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会
花无忧有些后悔，刚才就应当承认自己回来了。
若是前夫不信这小身板就是她，那她就告诉他，她知道他左肩上有牙印。
还是她咬的。
那样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在瑶池泡完澡，然后在明心雪玉床上滚了三滚了。
但若是那样的话，他前夫应该会站在床边告诫她，“你乃百花之首，当端方雅止。”
想到这，花无忧甩了甩头，不就一张床吗。
有人为了自由，生命和爱情都可以舍弃。
她舍了一张床，却得到了她当牡丹时从不曾有过的自由。
想想刚刚一声“婶婶”，气得芙蓉脸都歪了的样子，花无忧开心地往后一躺，睡在木板床，双腿凌空蹬了几下。
还没乐完，便听那乌鸡道：“寒碜，太寒碜了。这厢房还比不上德润老贼的柴房。”
“白凤，我想我的狗窝了。”
花无忧：“……”我的快乐是不是过于寒碜了？
翌日，云烁带着草、鸡、犬出现在天殿，这让仙家们很不习惯。
傲天真君已经很久没来月会了，这一来，就来了四位。
也不知这四位昨晚有没有组上一局麻将。
仙界原来并没有月会的制度。
不光是月会，什么会都没有。
以往有事，天君要么交给云烁，要么叫上几个仙家，三言两语，说完便是。
仙魔大战后，仙界便有了月会制度。
一是为了不断提升仙家们的忧患意识；二是为了不断加强警示教育；三是为了共议仙界发展之计。
前两项议程也还好，天君说，仙家们听，偶尔要求一两位仙家谈谈认识。
到了商议发展之计时，仙家们的主意就来了。
那格局，是要多大有多大。
那思路，是要多广有多广。
从云端到落地，从粗放到精细，从网面到格点，每次开会结束，都至少形成三个方向制定十条措施。
但最后，方向越来越多，措施越来越细。
但是落到实处，彻底解决了的，却没几件正事。
有趣的是，仙家们还怕漏了他们在会上商议的事，说要安排一个专职负责记下来。
本来他们首推文昌仙君。
可文昌仙君觉得自己是掌管世间文运功名的，来当个记录，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死活不肯。
众仙拿他没法，也没仙家愿接这活，就让文昌仙君点化翠鸟成精来当文书。
凡人只知翠鸟羽毛可做首饰，却不知其化笔乃是上上品。
所以，让翠鸟精来当这文书，再合适不过了。
翠鸟精刚刚就职时，激情澎湃，认定了自己是协助桑卢天君办大事的。
可长久下来，却发现与他当初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所要做的，就是将每次会上所议之事记下来，会后列个细目表，交给桑卢天君以便督促之用。
谁来督促呢？
总不可能桑卢天君亲自来吧。
于是，他便只有自己来了。
仙君们不待见他这只翠鸟小精，就安排各自的随侍与他对接。
到后来，他的工作流程就是月会记录，会后整理，联系随侍，汇总成文，上报天君。
然后月会通报，仙家讨论。
他月会记录，会后整理……
翠鸟精好几次都想甩手不干了的。
可又一想，这不用出去打怪升级也能攒灵珠，众仙家的随侍们对他，也比对其他小仙小精更为尊重，他也就忍了下来。
但他这只翠鸟精能忍，并不代表个个都忍得下来，总有忍不了的。
德润仙君十次月会只来个三五次。
而傲天真君，十次能来一次就不得了。
今日，若是不天君事先与他打过招呼，又涉及到他种的草，他定是不会来的。
今日的月会，跳过了第一、二议程，直接来到了第三议程。
因为芙蓉已经等不及跳了出来，“天君，吾等花仙集体上书，要求傲天真君归还他霸占了十万年的天心息壤。”
“不还。”
不等天君开口，云烁直接否了。
天心息壤，是他救回无忧唯一的希望。
虽然无忧是生在第九层，但那时她是一朵完整的牡丹，而现在她只是一枝不完整的牡丹枝，定是受不住第九层的灵气。
而天心息壤的灵气充足又温和，拿来培育是无二的选择。
想要他让出息壤，打赢他再说。
或许是仙家们给了芙蓉足够的勇气，让她忽视了傲天的不悦，“不还？那你能保证仙家们的灵气供给，就可以不还？”
云烁连眼神都没给芙蓉一下，直接点了贲灵仙君。
“贲灵仙君，浅墨院已建十五万年。这十五万年来，哪位学子所修最有所得？”
贲灵仙君不知为何被问，但他身体快过脑子，赶紧迈前一步，恭敬回道：“是奉月小精。”
“奉月何时进院？”
“三万年前。”
云烁继续问：“其修炼所需灵气从何而来？”
贲灵顿时明白了，“回真君，奉月修炼之余，常替仙家做事赚取灵珠。取灵珠之气用以修炼。”
云烁抬手示意贲灵可退回原位后，转身看向天君，不再说一字。
众仙一听，悟了。
看来那兔子精没白被德润的狗咬一口。
仙家们身后立着的随侍也悟了，看向傲天真君身后的啸天思索。
会后，必须拥有奉月那灰黑色的同款袍子。
不就被狗咬一口吗？
只要不咬掉男性的尊严，别处随意。
赔偿价嘛，好商量。
啸天被这些似狼的眼神看得心发慌，他也不是逮谁咬谁的。
