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宫
花无忧微微偏头，对着那红艳艳的芙蓉面，眨巴了几下眼睛，无知又无畏地问：“这位婶婶，你又什么东西？”
芙蓉顿时脑门就充了血。
被傲天真君质问自己算什么东西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被一株杂草也这样问。
一时间，想的只是怎么撕烂眼前的小杂碎，却忘记了对自己的表情管理。
看到芙蓉凶神恶刹的模样，花无忧做出害怕状退到了云烁身边，小声问：“小哥哥，我刚刚说错了什么，惹了这位婶婶生气。”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仙家们都是能听得清的。
仙子们被她这绿里绿气的茶味惊呆了，婶婶哥哥的，真是会认亲啊。
仙君们却觉得这事是芙蓉仙子的不对，居然将那么漂亮可爱的小草精吓到煞神那边去了。
就不能将小草精拉到他们这边来再慢慢说教吗？
再说了，难道就只许她叫那小草为“东西”，却不许小草称她为“东西”吗？
小草精才化形，哪里会知道她芙蓉是个“什么东西”。
芙蓉仙子感受到了仙君们对她的不认同，气得要运气成刀剁了这杂草，却被天君拦下。
“好了，今日已晚，众仙家先回宫歇息吧。明日正好天殿月会，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天君说完，看了看花无忧，又看了看傲天真君，顿了一下才道：“云烁，这小草精，要不就先安置于你宫中吧。”
天君这话一出，众仙皆抽了口仙气。
傲天真君的无涯宫，可是在仙界第九层，是他们想上也上不去的地方。
原本那第九层只是灵所充沛让他们向往，后来冒出来个德润仙君，让那第九层又多了一个吸引他们的条件。
能上第九层就可以不参与功德值排名了。
天君让那煞神带这小草回宫，那这不是直接享受真君待遇了吗？
呵，也不知她那身板受不受得住这份福气。
哎，有那煞神在，她就是受不住，也享得起。
天心息壤，她不是也享着吗？
只要煞神愿意带她回去，那必然会护着她不受第九层充沛灵气反噬的。
哎，草贱易化形也就罢了，怎么命还这么好。
仙界以前没种过草，是怕他们心妒成魔吧。
可现在怎又突然长出草了呢？
难道，这是他们必须要渡的劫吗？
要破这劫，或许只有依靠那煞神了。
只要他不肯将小草精带回去，那他们就破劫了。
不用羡慕一株杂草，还可以得一个小美人儿。
快，快拒绝天君。
煞神你可要记得，你要救回来的是牡丹仙子，不是这小草精啊！
没能盼回花无忧的云烁，并不想将这小草精带回去，因为那里是他和无忧的居所。
他想要拒绝，却发现在场众仙家的眼神，不论是仙君还是仙子，没一个是能让他放心将这小草暂时安置的。
罢了，这株草当初是他决定要留的，而且无忧以前也想过要种草。
现在都化形了，也不可能就弃之不养了。
就当，他先帮无忧养一养草便是。
至于这草以后是去是留，皆由无忧回来决定。
再把那白凤乌鸡也带上吧。
带一个也是带，还不如带三个。
无忧喜欢热闹，她回来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他的无忧，还要多久才会回来。
她会不会，不回来了？
一心盼妻子归来的云烁，没有拒绝天君的安排，一转身，带走了仨。
围观的仙家们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的离去，觉得天道要变了。
不然，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去的傲天真君，现在能组得起一桌麻将了。
有气还没发出来的芙蓉拦住要离开的天君，“天君，这事就这么算了？那草还种在息壤？这仙源之地还让他继续霸着？”
天君看了眼云烁离去的方向，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他能回答的，便道：“明日月会再议吧。”
说完闪身离去，留下一众吃瓜吃到憋屈的仙家。
憋不住的，便又开始怂恿起芙蓉来。
“芙蓉，本仙真是替你不值。你这百花之首，比起牡丹仙子来，可真是憋屈啊。”
“就是，牡丹仙子都变成枝了，也比芙蓉的待遇要好。”
“你们别这样说，牡丹仙子也是为了救大家才没的。这些是她该享的。但那突然冒出来的杂草，凭什么呢？”
“天君也太偏心了。瞧瞧花仙们少了灵气的样儿，啧啧，真是可怜。”
“别妄议天君。天君说了，明日月会再议。芙蓉，明日你们必须让那煞神把息壤交出来。本仙挺你们。”
“对，我们挺你们。”
云烁在将这草、鸡、犬带上仙界第九层前，给他们施了一道护身咒。此咒可防魔气，也可阻挡第九层浓到带着杀意的灵气。
仙界第九层的灵气充沛，却不是个个仙家都受得住的。
就好似那美酒与烈酒，那烈酒入口灼心的妙处，能享之人不多。
仙家们为能上到第九层感受一下，求过桑卢天君带他们上去。
但天君和真君试了不少法子，都没用。
