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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刺杀至,生死波折血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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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钟暮鼓不到耳, 信鸽来去。

    两日后一早,浮云飘移、天色碧蓝。

    城门在金光未浮之前便早早拉开了,官差们一如既往地在门前盘查,与四日前一般门前排着长队。

    赶早的百姓从城门来去,纷纷不约而同、不由自主地瞥了好几年城门口一个身着红衣白纹的年轻人。他提着一把黑沉沉的古剑, 面容斯文俊朗, 纵是不笑也透着三分叫人欢喜的可爱。不过他紧紧蹙着眉头, 好似有几分忧心忡忡, 因而叫暗中旁窥之人也不由忧他所忧, 却无人上前叨扰。

    等着也是等着,排队的人便相互之间闲聊起来, 农户之间说收成、侠客之间说江湖,还有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也有人大肆谈起太原的新鲜事。

    “……万胜门的齐掌门责罚大弟子, 啧, 当众用刑, 脸面丢尽了。”

    “他们万胜门的弟子在江湖上根本没什么名气, 哪有什么脸面可言。而且我听说他们齐掌门的脸才是丢尽了!”

    “怎的?”

    “嘿嘿,说是那大弟子鬼迷了心窍、勾搭他们掌门夫人呢!”

    耳语顺风入耳,几人哗然。

    “那位掌门夫人是长得, 啧啧……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别瞎说了, 我听说是为大弟子在勾龙赌坊作赌, 输了万胜门的面子!”又有人小声辩驳。

    几人争辨不出哪个传闻是真, 便又说起其他的, 什么恶少方不宁死了、他那几个小妾被逼着哭丧哭了好几日,遇上黑白无常来勾魂,吓得趁夜跑了;什么棺材铺闹鬼,老远看见夜里有白影鬼魅往城内几家棺材铺里窜;什么有钱公子哥说是要寻自家离家出走的子侄,广散银钱,所以城内的痞子混混,就连寻常百姓都上前一答,到处能见小乞丐欢天喜地地跑来跑去;还有人在客栈里似是听见了离奇的鬼哭狼嚎,怀疑是黑店,一夜不敢睡……

    闹闹哄哄、嘈杂难辨的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入城出城的队伍也慢慢推移着前进。

    一开始被人暗暗留意的年轻人也被渐渐抛掷脑后,直到两柱香后,有人注意到这个站在角落的年轻

    人目光微闪,松了眉头,提着剑迎上入城之人。

    来去的百姓也随他目光移走,仔细一观,心中好奇这年轻人在此耐心等候多时的该是什么人物。

    这一望,各人又有几分异色。

    来者是一个头戴帷帽的高挑女子,身着淡色布衣,背着竹篓、牵着一匹马,白纱垂挂遮住了她的面容。她见展昭上前,便微微抬起头,晨风拂过白纱,掀开缝隙隐约露出压着冷色的倾世容颜。

    “芍药姑娘。”展昭拱手道。

    芍药与他微微颔首,目光冷淡无情,仿佛面前该是一个并不熟识的陌生人,开门见山道:“人在何处。”

    “这边请。”展昭抬手一请,口中客气道,“得幸闻说芍药姑娘在太原采药,劳烦芍药姑娘特意动身来此了……”说着,他领路向太原城城南方向而去,嘈杂之中隐约能闻他与女子温声低语,“……伤者年岁十五六,略习武艺,如今不知遭何人废去经脉……重伤之下昏迷不醒……不知芍药姑娘可有办法?”

    “见后方知。”芍药言简意赅道,并无托大之意。

    展昭闻言正要言语,忽而侧头望了一眼。

    二人从尚且稀疏少人的街道缓步穿行,迎面有一列长队走过,领头的是一位梳着发髻、长相不俗的女子,应是一位年轻夫人,身旁还跟着两三个丫鬟,也不知这一大早出行是要往哪儿去。这倒不是引来展昭侧目的缘由,而是这位夫人身后跟着的一纵列人穿着统一的服饰。这山梗紫色的服饰,展昭这两日见过,正是那万胜门弟子所着袍衫。

