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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条条状,半月缘起猜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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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你们赌坊, 你们侯爷的话却不是这么说的。”

    在两相缄默的死寂里,白玉堂抬起锋锐的眉眼,笔直落在那个戴着虎头罩的男人身上, 不冷不热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冷薄尖刻,“可莫说你们真能疑心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 能一箭杀死催命三郎。”

    男人顿时蹬开凳子起了身, 虎头罩下的眼睛瞪得好似圆溜溜的牛眼,“我呸——你这人怎得不识好歹, 要不是侯爷心善——”

    他话还未完, 另一个声音徐徐缓缓地接过了话:“是我想留他几日, 好从他身上查个明白,给三郎一个交代。白五爷认为这番解释可还中听?”

    戴虎头罩的男人登时转过头,“侯爷。”

    那青衣短打的壮硕男人平静地站在门外院落的另一侧,将沉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面容无悲无怒、刚硬平和, 却有几分霸气威严, 正是侯爷。他对虎头罩的男人略略点头,和缓了面色笑道:“断哥, 时候不早了, 和病太多去用饭罢。”言罢,他又向身后一招手, 那病太多打着懒洋洋的哈欠钻了出来。

    病太多虚着眼, 耸着肩、半驮着背, 仍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只飞快瞧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口中也语气平平地叨叨:“断哥,快饿死了,来碗剔尖吧。四姨哪去了,她不是说今儿给我做豌豆糕嘛。”

    说着,他两手抬起一抱后脑,溜溜达达地钻到另一条走廊上,瞧着要往前头走。

    戴虎头罩的男人也闷闷应了声,恶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也依言跟了去。

    等二人消失在院落,侯爷这才同展昭、白玉堂二人一笑,缓步走近,“二位那时若是见着这位小少侠重伤如此,想必不肯信我赌坊言语,还要将人带走。”他在房门前站住,笑容平和,可双目绽着精光,犹如休憩的猛虎睁开了眼,“白五爷是个聪明人,却莫要欺侮我赌坊中的老实人。若心头有疑,我来作答一二如何。”

    白玉堂眯起眼,知晓侯爷这是点出他故意激怒那“断哥”,诈人虚实的打算。

    这勾龙赌坊可一个个都是老江湖了。

    他也笑了一笑,似

    是漫不经心,似是不以为意,“侯爷愿为小辈解惑,白五自然感激不尽。”

    残阳西去,暖橘色的光忙从窗户照进来,又一寸寸爬走,将世间留给了冰冷的夜晚。

    侯爷与病太多从万胜门回来了,这一趟正如展昭、白玉堂二人所料,可以算得上一无所获。

    照万胜门的掌门所言,他们门内确实近日不曾死人,送棺材那些披麻戴孝的人也确实是万胜门门下弟子,但七夕那夜送去义庄的棺材并不是万胜门的。这话听来仿佛狡辩之词,万胜门的齐掌门似是自己也知站不住脚,可还是句句恳切道,大约十日前有人在万胜门的飞鱼镖局那儿请了一镖,托他们送个丧。

    镖局也不是不接送棺材这营生,准确的说,历来有旧。

    因这天下少不了客死他乡的江湖人……倘使是独来独往的游侠儿,死了也便就地埋了,生前不管生后事,端的那是一个洒脱;但有门有派的又不同,还讲究些师门情谊,有不少还会特意将异乡身死的弟子送回故土安葬。但这事儿搁在各门弟子身上,总有些不周之处,规矩是讲情谊了、可人与人之间还未必有这点情分,渐渐就有人托给镖局。

    久而久之,约定俗成,镖行之中便有了这么一档子营生,私下又管送这镖的叫做送尸人——千里眠风送尸人。

    千里河山踏遍,还乡故土长眠。

    可这送棺材归送棺材,怎么也不是披麻戴孝的送丧啊,活像是认了个祖宗,得是多憋屈。

    这事儿啊,还得说回到勾龙赌坊。

    江湖皆知勾龙赌坊之中什么都赌,掌门人因惦念着恩情,总给断头二爷送瓜。前些日子,也是一如往常,齐掌门派门下大弟子来给断头二爷送瓜的时候,叫人取笑了——说的正是万胜门没旁的本事倒是做起跑腿的伙计,给勾龙赌坊当狗腿子倒是学的像模像样,不如学个犬吠叫他们听听。言辞粗鲁,不堪入耳。万胜门的大弟子理当不服,二人差点在勾龙赌坊门前打起来。