后来花无忧实在看不下去了，将这护身咒教给云烁。
这咒是她从护身结界变化而来。
区别就是一个能见，一个不能见。
这其实就花无忧觉得罩着球不好看，有损她的气度想出来的招。
有了这护身咒，不会被浓郁的灵气所伤，仙家终于能上到第九层了。
但护身咒可维持的时间有限，一但时效一过，受不住的轻则修为有损，重则伤至六腑。
抢着第一个上九层的武卓仙君还没到半柱香，就七窍流着血，被傲天真君救回第三层。
随后又有几个大胆的仙家试了试，但都只是上去瞧了两眼就回了。
上了第九层，感受不到灵气，还有被灵气所伤的风险，谁傻谁上。
云烁当时很不解，觉得想要上第九层的是那一群，闹着天君寻法子的也是那一群，可到最后，却试一试也不敢。
他将他的不解说给了无忧，却遭到了无忧的嘲笑。
在无忧看来，虽然他们生于仙界第九层，但并不是他们命好，而是因为他们实力强，所以在立在第九层，没有往下落。
仙家们想上第九层，那也应该凭实力上。
想走捷径，便是上到第九层也没有用。
这是天道。
当时无忧还提出了一个假设。
若是仙界一至八层没有天心息壤供给灵气，那这仙家想站上第九层的念头会不会强烈一些？
这个假设，在云烁霸占天心息壤这十万年的过程中，得到了论证。
结果就是：不会。
这些仙家在仙魔大战结束之后，经过短暂的思过，就没再想过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
他霸着息壤不放，那些仙家也只敢找好说话的天君闹一闹，没一个来敢与他论强的，更没一个想过通过修炼变强站上第九层。
云烁甚至觉得在这一点上，这些仙家还不如魔族。
说不定，还不如德润养的这鸡和犬。
这些时日，听他们在息壤那里闹喳喳的那些话，便知他们对这仙界大大小小的事了解不少。
对于第九层的情况，他们也必然是了解的。
可现在，他们上了第九层，却没带怕的。
一鸡一犬跟在他身后，好奇地四处打量。
那小草精则微微低头跟着，眼神都不多瞟一处。
这般淡定的气度，上过第九层的几个仙家身上都没有。
“你们知道第九层的灵气对仙家有损吗？”
白凤回道：“知道。听说看似威猛的武卓仙君半柱香都没撑过。”
“你们不怕？”云烁又问。
“不怕，真君定会护着我们的。”啸天最瞧不起仙家们的臭要面子，“我本就没有修为，若是受不住了，自会开口找真君帮我。”
啸天听仙家们说过，这护身咒的有效时长，应是与修为成正比。所以上来的仙家都不好太快开口，怕被嘲修为低。
作为一条狗，在被嘲笑和不受伤之间，他选择不受伤。
他搞不懂那些仙家的思路是怎么转的，反正狗的思路是狗命都没了，别的也不重要了。
听到白凤和啸天的回答，云烁只淡淡地说：“护身咒时长与修为无关。快无效之时，本君自会给你们补上。”
白凤一听，心生好奇，“那与什么有关？”
云烁没再回答。
这个答案花无忧知道，还是她与云烁一起推算出的。
这应当与被施咒者的欲求有关。
护身咒的原理是以念抵气。
念是施咒者的念，护他人之身。
被施咒者的欲求也是一种念，若过于强烈，自会有损咒中之念。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花无忧还将护身咒进行了升级。
改良之后，已经不用受时间限制了。但也没有仙家申请上第九层来逛逛了。
她发现，她前夫现在给他们用的，并不是她改良之后的咒。
她有些不解。
难道是她前夫忘了吗？
与花无忧一起的点点滴滴，云烁都记得很清楚。
当时，已经没有仙家敢试着站上第九层了，而无忧还在想着如何解决护身咒的时长问题。
他让她不用再劳心，反正也不会有仙家再试了。
但无忧却说，若是他哪天看中哪个仙子、小精，带回无涯宫里快乐时，刚好行到一半，护身咒不管用了，伤了小仙小精怎么办？
若是传成是再因为真君过于威猛才伤了小仙小精怕就不好了。
听到这些话，他又气又羞。
气无忧胡乱编排他，羞的是他在与无忧欢好的过程中的确有伤到她。
后来，当无忧教他新的护身咒时，他就说了，他是永远不会使用新咒的。
但现在他觉得，他那句话说错了。
若是无忧回来后修为不够，上不了第九层，他是会施新咒的。
倒不是怕时时补一道护身咒麻烦，而是他不想再在无忧身上出现丁点风险。
终于回到无涯宫的花无忧并不能感受到云烁想呵护她的心，此刻的她，只是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最远的距离。
她没想到自己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轻松回到无涯宫。
也没想到她回来了，却不能回到她心爱的明心雪玉床上。
她被她的前夫，那个看上去日日盼着她回来却没认出她的前夫，安置在了无涯宫后院的角落上的一间小厢房里。
和乌鸡土狗一起。
这里，只有一张简朴的木板床。
这里，离她以前的寝殿很远很远。
世上最远的距离，应当就是眼前这块木板与她的明心雪玉之间的距离了吧。
要不，为了明心雪玉，现在就去前夫摊个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