    不过这其中又有不同,着长衫的便是万胜门内门弟子,着短打的则是飞鱼镖局的镖师。这一长列队伍里除了几个提着剑的内门弟子,旁余都是飞鱼镖局的外门弟子。

    而这位长相不俗的年轻妇人,并不通武艺,却似是深得这一纵列的万胜门弟子敬重。

    展昭目中微闪……如此说来,她该是万胜门哪位的家眷,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掌门夫人。展昭正要收回眼,倏尔生出几分古怪来,他竟觉得这位踏步而过的年轻妇人有几分眼熟。这念头一闪,展昭也是一愣,似是自己也搞不明白这

    “眼熟”之说从何而来,越是细想,反而越是没了个印象,仿佛本就该是一面之缘的陌生。

    这几眼没瞧出这位夫人与他何旧,倒是瞅着旁余几个飞鱼镖局的镖师门人,乍然一念,他该是见过的。不是这两日探查万胜门之时,而是往前几日,他往官府去探查那夜,正碰上两队伍送棺之人。其中一只披麻戴孝,队伍特别长,八人抬棺的正是眼前的万胜门之人,换句话说,也正是当夜意外搭救病太多的人。

    那位年轻夫人也察觉到展昭一瞥而过的微妙打量,竟是在踏上马车之前回头一笑。

    展昭诧异地收回了目光,心道这位夫人面相怎带着几分风尘气。非是因那回首时的主动一笑,而是她这抹笑容里带着几分风尘女子惯有的挑逗之意。

    他这片刻的游神思索,引得一旁的芍药侧头一望。

    展昭索性要丢下这点在意,与芍药歉意一拱手,提步往勾龙赌坊前去。

    念及芍药先头之言,展昭又轻叹一声道:“芍药姑娘所言甚是,展某操之过急了。展骐乃展某子侄,方才……叫芍药姑娘见笑。芍药姑娘承鬼医衣钵、接将离之名,倘使也束手无策,想是展骐命数已定……”

    芍药略抬起眼,“……无碍。”她冷淡道,不见动容之色,惜字如金的凉薄之中又透着几分叫人不能辩驳的平常,“经脉尽废,未必能救回性命,便是救回也多半是个废人。但你若只想让他清醒,不难。”她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不过他清醒之时,远比昏迷不醒痛苦。展南侠,你可能为他作此决断?”

    展昭眉梢一动,知晓这话中警醒之意,须知痛在旁人之身,受伤之人未必想要醒来承受这般苦楚。他思虑片刻方道:“……若能醒来,总好过这般昏睡不起做个活死人。”

    展昭抬手又是一拱,“既是展某的决断,结果如何,展某一力承担,此番先行谢过。”

    芍药定定看了展昭半晌,答道:“……带路。”

    二人再无逗留详说之意,直奔赌坊。

    东边金光绽起,天总算是大亮了,可天便也慢悠悠地飘来几多黑云。

    勾龙赌坊前堂热闹不休,

    后院内唯有那侍奉众人的小童来去,恰好见红衣侠客带着一位面色漠然的姑娘跃过墙头屋檐,翻入某间院子里。小童面不改色,好似早得了招呼不必理会,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埋着头端着托盘上的早点在走廊里快步而行。

    不多时,哼着古怪曲调的病太多从前堂绕了出来,大约是刚睡醒,还揉着乌青的眼睛,正碰上端着托盘的小童。

    他一看小童托盘里放着的是一碟豌豆糕,虚着仿佛死鱼的眼睛登时一亮,抬手就顺了两枚往嘴里一塞。

    “四姨起这么早?”病太多含糊不地问道。

    小童点了点头,见病太多伸了个懒腰,溜溜达达地要往后院去,却被小童拦住了:“侯爷说,不可打扰。”

    “知道了知道了,侯爷说了两日了我记得呢。”病太多翻了翻眼皮,“我又没想往他们那儿去,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子有啥好看的,反正也没什么变化,半只脚踏入棺材了,没劲。”他嘴里习惯性地叨叨个不停,语气平平直直、毫无起伏,“哦哦对了,那俩傻猴啊,今儿也劳烦你给它俩添个水粮,只是别再被它俩骗了放它们出来。”他抬脚准备往另一侧走,又反应过来转头问道,“等等,你刚才是说那俩人又来了?他们这是当我们赌坊是他自家后院呢……?”