    勾龙赌坊何其威名,沈嫮之前还没人敢在此闹过事,因而二人就进了大堂开了赌。显而易见的,万胜门大弟子输了,不得不应下给对方

    办件差事的赌约。这事儿就发生在赌坊之中,该是有不少人瞧见,齐掌门理亏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又在四日前的白日,飞鱼镖局收到了一口棺材。

    一并送来的送来的还有一封信,指明了让他们披麻戴孝,在当夜送个丧,将棺材送至义庄。

    万胜门齐掌门仿佛不知侯爷是上门砸场子来的,只干巴巴笑了一路,将这桩丢人、不好大张旗鼓的可笑事磕磕绊绊地讲了个明白,连那送来的书信也递给侯爷看了看。

    听来那送丧队伍路过救了病太多,合该是个意外。

    这掌门人要是没扯谎,前后分明是有人筹备好了给万胜门下套。

    只是这个套下的太小,怎么看都是这江湖上稀疏平常的一桩小事,谁也不能再当时明白里头到底有什么企图……非但不能证明万胜门三年前就故意假借恩情之说接近勾龙赌坊、筹谋着对付勾龙赌坊;甚至在事后查起时,线索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赌坊。

    与那义庄、方家散财一局几乎一模一样。

    天彻底黑了。

    一轮弦月高挂,洒落的银辉铺满了屋顶的一侧,也勾长了坐在屋顶的两条人影。

    二人背后,正是赌坊灯火明灭、人走喧嚣,那花厅虽是被拆了大半,但前堂的赌鬼可不管这些。屋子还没塌就赶不走人,便是屋子当真倒了,在这废墟里摆张桌子也能赌下去。这些疯狗耍起疯来,哪儿还有人拦得住,且赌坊本就是日夜不休,越到夜深人静时,恐是越发热闹。

    “……若要他清醒一问,恐是难。”静默之中,白玉堂终是开了口。他所说的,自然是被废了经脉、重伤昏迷的展骐。

    展昭微微颔首,拧眉不语。

    虽仅仅是二人的猜测,但如今看来黑市走货一事的线索,多半是绕到了展骐与沈星瀚两个少年身上,起于十四日前的一场意外。而看似在其中有着千丝万缕干系的勾龙赌坊……不过是因那夜展骐的求救之信,意外被引入局中,方才屡屡被算计。为何?自然是幕后之人怀疑展骐将其中隐秘告知了催命三郎、告知了勾龙赌坊。

    便是没有,展骐尚且活着,总该是个隐患。

    也正是如展昭、白玉堂二人推测那般,真正的走货之人如今做局将义庄藏兵暴露,是不得已而为之、是笃定藏货之地早就暴露了,更是赌坊手中掌有了线索。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干脆将这口锅扣死在勾龙赌坊头上,暗中掩去踪迹……此局若成,这头勾龙赌坊中人因催命三郎之死心怀芥蒂,那头展昭、白玉堂兜圈子查了一圈的线索证据也全指向勾龙赌坊,两方自然是针锋相对、处处相疑。这话不投机半句多,怎么也不可能合到一处去,自然能叫幕后之人称心如意。

    此局意外未成,是秦苏苏与沈嫮这一变数现身太原城。

    至于秦苏苏未提……催命三郎身死一事,既是与沈星瀚、展骐二人有关,且称得上是无妄之灾,沈星瀚又下落不明,秦苏苏自然不会与沈嫮提起。

    展昭与白玉堂相顾无言。

    推测至此,这黑市走火一案几乎陷入了僵局。

    曾在黑市沉浮多年的催命三郎几乎称得上被灭了口,看似相关的勾龙赌坊不过是被栽赃顶缸的幌子,太原义庄这藏兵库从他们入太原前就被舍弃、抹去痕迹,方家、万胜门乃至那打探消息的尖脸汉子无一不是棋盘上难辨敌我的棋子……这一大局,从十四日前意外泄露给两个少年而起,又经十日筹备,在他们踏入太原城内的那一刻做成。

