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第七四回 言如刀,爱恨摧折谁人骨
兵戈铮铮惊鸟雀,各人心头俱胆颤。
展昭回头望去, 见那一身象牙白衫在墙头被风吹起一角, 独一人便敢去迎山河倾塌。半编半披的柔软青丝与风共舞, 长刀出鞘, 正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 横斜似妖似仙, 人如刀, 刀亦如人,无处不是艳艳风采、华美如画,无处不是凶戾狠煞、阎罗登台!
如此鲜洁跳脱、气指苍穹的本色,炽烈得能将心火烧的沸腾, 又如何不叫人为之心折!
但他有闲心从容笑之,厅内展家一众却弄不懂怎会有如此之多江湖草莽聚势而来,好似轻手一泼水, 却无端搅弄了一场风云,一时诸人失色,隐觉大事不妙。
果如他们所料, 白玉堂为退江湖人的耳目, 反倒惹得难堪猜忌一语惊众!
门外闹闹哄哄之中,事态几番折变,朝着展家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一路急速坠滑。
纷纷扰扰诸声在耳, 甚至有故意高声的叫嚷, 准确清晰地传达给厅内这些不曾习武、甚至年迈耳弱的展家之人耳中。滔天风雨覆乾坤, 或有争执和质疑、或有说项与辩解, 但更挡不住那些嘲讽、辱骂、嫌恶、玩笑像是密密麻麻的针穿过风扎在厅内众人身上,恶劣地践踏着、羞辱着为人的尊严,让人难堪到了极点。
展忠听得又气又恨,想要将那些胡言乱语、搬弄口舌的人统统提着扫帚赶跑,却又无能为力。他红了眼,心中希冀与自家少爷与白公子能够了结此事,面上不知是愁还是苦,只捂紧了白云瑞的耳朵,叫小孩儿免于这场无妄之灾中难听谩骂与侮辱。
白云瑞歪着头,不知所谓,还冲展忠笑了一笑,安抚地抱了抱展忠。
只把展忠瞧得落泪。
这在展家一众看来本是关起门来的一场家事,甚至是一桩不愿甚嚣尘上的家丑。现今却叫人捅破,搁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肆意点评置喙、侮辱谩骂、口口相传……
前厅之中或立或坐的人先铁青了脸色,更有人浑身不适、只觉无地自容。
有人忍不住呵斥:“展昭你……!”
此声尚未落尽,坐在主位的展清先重重一捶手中拐
杖。
拐杖底端落在地板上,就像是捶在厅中每个人的心口,将要脱口而出的恶语先一步打回了肚子。展清终于抬起眼皮,宛如这动摇的波浪中的屹立不倒的柱子,神态清明、不苟言笑道:“事无定论,不可迁怒于人。”他不必逼视众人,但隆隆低沉的嗓音叫人心思起伏、不敢有异议。
“展骅。”展清也点出了那展家小辈的名字。
他的目光从展骅挪向脸色难看的展暝,最后落在展昭身上,威严肃穆,似乎那万人门前指骂根本不足为惧,掌舵展家数年所见风雨无数,他亦不惮这点唾弃指摘,仍将当务之急放在事情的真相上:“先论事,再论其他。”若事为真,方有呵斥和说法;若事为假,那外头不堪入耳的皆是污蔑。
但那年轻书生闻声一颤。
他正是心下饱受折磨,意识到这桩事恐怕起于他当日六神无主之际、没能把好自己的嘴。是他不知事情真相就因着一时所见与人胡言乱语旁人私事——
这些诗书圣贤、礼法人情里走了千万遍路途的他从未想过的东西,怎会有如此荒唐、不容于世的干系,又怎会叫他瞧了个正着,又……又怎会就是他身旁之人、身旁之事!他太过糊涂、日夜备受煎熬,才在茫然思绪里被十七叔问出了困惑,哪怕之后谨言慎行,压在心底不复提起,也已然致使事态发展成这般难以收场的地步。
如今此事无论真假,展昭都要为他的一时不慎,承受千万人唾骂……展家名声又或受之连累。
太荒唐了。
到了此刻,他更要狐疑当日所见是否是瞧花了眼,更不敢笃定自己清晰记着隔街所望就是展昭和白玉堂。哪怕事无定论,他又有何脸面站在此处质问于人……窗外院外肆意的谩骂与取笑扎的他神志不清、浑身发冷,他自幼遵“展家”荣辱与共之说,只觉得那“有悖人伦”与“畜生不如”的言辞都恶毒且刺耳,调笑讥讽的浑话肮脏又下流,读圣贤书多载,他哪儿见过这般粗俗无礼阵仗。
展骅僵硬着站在原地,低垂的头仿佛有千斤之重。
“展骅。”可厅中之人还在逼他抬起头来,挺直了脊骨去
面对他一手推动酿成的恶果。
如今之计……还是说个明白为上。
且终归是展昭……
“……”他到底深吸了口气,捏着拳头抬头,对上了展昭平静含笑的目光,心头一窒,千言万语都堵在口舌里。
展昭端详着这个年轻人。
说来算上今日,也才三面之缘,从无旧交。
这三面之中,他与白玉堂细想来不见有什么出格失礼之举。不过初见之时,这个展家小辈就曾失态,如此算来该是更早……在城中碰上了?
