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n市的夏夜吹拂着凉爽的晚风，白天被晒到快要融化的柏油路渐渐冷却下来，空气中是植物、泥土夹杂着工业尾气的味道。这是一种并不好闻但却十分神奇的味道，仿佛要凝聚成一粒粒种子，在黑暗中隐秘滋生。
张渺把马尾高高盘了起来，纤细的脖子和薄薄的背部让她看上去格外轻盈。
一阵晚风吹来，带过沈律身上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
张渺特意放轻了呼吸声，但却很用力地将这清香吸满整个胸腔。
两人静默着走了一段路，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虽然他们有过几面之缘，但两人并不熟，贸然开口的话，总感觉最后会聊的尴尬。
张渺知道自己对沈律有了那么点兴趣，但她也并不想表现得过于主动。怎么说呢，女生偶尔跳脱主动一下，是灵动可爱，但要是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便会被别人看不起。
所谓男女之间的感情，更多靠的是“钓”，而不是“追”。
所以，尽管此时她对沈律充满了好奇，但也只是安静地走着，使劲吸他身上飘来的香气。
谁知这时，走在她身旁的沈律忽然停下了脚步。
张渺转头，望向他，却见对方脸上挂着有些戏谑的笑容。
张渺皱眉，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沈律笑着问她：“还算好闻吗？”
张渺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随即觉得头皮发麻，脚趾扣地。
被发现了，太尴尬了！
沈律差点笑出声，看她这副表情，更想逗她：“哎，这月黑风高的，我一个弱小可怜但帅气的男高中生，看你这么馋，都吓得走不动路了。”
弱小可怜？吓得走不动路？
张渺被沈律这句话给无语到了。
她一向伶牙俐齿，但此时却脑子宕机了，一句怼回去的话都没想起来。一半是羞愧自己的小动作和小心思被沈律看出来了，一半是生气沈律居然会把她的心思明晃晃说出来。
张渺生气了。
好在沈律察觉了她的心思，并不想真惹她生气，便说：“刚刚是开玩笑的，我平时用的洗衣液是xxx，这个味道很清新，挺多女生问过我的。”
这个回答情商很高，既表明自己理解张渺只是对自己洗衣液的味道感兴趣，又暗示自己平日和女生们关系还算亲近，不会因为一些小动作就怀疑女生是不是喜欢自己。
张渺歪头，狐疑地看着他。
沈律又说：“我们一直走路不说话，气氛挺尴尬的，所以我才故意开了个玩笑，要是冒犯到你的话，那真是对不起了。”
他的眼神那么真挚，语气那么诚恳，把张渺本来已经提到喉咙眼的气又顺了下去。
哎，不过是个想拉近关系又一时没掌握住度罢了，但初衷不是好的吗？
甚至想一想还觉得挺可爱。毕竟，这种幼稚笨拙又有些过界的拉近距离的方式，也是青春的另一种诠释。
张渺在心里暗暗笑了一声，小男生呀！
但越看沈律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越觉得顺眼。
虽然她想到沈律开玩笑时那戏谑的表情，抓住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但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很快便在夏夜的晚风和鼻尖的清香中消散开来。
“好了，我家到了，谢谢你送我，你也快回家吧。”
张渺站在一个老小区门口，朝沈律招手。
沈律这次倒没有再说什么，点头道别，便转身离开。他穿着一中洁白的校服，在黑夜中亮的晃眼。
这个小区在老城区，离沈律现在住的地方挺远的，他本打算打车回家，但内心的烦乱又让他感觉吹一吹风挺好的，最终还是决定走着回去。
沈律觉得自己面对张渺时有些失态。
他在旁人面前，永远保持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高智商、绅士、温良恭敬，他也一直习惯了带着那样的面具。
可偏偏面对张渺时，他总是会不受控制的产生不太符合自己“人设”的想法，并且出人预料地付诸行动。
或许是因为之前张渺已经见过他与表象不同的一面了？张渺见过他抽烟，逃课。在这种情况下，强行装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个理由并没有多强的说服力。
沈律更倾向于把自己对张渺与众不同的态度解释为释放。
他已经把自己压抑的太久了，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张渺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女生。
对，就是古灵精怪，长得漂亮，性格又与众不同，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这样的一个女生主动表现出对自己有好感，那他也借此机会逗弄一下又何妨呢？两厢情愿的事情。