    “白侠士未曾瞧见,不过今日展侠士带了一位姑娘前来。”小童稚声稚气地作答,“该是请来的大夫。”

    “哦……”病太多好似颇觉无趣地应了一声,嘀嘀咕咕道,“还是个姑娘,”他摸着那一头枯黄微卷地头发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毛扭在了一起,“啊,姑娘,大夫……”他琢磨了半天,“哥以前说如今的鬼医将离是个女的。莫不是鬼医将离真来太原了?怎会这么快……他们还真是打定主意要救醒那小子。啊……”他抓了抓后脑勺,自顾自的言语,“不行不行,得赶紧溜,给侯爷撞上了,又要请那什么鬼医给我扎针喂药……都说了看不好了……”

    话说完,走廊的尽头,又有人绕了出来。

    是那带着猪头罩的断头二爷,猪头上画着的两只眼睛正好对上了病太多。

    病太多嘴里

    的叽里呱啦一收,干干笑道:“断弟。”

    断头二爷只与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塌着肩膀慢吞吞地走过庭院,瞧着是要出门。

    病太多抓了一把小童托盘上豌豆糕,一溜烟儿就小跑跟上了,半死不活地叫道:“断弟你往哪儿去,带上我呗。”

    小童这才看了一眼托盘,一碟豌豆糕几乎被捞了个干净,他只好又调头往回走。

    待再从后厨房出来时,天上已经飘来一大片乌云、颇有乌云压城之状,而小童的托盘变得更大了些,放着三小碗酒香沁脾、看起来酸甜爽口的鸡蛋醪糟、一笼面点和三小碗糖饧起色、因而色泽金红透亮的太原豆腐脑。这么又大又重的托盘,他端着倒是稳,脚下轻省。

    这回他径直往那安静的小院去,半道还碰上了那带着虎头罩的男人和提着酒葫芦、醉醺醺地打着哈欠走过去的老头。

    方到门前,正见窗户紧闭、房门也只开了半扇,而白玉堂抱着长刀倚门而立。

    院落寂静,稀疏平常。

    更叫人意外的是,先头与病太多好似出了门的断头二爷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在清晨阴沉沉的乌云底下抱着半个瓜,轻身落在院落墙头、坐了下来,只是好似没带他那长柄银勺。白玉堂抬头看了一眼,并无理会之意。

    小童埋着头上前,对白玉堂清脆道:“四娘说几位贵客匆忙,该是尚未用早点,这是位几位贵客筹备的。”

    白玉堂懒懒瞧了一眼托盘,伸出一只手提起那蒸笼,只觉清香四溢。里头放的却不是灌汤包、蒸饺云云,而是一笼烧麦。做烧麦的人手艺不凡,掐出来的烧麦个个洁白如玉、晶莹剔透,形如石榴、底如圆盘、打着细碎的褶子,乍一眼像是一朵朵雪梅绽放,又仿佛小姑娘顶端发髻蓬松束折、收着细腰。

    他挑眉,“百花稍梅。”

    稍梅说的便是烧麦,是此地独有的雅称。

    这早点又是醪糟、又是烧麦、又是豆腐脑的,备得可真够齐全的,可真是招待贵客的架势了。

    本无兴致地白玉堂略作思索,便将蒸笼盖了回去,稍稍直起身,往屋里探头,“猫儿?”

    屋里,芍药已经

    解了帷帽,在床边俯着身,解开了展骐的衣物,露出他穿着里衣仍显得瘦骨嶙峋的躯体。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一手捏着展骐的手腕切脉,一手扒开了展骐的眼皮,细细察看展骐的状况。

    展昭则提着剑在一旁的凳子上静坐,闻声侧头望来。

    这一侧眉,恰逢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落了下来,敲得那屋瓦啪嗒啪嗒地响,跟天上倒石子儿似的。

    白玉堂已经做了决断,单手将托盘抬起,赶早一步进了屋子。

    食物的香气充斥着小小的屋子,可芍药头也不抬,只松开了展骐的手腕,从怀里捡出了一个布包,往床侧一摊,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细针、阵仗骇人。她抽出其中一根长针,银针隐隐闪烁着冷冽的光辉,不像是救人之物,倒像是杀人毙命的东西……叫踏进门来像是要帮忙摆盘的小童惊愕地眨了眨眼、抬头望去。