他微微一笑,没有为难这个不知如何作声、又或许咬着牙不愿借己之口去猜忌旁人的年轻人,和和气气先道:“展骅?”
“……小侄展骅,见过堂叔。”展骅艰难拜礼道。
“不必拘谨,”展昭温声解围道,仿佛被众人困于此遭冷视、质问和指骂的人并不是他,平和坦荡得犹如春时风雨冬时阳,“你在常州城中何处见过我与玉堂,可说的明白?”
“……”展骅唇齿微嚅,错愕捉住了他的心神。
他盯着展昭清朗温谨的面孔,仿佛从未想过眼前之人能在这污言秽语责难背刺下落落大方,以至于让他倍感羞愧、无地自容。展骅对着这双眼睛,在众人的催促目光下,终究顺着展昭之语道:“城西至福客栈,我看见……”他话说出了口,又要吞声,似是不忍将那话推至光明磊落的展昭面前。
看见什么?
看见任何拉拉扯扯都不至于有今日猜测和逼问。
他只是一抬眼,却在酒楼看见对面客栈屋内,两个男子僭越礼法的亲吻。
展昭神色微动,已然有所明悟。
虽想不着当日有哪般凑巧,但既是确凿遇上,再想想二人平素坦荡、别无多少谨慎藏匿之意,那也怪不得旁人非礼勿视了。他正思索的须臾,厅中有人作声,先逼问跟前,要展昭给个速速答复。展昭便笑了一声,温润眉目淡淡,从容通透,无半分掩藏之意:“是,你所见不错。”
展骅张着嘴,呆住了。
平缓的言语在片刻的静默后,如水入热油锅,霎时炸出声响。
“你——!”
“什么…
…!”
展昭温温抬起眼,墨眸如潭、不见动容的水花,侧头轻轻望了一眼恼于江湖草莽口诛笔伐、提刀示警而去的白衣人,又扫过满厅之人肃穆又惊怒非常的面容,堂堂正正、襟怀坦白、无畏无悔,犹如飞蛾扑火、抛下世俗的枷锁:“是我心悦,是我爱慕,是我欢喜,是我所求。”
“展昭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错事!竟还恬不知耻!”
“展某不觉有错。”
“还不知错!展家怎生出你这样的儿郎!先不说你胆大妄为、违逆伦常,将宗礼法度忘在脑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有何颜面去见黄泉之下列祖列宗,又怎对得起你父亲在天之灵!”
严厉肃穆的言语犹如铺天盖地的虫子啃噬着人的神魂。
“此般不容于世的私情——你还不觉有错!展昭,你且不知羞耻不成!”
“一个男子同一个男子有了私情!”
“我展家怎会出你这般不肖子孙!败坏展家门楣!丢尽展家脸面!可恨——”
“……都是走什么江湖、当什么侠客!目无法纪、杀人窃权、胡作非为还自称仁义之举!圣人书不读,在外头尽学些可憎的脏事!”
