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一大早，张渺来到教室，就听见班主任宣布，早自习结束后，大家去学校礼堂集合，进行高三学生动员大会。
上周才刚刚怕学生们因为过度焦虑展开了心理健康讲座，今天又开动员大会给全体高三生打鸡血，张渺觉得这些行为还挺有意思。
——挺自相矛盾的。
但事实上，绝大多数普通学生的高三，都是这样过来的，学校怕你倦怠了，时不时来个动员大会、百日誓师，各种励志鸡汤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学生身上砸下去；但他又怕你太积极、太焦虑，反而过犹不及，因此偶尔还会搞个文艺演出，或是心理讲座。
当然，一中的学生毕竟都是冲刺重点大学的，这些会议讲座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刷题罢了，因此，去礼堂的路上，几乎人手一本习题册。
学生们在礼堂里按照班级次序，排排坐好。
张渺惊奇地发现，宋春晓今天居然没有带她那一套写小说的工具，而是拿了一本英语单词。
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于是，她伸出手，在宋春晓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突然好好学习了？”
宋春晓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只会写小说吗？昨天起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打算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
行吧。
张渺看宋春晓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没有再追问。想学习对于绝大多数的少年人，终归是件好事。可惜张渺却并不属于那绝大多数的一员。于是，她拿出手机，继续翻译小说。
校领导依次在讲台上发表讲话，等教导主任终于发表完长达十分钟的讲话后，轮到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张渺在角落里坐着，偷偷翻译小说，并没有把这些当回事，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在偌大的礼堂中响起，将她拉到现实世界中。
声音清澈温和，语速不紧不慢，透着少年人的谦逊和沉稳。
这本是一个让人听到后就会心情愉悦的声色，但张渺的心却骤然跌入低谷。
原因无他，这个声音，她昨天刚听过。
张渺抬头，眯着眼睛看讲台上站着的少年，一身白色校服，清朗干净，皎皎如月。如果她不是昨天刚见过这人，势必也要和别的一部分女生一样，被惊艳到拿出手机拍照。
张渺身边有个同学，抬头一看是沈律，叹了口气，眼睛中的羡慕怎么都挡不住：“原来是沈律啊，我就知道，今天的学生代表会是他。”
张渺皱着眉头，问这名同学：“沈律他很厉害吗？”
同学听到这个问题，先是十分惊讶，但没几秒便想明白了，笑着解答道：“你刚来一中，所以不了解他。沈律简直就是一中的学神，每一门考试都考第一，甚至像数理化那种有固定答案的科目，从来都是满分。”
张渺听到这里，放在膝上的两手已经攥的很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青。
那同学继续说：“别人数理化考满分可能是因为碰巧都能做出来，而他考满分是因为那些科目只有那些分，他还参加各种学科竞赛。对了，数学奥赛你知道吗？即使没参加过也该听说过吧，他拿了全国一等奖，好多大学抢着要他呢，a大b大也愿意高考给他降几十分……但我觉得，沈学神估计也看不上a大b大，他就算不降分，也能闭着眼睛考上。我听说他家庭条件很好，开大公司的，将来估计要出国留学……”
张渺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中烧的快要蔓延出来的怒火。
原来，认识这么长时间，沈律一直在骗自己。
呵呵，也说不上骗。她仔细回忆了一番两人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冷静地发现其实沈律从没在她面前谈起过个人的事情，关于沈律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推测罢了。
而每次当她做出一个错误的推断时，沈律所做的，就是对那些事情闭口不言。
她以为那就是默认。其实，人家不过是不屑和你说罢了吧。
九月的n市明明还是那么炎热，但张渺却感觉自己的手脚在一瞬间冰冷极了，她的呼吸都带上了颤抖。甚至在这一刻恨不得冲上讲台，狠狠甩沈律两个巴掌。
既然连解释都懒得和她解释，任由她做出错误的判断，为何昨天又对她做出那样暧昧的举动呢？张渺想破脑袋，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沈律不过是觉得好玩，把她当成个可以逗着玩的消遣罢了。
那名同学终于注意到张渺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沈律了，仿佛发现了什么。