    芍药对小童的反应无动于衷,冷淡回眸对二人道:“要他醒来简单,他经脉虽废、神智未损,但以他年纪,醒后未必能清明,而梳针换穴、乃是不可逆转之法。我已事先言明,你二人可确信要唤醒他?”她又如来路之时问了一回,也更叫人对她唤醒展骐一事笃定无疑。

    白玉堂抱着长刀,似是嗤笑了一下。

    他没有作答,锋利又疏懒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外,抬手将一碗鸡蛋醪糟和豆腐脑推至展昭面前。

    展昭则侧头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瘦得不成样子的展骐,神色凝重,微微颔首,“……展某尚有疑虑须得一问,还请芍药姑娘动手。”

    几乎是声落同时,芍药的长针从两指之间飞射而出,扎在展骐的穴位上。

    展骐的手肉眼可见地动了一下。

    她也不屏退二人,床侧摊着的银针包被单手抄起,甩至半空。在这似慢实快的眨眼间,上百根银针先后被芍药先后提了出来,仿佛风中捕沙,姿态美妙非凡,轻描淡写、优雅出尘。而床上的展骐被她在缝隙之中娴熟地抽手捉起,一点一推,令他盘腿坐于床上,折转背对于她,里衣向下扒了小半,露出上半背部,隐约好似还看见了他背部的痕迹、

    像是狰狞的旧疤。与此同时,上百根银针在半空成势,在她的的手法之下,先后便要扎落少年的身形之上,欲唤醒这个昏睡足有半月之久的重伤少年。

    就在这刻,异变猛生。

    一阵狂风从窗子席卷而入,不,那是一个人!

    院墙上坐着的断头二爷竟是提着刀朝窗子冷不丁地杀了进来,手中那柄破刀直冲施展针法、分|身乏术的芍药。这一下来的迅如疾风,杀意凝逼成一线,坐于桌旁的展昭与白玉堂仿佛是反应不及,只在双目好似流露的意外之中,来不及思虑其中困惑,匆匆拔出了手中的刀剑。

    刀至。

    听铿锵一声响,巨阙与画影同时抵住了那把破刀。

    相撞的气浪,各自向三人身后冲飞,猪头罩猛烈地摇晃起来,展昭与白玉堂的长发无风而扬。

    这须臾一瞬里一红一白的身影后发先至,堪堪挡在芍药面前。

    但与上回接连扛下巨阙与画影的破刀不同,只闻咔的一声响,那破刀好似承受不住同时发力的古剑古刀,又或是扛不住展昭与白玉堂齐发的内力,正是两两叠加山移水走、浩浩荡荡,不可正面相敌——这一个磕碰间,展昭与白玉堂目中错愕一闪,破刀断成两截,被削飞至高处!可那带着猪头罩的男人毫无迟疑,只是身形一晃。

    他身上那些冰冷的雨水从绷直的布料上甩飞,像是被寒气凝成了数十颗水珠暗器,直甩展昭与白玉堂门面而来。而男人从二人的视野内消失了踪影,再望去,他身形变转,已然穿过展昭与白玉堂,朝着芍药一掌推去。

    快!快极!

    银针尚且陈铺半空之中,先后飞落,芍药仍凝神盯着展骐,有条不紊地施针,也半分不能腾空还手的模样。掌至跟前,掌风所带真气冲撞,直教她唇角溢出鲜血。

    展昭与白玉堂已然齐齐抬袖挡去那可怕的水珠,匆忙翻过身来。

    不及细看便也知芍药危险至极,二人脚下跟着身法一转,刀剑合势分山海,气浪斜走,欲将对方逼退。

    却不想这男人见那刀剑气势汹汹,全然无惧,只踏步迎上,凭着一身浑厚可怕的内力硬扛。一声轻响,那

    猪头罩被刀剑碎成了两截,露出了男人冷漠而寻常的真容。他眼皮也不眨,提着那把已经断了的破刀,连出数刀,倏忽游走、刀刀快得无影,直逼展昭与白玉堂的心门而来。

    杀气纵横!

    好可怖的杀人刀法!