“展昭,即刻了断此事——”
“……”展昭神色不变,静静望着愤怒之下口吐毒刺利语的人。
他早有预料,在大漠握住另一只手时,在鬼城顺从挣扎已久的心意时,在策马同行的每一个日夜里扪心自问时,在蜀地欲挣脱又被甘愿束缚的亲近时,在那心神不定的花轿独坐时,在低头为喜服与荒唐婚事恍惚时……在开封守岁的屋檐上、在婺州或将丢了性命的城阙前、在命案罪恶跟前他荒谬生出的绮念里……
他挣扎过千万回,困惑、迷障、推拒、徘徊,亦挡不住情意汹涌而来时,永不止息的欢呼。
若连情意都不敢承认、不敢宣诸于口,他此生又何来一句大丈夫顶天立地、问心无愧。
既如此,胡杨树下的作答、漫天星河下的誓言,来了,又岂有悔意回头,又岂会为此烦恼。倒是这阴云在顶,叫人不由想起江南的雨和廊下观雨的人,让展昭叹息母亲那先见之明。只是
……那时谁能料到这将是一场不容于世的意外,但它非是灾难。因而他在被围堵的缄默之中只有两三笑语,镇定、赤诚。
“……这非是错处,非是私情——展某如此辩解,想必诸位来看冥顽不灵。族长与诸位长老有自己的道与理,展某亦有展某的道与理。”展昭缓步向外,将白玉堂搁在前厅门前的巨阙拿了起来,指尖轻轻一抹剑鞘,又转过身来,温顺谦恭道,“展某身为展家之人,那便再照展家的规矩来。”
“情意若天地不容,杀生亦世间重罪,展某执剑数载、身负错处,素来不是乏善可陈。展家欲请家法,展某自当应之,十年前如此,今日亦是,此事一了,再无他言。”
“此生无悔,纵死不改志,绝无松手之日。”剑不会松,情亦是。
声落尽时,外头的喧嚣忽而远去了。
但厅中只念着眼前之乱、揪着不知悔改的展昭,哪还顾得上外人如何。神色肃穆的几个长老几乎气的昏了头,急促地呼吸着,一把老骨头险些要当场倒下,却被走上前的展昭轻轻一抚背,便顺下了堵在心口的气,只能抬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展昭:“你——你……!”
“大逆不道的东西!”展暝中气十足地骂出了声。
“你果真冥顽不化,非要一错再错?”展清拄着杖冷脸看着展昭,“今日你可是当着展家诸人面前承认……展昭,你与他果真有此离经叛道、罔顾人伦的私情!”
“是。”
展昭未答,外头的声音先传了进来,斩钉截铁、吐字雪亮。
展昭含笑回头望去,见那黑发白衣人提刀步步近。
这股狂肆行于天下的风,疾奔深渊而来,却像是来逐日摘星辰。天下路尽,也能叫他劈开山河开道而行。
沉默呆滞已久的展骅也侧身望去。
白玉堂当是不曾耳闻厅内来回争辩,只大步上前一拽展昭,坦荡又不客气地应声。他说是,他忠于心、为情意抵抗世间暴风骤雨;他背着光来、与世俗伦理背道而驰,分明浑身凶戾可怖却满是热烈滚沸的爱意;他道滚、从这里滚出去。
惊愕塞语。
明园里一时没了
动静。
外头的江湖人纷纷探头,弄不清是隔得远了听不清,还是白玉堂下了墙头之后院子里没人做声。
这围聚而来的江湖人数目众多,随便一动都是声响,越是细听越是聒噪,烦人的紧。且众人也不是个个耳聪目明胜常人,这听不清了自是个个怒上心头。稍微近些的便拉拉扯扯、扭打起来,被割破衣袍的人嫌丢人灰溜地跑了,但更多的人被白玉堂离去前的警告拱出心头火三丈高。
分明个个警惕那一刀威势可怖,也无人敢当真一试三十丈内……嚼舌根的人却不见少。这须臾片刻,竟然同仇敌忾,纷纷骂起了锦毛鼠白玉堂果然如传闻之中那样阎罗脾气、刻毒霸道、盛气凌人!
“……我看他是心虚了,就是和那南侠展昭搞什么断袖!”
“八成是了,你瞧他这走了不也没解释,这般恼怒我看就是因着被踩着了痛处!”
“他娘的一个断袖,倒是嚣张……!”
