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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第七五回 鱼困池,情痴理至各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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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园的大门开了, 重响敲击在方圆一里内数人心上。

    容九渊与叶观澜正与被砸坏屋瓦的人家赔礼,两位穷苦小道士把身上的银子全赔给无端遭了飞来横祸的村民。欧阳春和智化倒是站的远些, 面容正肃, 相互间低语着,不知是商量眼前所遇还是另有心事。这一声门响引得他们还有早一步作鸟兽散的江湖人纷纷回头。

    众人遥遥看着展清领头的一众拄着拐的展家人铁青着面色、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院外尚有几个江湖人绕着遇杰村的各条街道徘徊, 就差没把“各怀鬼胎”四字写在脸上。

    容九渊抱着拂尘神色微动, 默不作声地看着几人鬼鬼祟祟地尾随着展家宗族之人,很快在巷中将人堵住了。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有人不怀好意道:“你们是展家人……展昭的长辈?”

    “……”展清拄着拐杖站住了。

    那张肃穆刻板的面容有些深沉、古怪, 打量着这些江湖人, 就像是在瞧一群从未见过的野蛮猴子。许是他的、还有展家长老们沉默的目光含着某种严正的力量,叫人心底发怵, 仿佛被连皮带肉、骨魂剥离,搁置在严苛亮堂的镜子下细细审视……那几个江湖人竟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然而恐惧有时会让人失声,有时却会让人虚张声势地叫嚣。

    那人也不问,压着惧色, 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几个年迈的展家人, 直言诈道:“展昭冒天下之大不韪, 悖逆伦常,与男子苟合——你们展家教出这般子孙, 怎么, 也不给世人一个说法?”

    展清绷着脸, 看了那几人一眼, 冷冰冰道:“请阁下慎言。”

    他身后气的面色铁青的长老们没有一个插话。

    展清声势骇人, 不待那几人反应,又不失风度、字字冷淡道:“且不说展昭未曾犯法为恶、祸害于人,此等伦理人常乃是私德,乃我展家家事,如何定夺也不必给世人所谓交代,更轮不到你们几个外人置喙评断。老夫冒昧一问,此事你们可有凭证?你又是何人,便红口白牙咬定此事?展家虽不习武,不愿与你等江湖草莽打交道,却不是怕

    了你们。诸位倘若再无凭无证背后胡乱捏造恶名,我展家定告尔等诽谤之罪。”

    “……”几个江湖人呆住,一时搭不上话。

    这显而易见的袒护之词,连远远听着的叶观澜和容九渊都神色微动。更有瞠目结舌之人,心说分明是你们展家人先兴师问罪。

    展清见他们果然一无所知,不知是顾惜展昭和展家名声,还是当真认定此事乃家事私德,又或是向来无意在背后指点于人,总归一正衣襟道,“一群江湖莽夫,心无仁义,满嘴旁人是非,不知因果便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欲凭毁人名声之法铲除异己、党同伐异,谋取利益,还妄想称侠士——”他盯着几个面容生异、甚至涨红了脸的江湖人,落出一声冷笑:“笑话。”

    “草——!”有人当即怒而拔刃,却不知怎么凌空飞来小玩意儿,急速击中了他的膝盖。

    几人通通跪了下去。

    欧阳春神色微动,与智化往明园望去。

    叶观澜紧跟着翻了个白眼,一旁的容九渊微微而笑,一扫拂尘将那横飞而来的墨玉飞蝗石卷入手心。

    唯有不明情况的展清目中诧异一闪而过,领着一众长老浩浩荡荡直穿这些江湖人。他们神态并无清高轻蔑,像是规整的尺伫立在这天地之间,不偏不倚、庄严肃穆,自有他的道与理。可明眼人又能瞧出,他们在这场风波里正是满腹恨铁不成钢,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几个江湖人或是面有愤色,或是被戳中心思难堪不已,总归是瞪了瞪明园被关上的大门,灰溜溜地散了场。

    飞鸟落在各家屋檐,巷尾的野猫高仰着头,紧盯着那些叽叽喳喳的麻雀不放。明园里悠悠点起了一炉香,人复来去,各处是清净洒扫声,脚步声和义愤填膺之辞也逐渐远了。

    白玉堂抛着一枚飞蝗石,在庭院里略站了站,回头去瞧展昭。

    展昭正给白云瑞挽起袖子,由着好不容易又得了自由的白云瑞在他这侧院里瞎跑追一只蛐蛐儿,才与白玉堂笑道:“要说何事?”

