。
“兼定，你的脖子上……”长曾弥虎彻倒是一贯沉稳，他指了指小小和泉守脖子上的挂件，神情也带了几分微妙——换句话来说，是类似于老父亲看小儿子的那种感觉，总认为幼子哪哪儿都可爱，但是为了保护幼子的自尊心，憋到死也不能说。
而另一边的陆奥守吉行则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是没见过和泉守兼定的这副模样的，颇有些想逗一逗。但可悲的是，现在他的队伍里一堆新撰组的刀剑——算了，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素来大大咧咧的陆奥守吉行遗憾地想，他也是一振有求生欲的刀啊。
小小和泉守一怔，急忙缩到堀川国广腿后，奶凶奶凶地道：“不准看!”
然后仰起头：“国广国广，帮我解开!”
堀川国广正要动手，又忽然想起来，以小小和泉守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旁人给他系口水兜的。堀川国广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会让小小和泉守不开心。所以——
“是……土方先生系的？”
“土方先生超过分!”小小和泉守告状道，他又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国广你也超过分!”
“诶？”堀川国广惊了，“我——我让兼先生不高兴了？”一下子连“兼先生”都蹦出来了。
小小和泉守倒是没在意堀川国广的称呼，他气哼哼地指责：“兼定喊了国广好久，国广都没有理我!”
——还有这种事情？
新撰组的大家都有些吃惊。记忆当中，堀川国广能忍住半天不理和泉守兼定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和泉守兼定的态度一软，那便是连几分钟的冷战都不可能了。
大和守安定瞧了眼身子小小的和泉守，捂嘴轻笑了一下。
“搞不好，是兼定自己弄错了，以为国广没理他。”
加州清光听见这样的解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也是，毕竟小小和泉守这样小，还真可能不理解稍微复杂一点的感情和事情。想想小小和泉守曾经被大和守安定骗得团团转的场景，加州清光信了。
“不可能。”堀川国广说，“我一定不会不理兼定你的……如果真的没有回应兼定的话，一定是没有办法的情况。”
小小和泉守抬起头，望进了一双几乎要溺死人的温柔眸子里。
“……我，我知道的……”小小和泉守嘟囔，“就是……就是不高兴嘛……”
堀川国广笑着将小小和泉守抱起来：“嗯，让兼定你生气了，对不起。”
“也……也不用道歉。”小小和泉守乖乖地靠在堀川国广的怀里，“反正记好了，我们约定过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要跟我说。我啊，可是会保护国广的!”
小小和泉守没有发现，堀川国广的脸色变了。那本来因为见到小小和泉守而露出温柔和喜悦的容颜，在那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他微微垂下眼眸，想要抱紧怀里的人，却又不想让小小和泉守发现。
“……是，兼先生。”他轻声道，“那你……也一定要遵守承诺，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
而一旁的其他几位付丧神，眼中的笑意一时间也散去了。
但小小和泉守并没有发觉，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我可不会违背武士道精神!”
堀川国广又笑了。他轻轻摸了摸小小和泉守柔顺的长发，哪怕变成了小团子，小小和泉守的头发对他来说还是长长的，并不好打理。
“兼定的头发乱了呢。”堀川国广说道。
“国广都没有帮我弄!”小小和泉守微微眯起眼睛，堀川国广梳头的手法特别温柔，小小和泉守舒服地哼哼了几声，才道，“所以头发都是我自己梳的。”
“抱歉，都是我的错。”堀川国广道。
“也不是……也不是这样啦……”小小和泉守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小身子，“国广有事情的话，兼定也能好好照顾自己的。”
“……也是。”堀川国广想起面容精致、高大英武的年轻付丧神。和泉守兼定在离开他的那段时间里，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呢。
小小和泉守很大人地叹了口气，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用力地“啪”拍在了堀川国广的额头上：“别想其他的了，国广是我不能缺少的人，并不是可以被替代的存在。”他并不理解堀川国广在烦恼些什么，小小付丧神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直接粗暴地把自己的要求跟想法说出来。或许这样的性格太过简单直接了，但这才最适合堀川国广。所以，堀川国广刚刚的胡思乱想便立马被拍飞了。
他笑了一下：“是。兼定要梳一下头发吗？”
小小和泉守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下。
——等会儿就要回去睡觉了呢。
他大声道：“要!”