“瞧上一个男人,那可真是恶心,有病!”
几句话往后说得越发难听了,因人不在跟前,逞口舌之快更不必忌惮,尖刻的言语多是听了都恶心的粗野辱骂,不是恶劣的取笑、便是恶毒的揣测。有些江湖人不肯掺合其中,便沉默着远了些。便是此时,两个持拂尘的年轻道士落下了身形,拧眉望向那些辱骂起劲的江湖人。
二人本有意直奔明园,可刺耳之言连带着两个熟悉的名字却不住地钻入耳内。
“……”容九渊捏着拂尘轻轻一转,脚步停下了。这瞧着和和气气、温温顺顺的小道士,眉毛微敛,双眸开合见神光凛利,不快之色溢于言表。
叶观澜眯起眼先嗤了一声。
“怎么,你们哪个瞧上白玉堂了,还是瞧上展昭了?”他冷冰冰地瞧了一会儿,不高不低的沉沉嗓音好似能震到这满口污言秽语之人耳中,好似能震得诸人心胸处闷得窒息。
稍微内力弱些的,当场捂着胸前吐出一口血来;更有直接滚下屋檐,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浑身剧痛。
“你……!”尚有余力者见来了两个陌生道士,撸起袖子高声骂道,“臭道士,你知道个
屁,我看是找死!”
叶观澜笑了一声,“贫道实话实说罢了。”
言罢,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些人,“我听你们这慷慨激昂、骂得痛快,字字诛心,也不知是是什么深仇大恨。不是瞧上人家年纪轻轻、名扬江湖且相貌不凡、武艺高超,何苦在背后做那长舌妇人、言语尖酸。”
这话惹怒了数人,正是心说打不过一个锦毛鼠白玉堂,还打不过俩名不见经传的臭道士不成!
刀剑拳脚皆是上前,乱糟糟地叠在一起,招式乱没乱套不说,总归是气势骇人,直杀叶观澜门面而来。叶观澜懒懒散散,轻一退步,手中拂尘一卷,也不知他是如何力道翻转,竟是轻巧就连刃带人一并扔下了屋檐。
他又侧头躲开一掌,软软长长的拂尘就自个儿长了眼睛,从角落处扭了出来,又缠上来者手腕。
叶观澜尚有闲情与容九渊玩笑:“哎,阿渊,你瞧他们谈论二人模样,像不像你我上深宅大院做法时瞧着的那些拈酸吃醋、恨那夫君不宠幸自己的孤苦小妾?”
“狗屁——!”
话音落,又三人被他踹了下去,拂尘缠着的人也滚成了冬瓜,转眼竟是倒下一片。
一众江湖人惊愕,只觉须臾眨眼竟没人能瞧清这年轻道士的招式。
“哎哟。”叶观澜低头翻了个白眼,那困恹恹的语气听着更叫人暴跳如雷,“贫道有病,素来没轻没重的,见笑见笑。”拂尘卷着一人脖子将人重重往屋顶上一甩,数片屋瓦飞裂,劈里啪啦作响,那男人也被他踩在脚下。
“我操——你大爷——”
“臭道士老子劝你少管闲事!”
叶观澜轻啧了一声,踩着满口粗话之人的脑袋,蹭了蹭脚底下跑了一路的湿泥,满意又虚伪道:“阿渊,这脏布擦鞋倒是方便。”
“这他娘的又不是老子说的,那白玉堂和展昭断袖,关你屁事!”
容九渊抱着拂尘在一旁冷眼旁观,既不说情,也不撇开目光只当无知。
叶观澜蹭完一鞋子湿漉漉的泥,低垂着恹恹的眼睛瞧人,额头上那道金红色的竖痕不知为何更鲜艳了,乍一瞧去仿佛三只眼睛眯
着瞧人,甚是可怖。他自个儿不觉,只厌烦道:“他俩是不是断袖,关我屁事。不熟,都说了贫道有病,还不准发个病了?”