再说，德润也说了，下次不帮他赔了。
他若咬了谁，就让谁咬回去便是。
芙蓉见一个个的眼神都转到的那只土狗身上，气得想跳脚。
昨日一个个说好的要挺她来着，今日却都去看狗了。
她正要逮住昨日挺她时声音最大的仙君，让他也出来说道说道。
却没想她还未开口，与她关系最差的武卓仙君站出来了。
咦，难道这憨货对她其实不是面上那般差？
呸，又傻又穷，她才不会多瞧一眼。
在缺少灵气修炼一事上，武卓仙君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这些年，他的修为停止不前，就是因为少了灵气可用。
仙家们的灵珠，是靠功德值换取的。
但他的功德值，年年最末。
所换的灵珠只供维持他的基本开销。
不是他没本事赚功德值，问题还是出在傲天真君那里。
他哀怨地看了眼傲天真君，对着桑卢天君说出了他的诉求。
“天君，功德排位，小仙没意见。以功德值换取灵珠，小仙也没意见。但能不能请真君专心养花种草，别再抢小仙的事做了。”
芙蓉听着一愣，搞不懂这憨货是要做什么。
现在不是应当要回息壤吗？怎么还支持起了傲天继续种花了？
众仙听得心生敬意，敢让傲天真君专心当闲人的，这是仙界第一位。
云烁听得很是不解，不知自己何处伤到这位了。
要说他还挺看好武卓，在武法修炼上，也还指点过他一二。
以前牡丹还在时，还笑他想将武卓仙君培养成傲天第二。
只是牡丹离开后，他再没心情管别的事了。
难道，是因为没管他？
武卓看见傲天真君不解的眼神，他心里更苦了。
他心里的苦，已经憋了很久了，现在不吐不快。
“真君，小仙不是对您不敬，是小仙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呀。
“以前，您除大妖降大魔，小仙便努力杀小怪。
“可自从仙魔大战之后，大妖大魔没了，新生的小怪也劳您亲自动手。
“小仙知您心中有恨，需要发泄。
“可小仙只会打打杀杀，除了打怪，根本没办法攒得功德值。
“好不容易探得有人入魔，小仙还在路上，便发现魔气消失。
“魔又被您除了，功德值又没了，灵珠又换不了了。
“小仙总不可能去和那兔子精抢业务吧。
“再说就算小仙送上门，那土狗也不见得敢咬本仙。”
啸天听得想汪汪：你过来呀！
武卓仙君说到最后，似要哭了，“所以，小仙想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再除魔了。给小仙留条路走吧。”
在场众仙听着武卓仙君的话，无不动容。
就在众仙以为傲天要羞愧地低下他那高昂的头颅时，却又得一声“贲灵仙君”。
贲灵仙君心中直呼“卧槽又是我”。
云烁问：“贲灵，你功德值从何而来？”
说到功德值，贲灵心中只有感激与庆幸。
感激牡丹仙子当年提议创办的浅墨院，庆幸自己当年主动揽下了这差事。
不然在仙君搞的这功德排位制度下，他怕是只有去人间当神棍了。
“小仙的功德值，主要是帮浅墨院的学子修行所获。他们修行所获越丰，那小仙的功德值也越多。”
众仙心中暗道：瞧瞧你那不下不下的排位，便可知这些年来，仙界就没出什么高材。
云烁继续问：“学子中可有武修？”
贲灵又顿时明了，“武修很少，皆因学院没有可教授武道的师者。”
说完，贲灵看了一眼武卓。
他邀请过武卓好多次到学院授课，但这憨货瞧不起。
云烁又抬手示意贲灵可退回原位，转身看向天君，不再多言。
但这回，贲灵仙君却没乖乖退回。
他还正愁他的诉求没机会说，这不就送上来了吗？
他冲着天君鞠了个躬，“天君，关于学院，小仙有事要禀。”
“有话直言。”这些年来，天君也受够了这一个个说不到正题上。
贲灵想说的，都在他肚子里转了三回了，脱口就来。
“天君，这些年来，学院学子的数量越来越少。小仙做了调研，原因有三。
“一是众仙家的随侍、灵宠需分担仙家的事务，分不出过多的时间。
“二是学院的师长越来越少，不能提供一个可助学子全面修炼的环境。
“三是这些年来没有学子通过修行入道成仙，所以失了修炼的斗志。”
贲灵仙君对着天君和真君分别躬身行了礼，“故，小仙有三请。
“一请天君下令，各家随侍、灵宠，必须每月入院修炼十日以上。
“二请真君带头，成为学院客座师长。
“三请小草小精入院修行。”
贲灵仙君打定主意，前两条达不成也罢，但无论如何，必须得让那小草精成为学院的学子。
昨日，他测了一卦。
卦象大言，预他学院将出一大牛。
而昨日，正是那小草化形之日。
这大牛，除了她，还有谁？
被点到名的花无忧，此时正在感慨如今的傲天真君，才真真是霸气全开。
却不料被贲灵突然点了名。
那老东西，居然想让她去她当年所创学院，和一群小精、灵宠共同修行。
我特么真是谢谢你了。
更让她气的是，她前夫居然应了。
不但应了要送她入院，还应了他要去当师长。
那她与前夫的关系，是要变成师生关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