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孩子
肖云在迷迷糊糊中认出了林枫的脸,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
“所以,你不怪我是不是”,他说,“怪我怎么会变成欧米伽的?”
“当然”,林枫听出那话语当中的自责,用手掌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抚过头发,摩挲着他的后颈。“哼”,他听见他嘴巴里哼出舒服的声音,像被梳理完毛发的小猫咪。
他凑近用脸贴着他的手臂撒娇,“我不信”。
他两眼忽然睁开了。两尾游鱼在水洼里游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
美得令人心惊。
且那情爱的愉悦增添了他面上的娇媚,缓解了那种忧郁气质下的冷淡。
“那时候我太小”,林枫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而且他错过了同他沟通的机会,从此错过了整整五年。林枫的心情也有点儿酸涩起来,“对不起……”
这次是深思熟虑过后的道歉。
“是”,他没说他吓得要命,从此见了阿尔法就像老鼠见了猫。但是事实证明,他只是怕除了林枫以外的阿尔法。
欲望催动真心,谁也说不准清醒还是糊涂。
“但是……”肖云想了想,“如果我真的讨厌你,怎么办?”
林枫倒笑了,“你都说是如果了。”
“我也不懂”,他声音闷闷的,“事情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他支起身子,“命运啊”,林枫一锤定音,“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要是你的心帮你做了决定,任何理智都显得无可救药。
他于是更加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将嘴唇贴着他的脸,闭着眼睛忍耐,但又感觉隐秘的快乐。友情再怎么亲密也不可能达到的,敢于交付身心的彻底,就这么,两个人都不管不顾了。
“肖云”,他呼吸急促。
“我爱你。”
黑夜深沉,香梦甜酣。
肖云醒来以后看到林枫立在窗边,窗帘拂动。“醒了?”他听见响动,“身体还好吗?”
“哦”,他似梦非梦,夜晚的记忆片段似的在脑中闪过,身体感觉酸痛起来,“头好疼”。
“只有头疼吗”,林枫调侃道。
肖云反应过来,拿起身边的枕头向他丢去,“不要脸!”“好了”,林枫起身走来,并不气恼,“我同你开个玩笑。”
“不许你开这种玩笑”,他把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不许!”
林枫只是盯着他的脸,盯着那从眼角泄露出来的笑意,像会传染似的,自己也不禁笑起来。这是一个从前绝不可能知道肖云,如成熟的果子,正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香气。
“好”,他几乎笑得不可遏制,“好……”
这一瞬间,他真可以答应他所有的事。
“今天做什么?”肖云忽然问,“不用去公司了?”“我约了皮特”。那个家庭医生。
“怎么”,肖云有些担忧,“你不舒服”。“是你”,林枫喝完那杯咖啡,“你的身体需要好好检查一下了。”
“还有”,他说得很平常,“我们现在不应该马上要孩子”。
“孩子?”肖云的脸蹭一下得红透了,“你说什么呢!?”“但你是欧米伽,欧米伽和阿尔法发生关系,当然是有怀孕的几率……”
“你……你别说了!”
他用手捂住耳朵,“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林枫气定神闲地打开门,“皮特”,他带着点儿纵容的笑意,“有些人还在赖床。辛苦你跑一趟。”
皮特金色头发,身材高大,“肖少爷”,他鞠了个躬,“好久不见”。
其实他在几年前替肖云做过身体检查——在他最初分化为欧米伽的时候,“体内激素的变化会使身体感觉异常,有伴侣的欧米伽可以通过接触缓解,没有伴侣的欧米伽则需要通过药物控制信息素和调节激素。”
“皮特?”有客到,肖云只能从被子里钻出来,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是你”。他们偶尔在林家见过面,他记得他弹得一手好琴,当他和林枫躲在房间看书而林爸还没到家。一种悠扬而沉静的氛围。
“我需要给你做个激素水平的检测”,他打开药箱,“你平时怎么度过发热期的?有固定的伴侣吗”,他是说几年前。
林枫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将他看穿。“没有”,他声音小下去,“那时我还不太懂”。不懂什么是欧米伽。又需要注意什么。
和林枫的第一次只能说震惊,那扇门里的世界终究还不是很清楚。
“后来,实在难受极了”,他回忆在法国的日子,“药房有卖抑制剂”。
通过抑制剂降低激素的水平,使身体处在一个相对平和的状态,压抑人内在的欲望。
“服用过多的抑制剂可能会影响受孕的几率”,皮特推一推眼镜,“不过也还没有确凿的科学依据。”除了肖云,其余两个人都十分镇定自若,如同在搞学术论坛。
“喂”,肖云盘腿将抱枕放在腿上,“为什么从刚开始就在说这些啊?!”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害羞的情绪。
“激素水平对人体健康至关重要”,皮特转头,“一味使用抑制剂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那……”
“发热期通过自然激素的交换和调整,是比较理想的方式。”
肖云似懂非懂。
林枫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气得要跳起来,给他拦腰抱住,“别激动”。“这可是医生说的。”
皮特检查完毕,“目前激素情况还比较稳定,发热周期也较规律。要孩子的话应该早些时候接受健康检查和营养准备。”
“谁说要孩子……”
林枫打断他,“谢谢你,皮特。在要孩子之前,我们还有一些未了的事情。你知道的,给孩子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很重要。”
肖云听着听着,忽然对林枫有点儿肃然起敬,“你什么时候考虑那么多了。”
“想听真话?”
肖云点点头。
“从你分化成欧米伽的时候”,他好像也有一点犹豫,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我就开始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