更何况，沈律心中笃定，张渺和他并非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并不了解自己，将来也没有机会深入接触他的生活。他们就像两条直线，短暂地在这段时间内相交，而后迅速分开。就算张渺见识到了那个不同寻常的自己，又能怎样呢？
人在面对陌生人时，反而比面对亲近的人更容易坦然说出自己的秘密，这是因为知道对方并不认识自己，也不会因为知道秘密而对自己的生活产生影响。
他对于张渺，大概就是抱着几分这种心思。
沈律缕清了思路，确认了自己仍旧在安全范围，轻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轻松不少。
张渺却没有进小区，她等到沈律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才挪动站的有些僵硬的脚踝，准备离开。
一道刺耳的呵斥声却在此时划破了平静的黑夜。
“你个孽种还来干什么？！我不是给过你钱了吗。”
中年男人应酬回来，一身肮脏的酒气。他在小区门口看到了恨之入骨的女儿，瞬间通红的两眼瞪得像牛眼一般大，看着如凶神恶煞。
张渺嗤笑一声：“放心，不是来和你要钱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是的，她今晚带沈律来的这个小区，是所谓“生物学父亲”的家。
张渺觉得挺晦气的，本来飘荡着小波纹的少女心都瞬间结冰。
没想到只是在派出所随口提了一下这个生物学父亲，晚上就碰见了，这得是多倒霉啊！
张渺头也不回地往家走，她住在市郊，离这儿有段距离，但夜间打车太贵了，她舍不得花那个钱。再说自己上的那破职高，迟不迟到根本无所谓，要是回去晚了导致明早起不来，大不了就不去上课。
市郊有一段很偏僻的路，路边是黑压压一片树林，这里已经荒废了许久，连个路灯都没有。
张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借着那一点的光，继续向前走。
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树林里传来脚步声，心头一凛，将灯光朝声源处照过去。
果不其然，来者是个面容猥琐，身材肥壮如熊的中年男人。男人头上和面上泛着油光，眼睛眯成了缝。
他看清楚了张渺的长相，登时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晚上埋伏在这里本想着偷两段铁轨卖钱，谁知道还能碰上个这么漂亮的小娘们，赚大了！爷今天得好好爽一把！”
话音一落，便张开双臂，朝张渺扑过来。
张渺冷笑一声，仍是举着手机，站在原地未动。
就在男人马上要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她先是伸出食指和中指，朝男人的眼睛捅过去，男人吃痛一叫，骂了几句脏话，但还是用双臂控制住张渺的胳膊。说时迟那时快，张渺一个屈膝，膝盖用力击打男人□□，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猥琐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
他弯曲着身子，捂住□□，一时顾不上张渺，张渺却不准备放过他，一脚狠狠踢在男人膝盖弯，男人瞬间感觉两腿被卸了力气，跪了下来。
张渺站在他面前，嬉笑着：“我又不是你老母，用不着行那么大的礼。”
“你！”男人被这样羞辱，一时气的也顾不得疼，伸出拳头想揍张渺。
张渺虽然看着瘦小，但力气很大，并且，她从小学开始，就打架斗殴着长到那么大，单挑三四个男生都不输，最清楚打那里最让人疼。于是，根本没让那男人占上风。
不出几分钟，男人被制服在地上，她一脚踩在男人头上，使劲朝地上碾动，一手抬起男人的胳膊，嘎嘣一声，卸脱臼了。张渺卸完一根胳膊，又如法炮制，卸了另一根胳膊。
男人一边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一边嘴里脏话骂个不停。
张渺并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并不甜美：“你难道以为我是你想骂就能骂的？想骂我，得交钱才行啊。”
说完，便伸手从男人口袋里翻出了钱包和手机。
“哟，新款的苹果，值不少钱。”她说完，便无比自然地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据为己有。
男人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敢抢我的钱，信不信我回去就报警？！”
张渺看着他说：“当然不怕啊，你随便去，只要有那个胆量。”
说完，便打开手机放了一段视频。
男人看不太清楚视频，但声音却听的清清楚楚。
“……晚上埋伏在这里本想着偷两段铁轨卖钱，谁知道还能碰上个这么漂亮的小娘们，赚大了……”
张渺啧啧道：“偷盗国家资产，拦路强奸未成年人，哪个都够你吃几年牢饭吧。”
男人瞬间没了胆子，如同一只斗败的鸡，不停哀求张渺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