——国广梳头那么舒服，当然要了!
另外一边的付丧神们眼睁睁看着堀川国广一脸温柔地替小小和泉守梳起了头发。
“……他们是不是忘了俺们啊？”陆奥守吉行忍不住道。
“一定是吧。”加州清光抱着双臂，“不过……反正时间溯行军已经被消灭了。在审神者召唤我们回去之前，让国广跟兼定呆一会儿吧，毕竟……那个时候，他眼睁睁看着兼定碎刀。”
提到这个，付丧神们陷入了沉默。
他们遇到的审神者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自从来到本丸也没有哪振刀碎过。可是偏偏那一次，出了谁都不想见到的意外。自那以后，堀川国广便几乎没了笑容，每日等候着审神者的锻刀。可和泉守兼定分明是出现几率不低的刀剑付丧神，却迟迟没能再度出现在本丸当中。
——所以，让他们再多相处一会儿吧。
尽管与这个时间的和泉守兼定碰面已然改变了历史，不知道等小小和泉守回到土方岁三身边，遇见这个时间的堀川国广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但现如今，他们遇都已经遇上了，以后大约也不可能再碰面，所以……就稍微任性一些吧。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虽然得知情况后，审神者也尽量让他们在这个时空多留一会儿，但——
他们毕竟是守护时空而来，不可任性妄为。
“国广。”长曾弥虎彻呼唤道。
舒服地在堀川国广的怀里打呼的小小和泉守感觉到了堀川国广的身体忽然僵硬。
“……国广？”小小和泉守问道。
“……”有什么卡在喉咙里，堀川国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扬起毫无破绽的笑容，“兼定，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吧？该回去了。”
“好吧。”小小和泉守从堀川国广的怀里跳了出来，“反正敌人也消灭了。”
堀川国广感觉到怀里一空，似乎有无边寒冷吹来，他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
“国广，你干什么呢？”小小和泉守伸出手来，“走了。”
堀川国广低下头，盯着那只胖乎乎的小手。
——兼先生……在邀请我？
他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动起来，激烈的情感在他的内心翻涌。
天知道他多么想要握上去!
然而——
堀川国广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那双蓝色的眼眸已然如深海般深邃。
“不行哦，我有自己要执行的任务。”他说道。这是过去，他们的过去。哪怕小小和泉守提出了邀请，那也不过是对过去的“堀川国广”。这个时空已经有“堀川国广”的存在了，并且是真正的本体，而不是他们这种分灵。
况且，这是和泉守兼定的过去，堀川国广并不想随意改变他所珍重之人的过往。
“兼定不是要保护土方先生吗？快点回去吧，离开太久可不行呢。”堀川国广温柔地说。
小小和泉守仰起头，稚气的面容依旧那般孩子气，但眼神却像是剖析了堀川国广的灵魂。
他颤了颤。
“国广要离开吗？”小小和泉守问。
“……是。”
“一定要走吗？”
“是。”
“是……国广的意愿吗？”
“是。”
“不能更改吗？”
“……不能。”
“……那么，早去早回。”小小和泉守说。
堀川国广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上前了一步，却又堪堪止住。
“我会……会回到兼定身边的。”他承诺。他本不必承诺，因为这个时空有另一个“堀川国广”陪着“和泉守兼定”，可他，只想跟和泉守兼定说这句话。
堀川国广有些庆幸邀请他留下的是小小和泉守，因为他不能确定如果是年长的和泉守兼定向他伸出手的话，他是否还能说出拒绝的话语来。尽管此时，他亦不可避免地动摇着。
堀川国广不错眼地盯着小小和泉守，一步步往后退着。
一步步地退着。
退到了没有和泉守兼定的队伍当中。
只有小小和泉守还留在原地。
他的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握紧了下摆，衣摆皱成一团。
——不想……让国广离开。
——但是，既然是国广的意愿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小小和泉守咬着下唇，委屈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