他“哇槽”一声，问道：“张渺，你不会也喜欢沈律吧？”
张渺注意到了她的“也”，低声问道：“喜欢他的人很多？”
那名同学点点头：“是啊，别看沈律一学期上不了多少次课，但年级里喜欢他的女生数都数不清，他一周收到的情书，估计比别人一辈子收到的加起来还多。不过我不太喜欢他。听说他会亲自给那些给他情书的人写回信，啧啧，明明不打算和那些女生谈恋爱，却还回信吊着人家，估计感情上有点渣吧。”
张渺笑了，气笑的。
那名同学却是认定了张渺喜欢沈律，转身埋头写作业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句：“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沈律这种人呢，什么好事都让他摊上了。长得帅，学习好，家里有钱，前途光明，就算是渣男也有女神前赴后继的喜欢……哎，如果这世界是本小说，那他拿的估计就是主角剧本。我们这些个芸芸众生，一句一中众同学就给概括完了。”
张渺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是她自己太傻了，才会被沈律骗的团团转，沈律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大概就是看她长得好看，性格也比一中的学生们活泼些，还会主动凑上前“倒贴”，便顺理成章地和她玩起了“谈恋爱”游戏，无聊烦闷或者压力大的时候，从她这里获取情绪价值。
偏偏自己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还去给他买什么初音未来手办，什么生如夏花的戒指。
醒一醒吧！他一个富二代，那里看得上你送的那种穷酸的礼物？
张渺想到沈律拆出来手办时没表现出惊喜的情绪，现在一深思，估计是在想回头怎么处理这种劣质的垃圾。
他一个样样出类拔萃的人，需要什么“生如夏花”的美好祝愿啊？他往那儿一站，就是为了站在聚光灯中央，用光芒刺痛别人，把别人都比下去的！
而此时，沈律正站在讲台前，四下搜索着张渺。
一中高三一共二十二个班，浩浩荡荡的人，把整个礼堂都挤满了。尽管学生们是按照班级落座的，但每个班级前并没有表明身份的牌子，因此，沈律只能一个一个看。
整个礼堂是封闭的，天花板和四周安装着巨大的聚光灯，一束束刺眼的光线全部朝他照过来，照的他须得眯着眼睛，才不至于被刺痛。
终于，沈律在礼堂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张渺。张渺背着光，他不太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隐约觉得，女孩也在看他。
然而下一个瞬间，女孩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忽然举起手，朝他比划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然后毅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礼堂。
沈律在看到张渺站起来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迅速结束了演讲，朝台下的同学们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的讲话结束。”却没有顾及台下如雷鸣般爆发的掌声，从礼堂侧面的楼梯上走下来，迅速出了这一方昏暗的空间。
他没有看到，礼堂里，二十二班的位置处，朱鹏磊忽而睁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朱鹏磊认识沈律两年多，第一次看到他在众人面前失态。不听完大家的掌声便离开，可不是那个一向温文尔雅的沈律该做出来的事情。
沈律终究是晚了一步，等到他出了礼堂时，偌大的一中，早已不见了张渺的身影。
一阵风吹来，带着三分凉意，预示着秋天马上就要来临。沈律心中一紧，第一次有了十分清晰的，想要抓住某种东西的渴望。
张渺出了礼堂，本来打算到处闲逛，但一想到如果沈律讲话结束，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在一中见到他，心中便烦躁不已。她寻思着上周末因为生病，和何笑笑的妈妈商量着把淘宝模特的的兼职推后了一些，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把照片拍了。
张渺自嘲地笑了笑。果然，穷人是来不及因为感情受伤就暗自神伤的，她还得和贫穷抗争到底呢。念及此，她越想当初斥巨资给沈律买手办，越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气的恨不得穿越回去给曾经的自己来一拳。
张渺来到了何笑笑家的仓库，此时，仓库里还有一个女孩，正穿着衣服拍照。
这个女孩是之前何笑笑家淘宝店雇的模特，虽然前不久店里决定改雇张渺，但那个女孩曾经拍过一个系列的衣服，此时系列正好还有两套收尾，因此她便过来把最后两套的照片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