    “无事。”白玉堂抱着长刀,懒懒支起眼皮道,“问问你们展家家法重不重,回头挨不住了,岂不丢人

    。”

    展昭失笑,戏谑道:“玉堂此时悔之晚矣。”

    “悔?白五爷没有言悔的时候。”白玉堂大放厥词道。

    他缓步上前,轻轻一扯展昭的袖子,将来路时衣摆上沾的湿落叶抖了下来,低垂着头想了一会儿,却道,“你们展家人可真有意思。今日倒是当真有些明白,来前你为何要说莫恼、且看。”白玉堂提着展昭袖子,拉着他悠悠然往后院去,“白爷话说的虽重了,不太妥,但理总没错。”

    展昭任他拉着走,进了他那院的屋子,抬眉笑问:“没错?”

    “情总没错。”白玉堂又改口。

    “轻狂。”展昭温温含笑道。

    “何曾轻狂?”白玉堂反问,“情纵成痴,理错了,情也未错。”

    “只叹展大人叫草民拖下了水塘,当真淹成一双水鬼。往后孤家寡人,还要断子绝孙、不孝之举无颜一会岳父。”白玉堂故作惋惜地逗展昭道,“要不然,你把这多年前捡来的便宜儿子再领回门去、记入族谱如何。”他示意蹦蹦跳跳跟个小青蛙似的白云瑞,“我白家反正有后,不缺这儿子。”

    侧院不大,白云瑞察觉到两位父亲正在背后说他坏话,警惕地扭过头去。

    白玉堂且还在吊儿郎当地笑,“你们展家这一辈怎么取名的,马字?”他仿佛是单手扯着展昭袖子玩儿,晃了两下,拍板定案道,“展骥如何,你那一通子侄里可有此名?”

    白云瑞没听个明白,蹲在原地,幽幽门内盯着两个拿他取笑的父亲。

    “莫逗他了,成日戏弄黄口小儿,白五爷方才三岁不成?”展昭道。

    “正儿八经的,哪儿逗他了,”白玉堂朝白云瑞摆摆手,叫他自个儿玩儿去,口中仍是胡搅蛮缠道,“儿子是你捡的罢?”

    展昭瞧着白云瑞轻易叫他哄骗,扭头去逮蛐蛐儿,才慢条斯理道:“怎么,白五爷不肯收?”

    白玉堂理直气壮道:“这不是怕展大人叫他们哄去给展伯父传宗接代,白爷先未雨绸缪给展大人拴好了,不叫展大人来日昏了头么。”这满嘴浑话落了,可他目光却亮晶晶的,仿佛任凭意气的少年时,不见迟疑与担

    忧,半分试探也无,只把今日展昭之遇当个今年笑不完的乐子。

    展昭迎着这般炽烈目光,心头微微一热,含笑道:“何苦折腾这些。父亲本是江湖儿女,素来不惮传宗礼法之说。这世上多的是浪迹天涯的江湖侠客无子无孙,一心侠道武道。添展某一个,有何要紧。”

    “这话说来,展大人是英雄气长、儿女情短?”白玉堂挑着眉反问。

    展昭非是此意,仍是见他佯装耍性儿,顺着他意老实道:“先生又有长篇大论要训斥学生?”

    “长篇大论倒也无。”白玉堂摆起先生谱,那可是眉目间都拦不住的骄纵恣意,“不过是各抒己见、开诚相见,与展大人好好论论这情爱与刀剑罢了。”他说着,自鸣得意里直直望去,瞧展昭眸中笑意深浅,犹如深潭微澜起、抱月怀中映,险些失神忘了作何言语。白五爷放肆起来焉有收敛的道理,便松了袖子伸手一握,捏住了展昭一根手指。见展昭诧异低头,他手背又轻一发力,人跟着提步近前,轻轻推着展昭往后一步坐在桌边凳子上。