    但是……展昭与白玉堂心念微闪、面色郑重,知晓不可退后半步避闪,只默契手中一侧。

    刀剑交错,先后接下这扑面而来的可怖斩刀。

    这恐怖数招拆挡不过是呼吸间——犹如滴水从屋檐坠落的眨眼一瞬……而这电光火石的冲击间,床上坐着的少年身上排列扎落着数根细针,针法似是奏效,他猛然一震,缓缓动了一下头,喉间发出沙哑的痛呼,有清醒之状。但芍药手中所提银针之势尚未停歇,凝神蹙眉,分明是尚未结束。同时,那一头窗子悄然无息地闪过一个高大的影子。

    窗子冷不丁被破开,木屑横飞,一个身影在这另一侧逼近了,目中仿佛闪烁着得逞的光辉。

    他袖中冷不丁朝着芍药甩出了一颗圆溜溜的东西,嘭的一声,烟雾大起、地动屋摇——!

    展昭与白玉堂被震得身形一歪,错愕地回头一望,手中堪堪挡下又落下的一刀。

    而一只手在烟尘之中暗中一掌推至,在滚滚烟尘之中就要一掌拍碎床榻上的少年的天灵盖。

    千钧一发!

    一人在烟尘之中笑了一下。

    淡色的袖摆横斜一扫,上百根银针像是被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控制,在半空之中顿住,又纷纷折转直逼滚滚浓烟之中。

    那道人影被硬生生骇人的银针逼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戴着虎头罩的男人!

    他目中隐有惊骇之色,身形一扭,堪堪躲过这可怖的上百根银针。方才转过身,一道影子飘忽而来、迅如飞凫,指掌变换点住男人穴位,正是那施针准备救人的芍药。她好似全然没有针法被打断的困扰,那本是冷淡无情的面容含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微妙地透出几分可爱,又好似在说:原来是你呀。

    她的手一动,银针转瞬将那男人扎成了不能动弹的马蜂窝。

    烟尘散去,展昭与白玉堂目光快快扫过受

    制的虎头罩男人,约是心下一松,齐齐一抖腕。

    刀光剑影一闪眼,接连几声震响,而人面前那把挥动可怖刀法的断刀彻底被一刀一剑削成了渣。

    而握着刀柄的男人终是扛不住展昭与白玉堂刀剑合璧、身形游走下的数招并发,只能连退数步,被彻底逼出了房门。他且避闪之中冷冷扫过那屋内床榻的少年背影,眼前一花。风雨细密,只见双目交错,红白变转,长刀似鬼魅倏忽无声近、古剑犹仙君极迅贴面行。男人再避锋锐,两只手便是在这时无声逼来,磅礴真气好似推开了风雨。

    一人为掌、狂风莫测,一人化指、势如山海。

    挡不及了!

    一掌挨至,男人内息全乱、口吐鲜血;两指并接,数穴封闭,男人手中的刀柄掉落,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尊雕像。

    烟尘落尽,白玉堂与展昭同时收手。

    四下寂静,无人作声,唯有大雨滂沱,仿佛将小院子隔绝在尘世得喧嚣之外。

    “……”

    “……”

    他们打量着两个突然偷袭刺杀又被制住的男人,目中沉思之色晦涩难明。

    雨更大了,啪嗒啪嗒响。而这场惊心动魄又仿佛莫名其妙的刺杀来的快、去的紧,刹那间尘埃落定、无疾而终,只留一屋狼藉与哗啦雨声之中拧眉相视的众人。

    缩靠在房间一角的小童好似被这一瞬间里一波三折的大动静吓住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众人,久久不能言语。

    直至床榻上的少年好似猛然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他沙哑的嗓音含糊不清,这一咳嗽连带着一口鲜血喷溅在床榻里侧。众人纷纷纵目望去,见那极瘦的背影往床上摔去,又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支撑自己的躯壳。

    他当真苏醒了!

    芍药伸手一揽,将他摔下的身躯托住,扫过少年半睁着的眼睛,抬手似要掐脉一观。

    展昭与白玉堂站在雨中,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似是松了口气,准备将被点穴的男人带进屋内。

    “……他……他可、可要喝些水?”这时,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

    芍药冷面侧目一看,正是那小童哆嗦地递上一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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