    若说有古怪,便是恶少方不宁第一个再十四日前的夜晚被一箭射死了,叫人委实摸不着头脑。

    而要破此局,得到更进一步的线索,唯有展骐苏醒,将所见隐秘一一道明。

    凉风拂面,各自绵长的呼吸里好似都有了几分愁绪。

    幕后之人千方百计做局,至少可以笃定展骐口中定然有答案。但……要等展骐清醒,却是一件尽人事听天命的事,谁也说不准着漫长的等待之中,会等待他突然苏醒还是永远的沉眠。都说祸事连篇,展骐尚且奄奄一息,那生死未卜的沈星瀚想必也落不到好处、正是命悬一线,却不知该如何告知沈嫮。

    且虽说二人无论如何也是念着展骐醒来,甚至发信府州顾唯,望能请鬼医芍药前来一救,但却无意指望凭展骐破案。

    思及此,又不免叫人扼腕痛惜,怎是这般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遭遇此番祸事。

    “猫儿……”/“玉堂。”

    二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齐齐出了声。

    相视之中,二人又一并收了声,像是再用眼神示意叫对方先说。只等了半晌,又各自犹疑、无人言语,白叫二人大眼瞪小眼,展昭无奈先道:“沈小公子……贸然离家该是另有缘由。”

    白玉堂剔眉,略作思索,意会道:“沈星瀚无端偷了庐中弓箭,大老远北上跑来这太原城……你怀疑是有人将他引来?”

    展昭颔首,“依白大夫人之言,二位沈小公子聪慧伶俐,六七岁便略通人情,非是全然不懂事的小儿,如今也进剑庐习铸兵之术几载。倘使只是一时顽劣,断不会受了家法、见了白大夫人仍不肯其中吐露缘由。”他停顿了片刻,不知想起何事,抬头望了一会儿月色,方才声色淡淡道,“……遑论他还特意带走了耗时一载方铸成的铁弓铁箭。人皆道少儿莽撞无知,不问缘由,便怪责其不知轻重,恐是总有疏漏错怪之处。”

    “这世上有时大人做起事来更不讲道理,荒谬无稽,倒是少儿赤子之心行事多有因果可循。”

    “……”

    白玉堂本是点头欲言,又神色变换,压着眉,缓缓侧过头久久注视展昭沉默起来。

    “怎了?”展昭不闻言语,察觉异样,这才转过头来。夜风正起,将他白色的发带与墨发吹到了面颊一侧。

    一只手捉住了那根两指宽的白色发带。

    白玉堂笑笑,好似只是一时玩闹,待风停时又松开了手,接着展昭的话说:“沈星瀚离家出走兴许一时起意,但带走弓箭多半是另有渊源——如此看来,他前来太原并非偶然,明日我托嫂子再去信沈家问个明白。”沈星瀚下落不明,没法从他口中得知真相,但沈家可还有个给沈星瀚打掩护而被关进祠堂的沈星渊。

    这双胞兄弟二人素来主意大又不相服气,说是兄弟二人倒一贯是互相拖后腿。沈星瀚若不与沈星渊说个明白、给个正当理由,沈星渊岂会为沈星瀚的过错受罚。

    其次,也问问这铁弓铁

    箭当初是哪位贵客所定,指不定也是一条线索。

    展昭点头,又道:“但沈小公子在太原城内遭遇……又是两说。”

    沈星瀚现身太原极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引至……但这事未必与他撞上义庄藏兵、发现黑市走货的隐秘有关。反倒是黑市走货所出兵刃与秦川沈氏故意扯上了干系。

    白玉堂心神闪烁,这片刻沉寂里,背后的喧嚣声更响了。

    他突然站起身,在屋顶之上,环顾这勾龙赌坊一周,牛头不对马嘴地一句:“……沈星瀚鲜有外出闯荡,此番远门北上该是头回。”

    展昭侧眉望来,不解其意。

    白玉堂示意地向下瞥了一眼,“展骐与沈星瀚该是素未谋面,因那卖身葬父的孤女……方才相识,牵涉其中。”比起被人无故引至太原,不知其中有何渊源地沈星瀚,展骐该是意外在那日到了太原城,又因恶少方不宁调戏民女也出面打抱不平……两个少年因此乍然结识、同道离去,本该是江湖一桩寻常又意气的美谈,却横遭祸端、落得如此生死难料的下场。