    他低头去吻他,不作声,有些疏狂无礼的蛮横,唇齿交缠交换的喘息能把心都交付。

    可二人没有拥着、挨着,只白玉堂轻轻牵握住了展昭一根手指。

    发丝交垂,有些痒。展昭半阖着眼,微微仰着头迎着白玉堂的目光,背后抵着圆桌便支住了身躯。各自一只手中还提着刀剑,低垂时,剑尖的黑鞘与刀身的白鞘轻轻刮蹭,金铁铮鸣,仿佛含着某种奇特的意味,令人着迷。

    展昭抽回了手指,反手去捉白玉堂的手掌,十指交错扣叠。

    静谧的片刻理,他退着侧开了头,仿佛被突如其来、毫无章法的刀法进攻挑乱了步调,却又半句未提,只侧着头端详白玉堂的面容。

    白玉堂眯起眼轻啧了一声,知晓展昭之意,只凑前再咬了他一下,才将画影往桌旁一搁。

    他又往展昭身前豪放一蹲,手肘压着展昭膝盖、支着脸,懒洋洋耍无赖道:“世人皆道缠绵情爱短了英雄志气,叫侠客心生掣肘、乱了招法剑意、沉湎于粗茶淡饭的寻常,爷瞧来不过是为软弱无能所生的

    借口罢了。心有挂碍,或失浪迹天涯之心,却不至于叫心口利剑生锈。”

    展昭垂头且笑,伸手将白玉堂的青丝勾回耳后,“有白五爷的理。”

    “自是有理的,世人虽因爱生忧生怖,可更多的是因情拔剑扛天下难事、忘却生死。平头百姓尚且如此,侠客英雄又怎好意思说情爱令人消沉?”白玉堂明眉亮目,在昏暗天光下也又灼灼之色,好似百般无理也能说出千般有理来,“侠骨柔肠,从来不是空付铁血丹心提剑行,为侠,岂可断情绝爱?若无情,又何来仁义,何来心怀苍生。情若不长,英雄莫不是为杀生提刃?家国大义,翻来覆去,从不是刻在头顶叫人背诵的礼法教条、圣人之语。它是情。”

    “诡辩。”展昭含笑道,“它自是天下千万户相依相存的情意,不过是大情小爱时常未能与共罢了。非是情爱成了软肋,英雄气短,短的不过是为天下豁出性命的心气。”

    是不甘、是不舍、是想紧握于手的余生。

    “……”二人目光交汇,许久未言。

    展昭松开青丝,仿佛打哑谜般问道:“何时想明白的?”

    白玉堂反问:“你不是知道?”

    那俊眉秀目坦坦荡荡地写着纵情尽平生、诛暴问安良。展昭低声笑笑,不问了。

    他只侧头瞧了一眼门外跑过去的白云瑞,缓声转而道:“若为传宗接代而娶妻、为颐养天年而生子,这子孙来的毫无意义。母亲曾说,孩子来这世间后,他便是他自己。你我之道,是你我欲往,不必他来;你我之求,是你我野望,不必予他。”

    白玉堂想了想,突然笑道:“好猫儿,往日竟叫你蒙骗了去。”

    “嗯?”展昭不解。

    “伯母气度洒脱远胜世人,哪儿是什么刻板庄严、注重规矩的大家闺秀,分明是心有沟壑、脚踏礼法的狂徒侠客。”白玉堂道。

    展昭愣住了。

    “怎了?”白玉堂见他忽生恍惚,诧异道。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展昭喃喃,望着白玉堂鲜洁跳脱的神采,想起那年江南烟雨下母亲的劝诫与郁结、想起父亲书房小像上促狭一句“掬水月在手、

    弄花香满衣”……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白玉堂的眉心,软了眼梢低语,似感慨、似痛惜、又似恍然,“是我身在局中着了相,母亲本就是与玉堂一般心比天高、鲜洁疏狂之辈。”

    “你夸爷呢,还是骂爷呢。”白玉堂不解他言下之意,只握住展昭的手指,扬着眼笑。

    “自是夸你。”展昭笑道。

    天外风清,庭中有人携秋意快步而来。

    “忠伯?”白玉堂便直起了身、让开了些,回头去喊入了院又脚步迟疑的展忠,未有恣意行事叫老人家堵心。

    “……白公子。”展忠神色不定,仿佛咽着千言万语,复杂得难以表述。但他到底一句也未问出口,只放松了面色与展昭道:“少爷,门外有客造访,是两位道人与两位侠士,不知可是少爷与白公子的朋友?”

    道人与侠士?

