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杜鹃
“你怎么样了？”林枫关切地问。
酒精+药效发作，使肖云比平时更不堪一击。与文森特对峙，危急关头信息素意外爆表，天旋地转，真像是世界末日。“好疼”，他几乎带着点儿无意识，“疼……”
只是叫唤。
又喊，“文森特”。
林枫皱眉，“肖云？”看他只是紧闭眼睛说胡话，只是无从下手，“肖云！”
皮特俯身查看他的神色，又听一听心跳，摇头说道，“心率很不稳”，他斟酌着说，“人体像一个容器，能释放和承受的信息素有限。突然激增的信息素会破坏人体原本的平衡，从而……”
“怎样？”
他声音缓慢而低沉，“现在还不好说”，神秘的信息素，大自然无言的捉弄，“我先替他打一针镇定。”
液体注入血管，肖云很快面容平静下来，似乎和平时睡着的时候一样。
“皮特，这几天请你住在这里照看肖云好吗？”
“嗯”。
林枫轻轻握了握肖云的手，终于有些无力地松开了。
“小宇”，他冷着脸，“你跟我来”。
“干嘛”，肖宇手插在口袋里，闷闷的，垂着头，“我想呆在云哥哥身边。”
“别闹了”，他坐下，动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替林宇倒了一小杯，“你肯定听说了什么才回来的。”“你两个倒是鹣鲽情深，就那么潇潇洒洒没事人似的回盛荣了？”
林枫挑眉，“怎么。”
“明摆着那是人家的地盘，你带着人去示威——别怪人家下狠手。”
林枫踢了他一脚，“你到底帮着谁？”
“你你你”，林宇将那茶杯一饮而尽，“就这一口？再来点。”
茶汤清冽，倒映着灯火通明。
“金秘书跟我说的，后来新闻铺天盖地，我想不知道也难。”
“米娜？”林枫道，“她为什么同你说这些。”林宇嘿嘿笑了笑，想试图遮掩过去，“你该不会……”
“是她先跟我搭话给我电话的！”
“行了”，林枫摆手，“我对你那些风流韵事不感兴趣。跟你混在一块儿，她已经不能用了。”
“怎么，怕我探听你的秘密”。
林枫没说话。
“你把文森特关起来了？”
“哼”，林枫冷笑，“这样的禽兽，放出来害人吗？我调查过他，身上不止一条人命。”
“拜托”，林宇有点不以为意，“你还是纯真的小男孩吗？这是上流社会！”
一切的污秽，龌龊和无止境的勾心斗角。没有一百个心眼儿，不能够立足的地方。肖云那种的，只能说是百年难遇。
“是”，林枫平静地从茶壶里倒出茶，“你说得不错，我不能说自己妄想洁身自好不染尘埃，但也不想视人命为草芥，为非作歹。”
“你也不行”，他端起茶杯。
长兄如父，林宇被他说得一时有些惧色，赔笑说道，“我……自然是没有的”。
“不是只有你会打听我的事”，他抬眼，“我对你的事也了如指掌。”
“那么，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不怎么办”，他说，“使坏的人还按兵不动，我们何必急眼”。
“多一个少一个文森特本来无伤大雅”，林宇靠在椅背上，愣神道，“恐怕他自己也是自暴自弃的意思。”
“什么？”林枫有点不解。
“这种事你不懂，云哥哥也不懂，我懂”，他带着点儿神秘的笑容，“天选的继承人自然有一种优越，而庶出的阿尔法就算能力再强，也会因为出生低微而与家族继承权绝缘。”
人间多少悲剧从这上头出。
“你在讨论公平？”林枫好笑，“这世界本来不公平。何谈公平二字？”
“肖柔许诺他什么，无非金钱、权势，或者在肖家的体面。这些都不能被真正掌握在手中。”
“除了……”
“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他的笑容有点使人害怕，“一个永远不能修正的错误。”
被载入史册。
林枫也听得有些不寒而栗。
“反正，这局面已经很乱了”，他收了笑容，“与其替肖家收拾掉一个无足轻重的眼中钉，还不如放他出去——越乱，岂不是越好。”
“哥？”
“小宇”，林枫忽然说，“你什么时候脑子也能派点用场了？”
“切，是你一天到晚正儿八经，这世界少他一个祸害就太平了？”
林宇慢悠悠地说道。
文森特再醒来时，已经是寂静的深夜。头顶一盏路灯，明黄的光亮得使人睁不开眼。
像极了许多年前来到肖家的那个夜晚，众目睽睽之下，他从奶妈怀里探出头来。在隐蔽的乡村抚育了好几年，老头子终于同意他回到本宅。
肖云是很安静的。他很喜欢他身上那种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恬淡的气息，还有春日暖阳一般，不摄人的温情。
他非常纯粹。
就更使人想让毁掉他——比起珍惜，他知道自己不会有那种资格。而毁灭，某种强制性的连结，阿尔法和欧米伽，背德的快乐。
他想过很多可能的结果。
但是没有想到会被扔在空旷无人的街头，雨水淅淅沥沥，越来越大。
“怎么，还赖着不动？”
阴影靠近，随及雨水被隔绝在伞外。一个身穿杜鹃花旗袍的女子声音，水流绕过她黑色高跟鞋的鞋尖，不成形状。
“你来干嘛。”
“接你。”
“失恋而已”，那声音娇俏中透着妖媚，“用不着si吧。”
“谁说我……”
“你现在知道自己不忍心，也不能够去占有一个真正抗拒你的人。你知道他永远不会喜欢你。”
文森特倏忽站起身，黑衣身影将那女子的身形完全笼盖住，“你懂什么！”
“真正的爱是世间少有的”，杜鹃说，“你只是见识到，就会感到绝望。”
“要是实在难过，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他的身子弯下来，佝偻着，变矮了，他抱住她，伞被挤到了地上。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行了”，杜鹃用手摸着他的后背，“大家等你好久了。”
“欢迎回来，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