    不知该叹命运的巧合,还是上天的戏弄。

    当然,白玉堂并非为此长吁短叹而提起此事,在展昭有意出声辩驳之前,重新坐下了身道:“猫儿,催命三郎不认得展骐。”

    展昭登时恍然,低声喃喃道:“……展骐也该是不认得催命三郎。”

    既如此,展骐为何会跑来勾龙赌坊求救?

    要么展骐是因沈星瀚……是沈星瀚让他寻求催命三郎相救;要么,是因那动手之人,故意让展骐前来。

    后者尚且不论,毕竟若是动手之人所为,那展骐岂不是没被灭口不说、还被故意饶了性命放回,将线索送到勾龙赌坊,复又多此一举地盘算着诬陷勾龙赌坊。兜这么大圈子可能性也太小了些。

    那么前者……生死一刻之时,沈星瀚托重伤的展骐前来寻催命三郎,定是认得催命三郎。

    “猫儿,赌坊日夜不休。”白玉堂又道。

    展昭一愣,环顾一周,明悟先头白玉堂起身看的是什么。

    “十四日前夜里,倘使展骐倒在赌坊后门跟前,”白玉堂抬手一指赌坊

    的巷子,赌坊的正堂大门和后角门其实在同一条巷子里,与寺庙的墙隔街相望,“不可能没人发现。”

    展骐那一夜又是从哪儿敲的门,却避开中人耳目,叫城中无人知晓这个少年郎的下落?

    “那位……断哥,不像是说谎。”展昭迟疑道。

    “倘使未曾扯谎,他口中所言的后门,便不是这扇角门,”白玉堂眯起眼,“这赌坊里定有他们这赌坊之内的人出入的另一扇后门,且非是外客来往之处。”既不被外人所知,那展骐如何知晓,又到了这门前?展骐与催命三郎并不相识,那这只可能是沈星瀚告知,换句话说,沈星瀚不仅认得催命三郎,且十有七八与催命三郎见过、有过确切来往——催命三郎是认得沈星瀚的。

    “赌坊之人,避重就轻了。”展昭放轻了声音。

    那位戴虎头罩的断哥,只说催命三郎不认得展骐,因半月前的意外牵连其中身死,却避开了催命三郎是否认得沈星瀚;沈星瀚倘使真的从那扇后门出入过,侯爷不可能不知;而后催命三郎寻人也不是因展骐寻上门来而大发善心,是为了救回沈星瀚罢了。

    可沈星瀚初次远行,不知江湖事,又怎认得催命三郎?

    莫非……他无端带铁弓铁箭离家出走,至太原,就是来寻催命三郎的?

    纷乱的思绪在二人的脑子里搅成一团,展昭不由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全凭这些毫无实证的猜测,再继续猜下去也只是胡乱的联想,案子没查个明白自己倒是先被诸多揣度弄糊涂了。思及此,展昭手一松,又想起一事。

    “掮客。”展昭低语。

    他看向白玉堂,“撇开展骐与沈小公子的意外……催命三郎本就与黑市牵扯不清。”

    白玉堂神色一动,轻哧道:“倒是叫他们一阵糊弄,忘了还有此事。”

    他们本是为边关捉来的那些走货商人扛不住审问吐露的“掮客催命三郎”而来的太原,换句话说,催命三郎从一开始便是这幕后之人局中的一部分。无论他们是早早筹备后手,借“催命三郎”之名顶缸;还是因半月前的意外,对勾龙赌坊做局;又或是催命三郎本就是这黑市走货

    的掮客,是一颗被丢弃的棋子……勾龙赌坊也该是早就在局中,催命三郎之死,并非是置身事外之人因两个少年的意外被牵连其中。

    “掮客催命三郎”这一线索,极有可能本就是幕后之人投下的祸水东引之计。

    只是,其中半道生了半月前的意外,展昭与白玉堂已经顺藤摸瓜将往太原城来,幕后之人方才未免暴露、做局栽赃。

    白玉堂按住隔在腿上的画影,语气冷冽,“……四日前白日,棺材送至飞鱼镖局,正是你我入城之时。”