    展昭与白玉堂对了一眼,似是想不到此时还有来客。

    那一伙江湖人闹闹哄哄地挤在门外,来意不明,展家宗族之人离去之时,白玉堂本有意料理,却不想被展清几句冷语挤兑走了,倒是省事。二人便没有搭理,任其来去,确是不知还有四位朋友被闭门外。

    来者自是在刚在门外舌战群雄的叶观澜与容九渊,还有拿自个儿名声作保、为展昭二人出头的欧阳春及智化。

    风声低语,时去匆匆。

    炊烟渐起,犬吠不休,徘徊的江湖人先后失去了踪迹,遇杰村中逐渐寂静,躲在家中避着江湖人的百姓也渐渐探出了头。遥遥好似听着有空闲碎嘴的村民在背后嘀咕了几句明园与其主如何,但又很快被几句“粗野草莽比他们这些平民村夫更不知礼数,尽想着毁人名声”云云打断。

    夜色临近了。

    秋风里见庭院那菊花顶着寒意摇曳生姿。

    展忠将蒸好的蟹端上了桌,又搁了陈年好酒,便安静离开庭院,空留满庭寂静风,待主人与贵客入席。这八月下旬,一贯是把酒持螯的好时节。展昭与白玉堂早已念叨几日,只是回江南后屡生是非,总也凑不上一桌。今儿恰逢四位友客前来,便招呼着请上宴。

    不多时,人影重重至、桌前酒盏来去,又

    似当日南无茶园乍然英雄相逢。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欧阳春便疏朗畅快一笑:“今日在下与贤弟是讨了便宜了,不过是凑个热闹,却得了好酒好菜。惭愧,惭愧!”

    “北侠客气,今日当多谢北侠仗义执言。”白玉堂搁下拆了蟹壳剔出的蟹肉,顺手将盘子一转,便到了展昭面前。

    他浑然不觉宾客面色有异,只提杯敬酒。

    门外之事,他下午已从容九渊口中耳闻,北侠不知前因,便为展昭出头说项,乃是他豪侠本色。便是明知欧阳春与智化此时逗留明园,恐是另有缘由,白玉堂也比南无茶园初遇之时多添了几分敬意。

    展昭亦是一手敬酒,另一手将调了黄酒、酱醋、生姜、蒜蓉的酱碟拿近了些,微垂着头与白云瑞将那黄溢膏满的螃蟹瓜分了个干净。

    桌面上除了埋头苦吃的小儿,无不是精明聪慧之辈,且明园内一下午都不见女主人现身,自是无人不识眼色,非要点破、一问究竟,便各自饮酒畅谈。

    然而闲聊几句,各人皆揣着心事,似是有话要问,又不知从何处启口。

    一时走神,难免谈及白日之乱,欧阳春不提展昭与白玉堂交往过甚、惹来非议,只先敬一杯酒致歉,开门见山道:“……说来惭愧,在下与智贤弟本是为这几日城中传言奔波,见众人声势浩大,十分古怪,这才前来。此番问话恐是唐突,来时在下曾得江湖豪杰提起剑冢之说,道今日惹出争端的鸿鸣出自其中,不知二位可有耳闻?”

    “剑冢?何人之剑冢?”展昭目中狐疑,此种说法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此事……小道在城中亦有耳闻。”容九渊捧着茶杯道。

    “此剑冢无名,倒与剑客无关,乃是……”欧阳春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智化,又接过话继续道,“乃是八荒宝剑埋身之地。”

    “……”白玉堂神色微顿。

    连容九渊也扫了展昭一眼,未有再急于言语,只与叶观澜在一旁当个哑巴看客。

    八荒宝剑,可不就是展昭那巨阙、侯爷那工布等八柄齐名的上古宝剑。

    “几位年轻,恐是不知这明日黄花之谈,”欧阳春道

    ,“剑冢之说其实早在三四十年前便有了,至少我方出江湖便听过些许传闻,但是江湖事一贯人多口杂、难信一二,多是西北边儿口口相传的风言风语。因着没人能查到其中隐秘真相,便逐渐当作那信口胡说、子虚乌有的流言,逐渐消弭于江湖。”他顿了顿,手中杯子搁置桌面,长叹了口气,“也不知近日谁人又掀出旧事,众口铄金,一时之间在下也分不清是有人张冠李戴,还是当真如此了。”