“你——!”一众江湖人被噎了个正着。
“再说了,他二人年轻轻轻就名满江湖,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爱恣意同行、爱何时退隐,关你屁事。”叶观澜抖抖拂尘,将上头的毛梳了个顺,平平板板的语气从头到尾都起伏,“怎的,这江湖上形单影只、终身不娶的还少了?你们江湖人不都讲究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么?他们英雄相惜、知己相伴,刀剑同游铲天下不平事,没个娶妻生子的打算,怎么着也算个坚守侠道共此生了罢?到你们口中就是断袖了?”
“怎的,兄台你成亲啦?”叶观澜阴阳怪气道,又环视一周,去瞧另一个,“还是你今儿喜得贵子啦?都是没对象的狗,谁比谁高贵哦?”
“……”这前后围着的江湖人面色各异,只觉心口堵得慌。
总算有个人驳口道:“又不是我们编排他二人,这事儿是他们自个儿传出来的。”
“哦,那证据呢。”叶观澜提了一下眼皮,像是个诈尸的咸鱼实在不想翻身,语气也更沉得更海里捞出来似的,又句句恶毒,“谁说的?白玉堂当众认了还是展昭当众认了?嘿贫道说你空口无凭,你非不听,那贫道掐指一算,瞧着阁下脸长骨瘦指短,想必进了窑子也硬不起来罢。往后生不出儿子该怎么办是好,是该说断袖之癖还是无能为力啊。”
两三句话,听得人面红耳赤。
叶观澜显然还没打算放过人呢,又随意抬头去瞧另一个,乌沉的眸子冷冽冰冷、寒星闪烁:“瞧你面色蜡黄,上窑子半炷香挺得住不?兄台,往后多吃鹿鞭滋阴补肾,不然要精尽人亡懂不?还有那位阁下,一夜御十了不起啊,也有几分一双虎臂千人枕、两瓣朱唇万人尝了,挺有接客架势啊!”
他这满口虚伪敷衍,逮谁骂谁、指点江山、颠倒黑白,可把围在附近的一众英雄豪杰吓得退避三舍。
叶观澜也不以为意,只一脚将踩了好半天蹭泥的江湖人踢下屋顶,还有些嫌弃地瞧了一眼鞋底,仿佛在
说怎么没蹭干净。
有人在此时插嘴道:“说他们断袖之癖,本就是明园传来,这会儿展昭可是被逼上门来质问。是他们自己做出这等丑事,堕了英雄豪杰的名头,惹来非议,否则怎会闹得人人唾骂的地步。”
叶观澜呵了一声,“你们瞧瞧那是什么?”他抬着下巴去示意明园紧闭的黑木门。
不等众人反应他就先说了:“是闲人免入,关你屁事。蠢货。”
叶观澜两手懒洋洋卷在道袍的宽大袖子里,塌着肩膀,拂尘随风飘扬,高挑瘦削的身形添上那张白的过分的脸,用木簪子卷成一团梳在脑后,真有些仙风道骨。
“刚贫道才问了诸位,真凭实据呢,你们谁见他二人亲口认了?”
“……”一众围着的人又缩腿退了一圈,生怕叶观澜再乱指一通,回头展昭和白玉堂的事没传出个动静,他们这伙人“身为男人但不行”先闹上江湖,才叫好笑。
“你们搁人家门前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编排人家年轻俊才,一副捉奸模样,还没凭没据的。他们要不是叫你们断子绝孙,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们瞧上二人之间的哪位,嫉妒发狂,才说得通罢?不然……”叶观澜顿了顿,不知是故意将挤兑之语还回去,还是信口讥讽,“你们有病啊?”
“……”
喧声落尽,无人言,那些早早在此事中沉默的人笑了,有人吹了声口哨,有人拍掌叫绝。
偏是江湖草莽打不服、骂不服的硬骨头多,见这辱骂不成,反被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道长泼了一身污水,心下恼恨,破罐子破摔道:“展昭算个什么东西,他爹数十年前和勾龙赌坊的侯正初合谋盗宝、伤人害命,此事总是真罢!我看展昭也不过是个追名逐利的伪君子罢了,否则何必入朝为官!”
此声引得数人色变,心头皆是惦记那剑冢之秘就在展府!
他们尾随围聚本就为此,所谓“龙阳断袖”不过是临时所遇,叫人一时昏了头罢了。
叶观澜与容九渊抱着拂尘没有答此事,倒是听人一句,“竟有此事?”
两个身影也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众人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