    “若此局一开始便是筹备着应付我们,让‘掮客催命三郎’之名从走货商人之口传入你我之耳,就该料到我们会顺此线前来太原。四日前发觉你我入城遂安排行事,不足为奇。”展昭微微颔首,又略有踌躇,“只是……”

    “只是白日就能笃定夜里所生之事,未免太过未卜先知了些。”白玉堂点出展昭的猜疑,做局归做局,步步为营、引人入瓮,却不可能掐指一算将他们那一夜种种所行都猜得一清二楚,仿佛戏本上推演得角儿一般、在他们需要时粉墨登场——就算是被称为天下神算的云静翕也没有这种本事。尤其是……他的目光从底下的院子里扫了过去,赌坊前堂虽热闹非凡,可这藏着展骐的院落却空无一人,“变数。”白玉堂声音低而冷沉。

    “病太多?”展昭低声问道。

    白玉堂点了点头,又很快微微摇头,“不一定。”

    尤其是,这其中最大的变数,病太多。

    病太多的试探与挑衅、逃脱与追逐,乃至借那送丧队伍脱身,又跟至义庄,还好巧不巧的在众多棺材之中挑中了那一口藏着兵器的棺材……他一整日的所为都充斥着变数,相对应的,连带白玉堂的反应也是一种变数。

    而这变数错了一处,那一夜种种巧合都不可能成局。

    展昭这一问,问的是他们来之前的猜测,也是今日被辛四娘点破的试探——勾龙赌坊之中可能有内贼。此番揣测原因有二,其一正是病太多这一变数下致使的种种巧合;其二是杀催命三郎的时机。展昭曾夜登佛塔,发觉佛塔见那催命三郎的屋子一目了然

    ,如此,反之亦然……催命三郎在白日里被一箭射杀,这时机只有他开门的那一瞬间,箭至人死,分毫不差,叫人怀疑那射箭之人对催命三郎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们赌那勾龙赌坊是被算计,是因秦苏苏可信。

    但勾龙赌坊鱼龙混杂,可不只是一个人。

    今日他们大闹勾龙赌坊,一是幕后之人既千方百计做局构陷,他们干脆佯装中计,演一场与赌坊中人不和的戏码,一观事态;二是见侯爷不在赌坊之中,试探试探这赌坊中的诸位,如断头二爷、辛四娘等人。要不是秦苏苏曾道,病太多乃是他义弟,本非勾龙赌坊中人,从其脖颈后的标记来看,他也确该是掩日教的人……展昭与白玉堂头一个疑心的就是病太多。

    不过那辛四娘甚是敏锐,滴水不漏,叫人无从下手。

    展昭想了想,抬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白玉堂的膝盖,“或许,我们想的太过复杂了?”

    白玉堂蹙眉片刻,“那便反过来推测,”他旋即竖起一指,“倘使病太多那日并无试探你我……”

    “催命三郎与方家少爷身死,你我定会查探此案。方家本就是幕后之人备好的幌子,家中藏有兵器账簿,折转一周多半能再探至义庄与勾龙赌坊。”展昭接着他的话推想,又伸手将白玉堂的手推出第二指,反过来道,“再倘使,病太多那夜未曾借送丧队伍逃脱,又或是逃脱之后未至义庄,又或是不曾打开棺材发现兵器……”

    “我当夜所怀疑,仍是派病太多试探你我的勾龙赌坊。”白玉堂道。

    “添之展骐重伤在此,但凡你我对勾龙赌坊有所疑心,这圈子总会兜回到勾龙赌坊头上。”展昭补充。

    做局的机会太多了,从病太多下手或许本就是其中一条陷阱罢了。

    不过……

    “要你照这么说,病太多当日所遇该是连踩陷阱、一气呵成的巧合与运气了?”白玉堂反手一握,将展昭推他手指的手捉住了,挑起眉道,“这小子未免太得天独厚了些……说来,那假鸿鸣刀也是他捡来的罢。”他轻哼了一句,倒也没有再驳展昭这点猜想,只接着道,“方不宁十四日前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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