    桌上几个年轻人皆不言语。

    江湖人事纷纷,稍隔几月都能诸事变转。这早年传闻,又早早被打成捕风捉影之说,他们确是鲜知。

    若不是北侠行走江湖数十载、见多识广,他们焉能知晓这突然冒出来的剑冢之说还有旧传。展昭与白玉堂原是有事顺势请教北侠,踯躅于开口,这剑冢一事,冷不丁就叫二人想起勾龙赌坊的侯爷与展父之间未明的交情。

    他们早有猜测,巨阙非是出自展家,多半是与侯爷的工布一并从某处得来——如此推测,这剑冢之说并非毫无可能。

    “北侠既言此传闻来自西北,不知三四十年前是如何说法?”白玉堂道。

    欧阳春略有迟疑。

    不待展昭与白玉堂发问,智化解围道:“此事,与茉花村丁家有些干系。”

    白玉堂一挑眉,想起丁三手里还有一把湛卢古剑,也是八荒宝剑之一了。

    “尊兄非是背后指名道姓议人之辈,此事,便由小弟一提罢。”智化与欧阳春微微一笑,“实不相瞒,”他与展昭、白玉堂一敬酒,仿佛有些迟钝,缓声慢语道,“我父与丁总兵乃是同僚,我与双侠亦是世交,称得几分通家之好。丁家有一把湛卢,且在丁家三娘子手中,想来二位早知。”

    “此剑传自其父。”白玉堂颔首道。

    前者虽是乍闻,但细想便有了头绪,无怪乎丁家双侠与北侠、黑妖狐还有那艾虎搅和到一块儿去;而后者,他早从丁月华口中听闻。

    丁月华父母双亡,其父乃是镇守西北的将领,因天圣七年汾州兵变遭难,这小姑娘才远行千里,被送到丁家老夫人膝下养育。来时,白玉堂亲眼所见——这

    个孤苦可怜的小姑娘身无银财、不沾脂粉,什么也没带,只提了一把父亲的湛卢剑。那不像是无奈投奔、寄人篱下的孤女,倒像是穿过风沙而来的游侠,刚强且孤僻。

    “不错,但这把剑,不是丁家的。”智化道。

    展昭微怔,此时一想上古宝剑若是丁家所传,落到镇守雄关的兄长丁总兵手中的可能更高,不会与丁家双子无缘。须知丁家虽是将门,丁月华习武之余,过往多是被教养成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娘子。

    “其父因缘际会所得?”他晃神问道,就像是多日来对巨阙来历的疑惑。

    “其中详细,我未有打探,所知甚少,不过该是丁将军在西北镇守边疆、御敌之时所获。那时便有传闻,剑冢——”智化顿了顿,将其中干系娓娓道来,“江湖皆知湛卢上回现世,乃是唐初落于名将薛仁贵手中,而后下落不明。便有人传是被埋于剑冢,丁将军退敌负伤,被追赶之时误入其中,有幸得此上古宝剑,借宝剑之锋杀出重围。这就是剑冢之始。而后因无人在西北寻得剑冢下落,传闻方销声匿迹,直到今日……”他仿佛有些迟钝的目光落在展昭身上,“因巨阙与工布,再生剑冢之说,道此秘就藏在南侠府上。”

    “又有传,南侠家中那位展骁少侠,正是因剑冢之秘,方才得了鸿鸣古刀。”欧阳春道。

    这便是二人在门前闹剧之后,还特意登门拜访之由了。

    一把鸿鸣,勾的江湖众人心馋,几桩邪门命案都吓退不了人;再添这剑冢之秘,如今的展家,在江湖人眼中可比唐家堡的宝库、云门的秘籍还要动人,活脱脱一块砧板上的肥肉。

    “……智爷是说工布剑?”白玉堂拧眉又问。

    剑冢之说,竟当真扯到勾龙赌坊的侯爷身上。

    这江湖人是如何知晓展昀与侯爷在二三十年前曾是旧友?展昭难掩忧心忡忡,一时陷入沉思。

    白玉堂将酒杯放下,干脆与欧阳春、智化二人抱拳一礼,“鸿鸣古刀之事另说,白五有一事请教,二位在江湖久有声名,所知远甚白五这年轻小辈,不知北侠与智爷二三十年前行走江湖之时,可曾听闻展昀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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