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观棋和不语压着人先回府衙,谢祈言和姜盼牵着手慢悠悠的跟在很后面。
骗来一个浅尝辄止的亲亲后还不够,趁着四下无人又将吻加深了两遍的谢祈言唇角微扬,笑得活像只偷到腥后心满意足的猫。
直到虞归晚被压入大牢,谢祈言带着姜盼前去问话,1437都没缓过劲来。
好好的办案呢怎么就亲上了呢?
谢祈言初见时那满嘴“此举不妥”的温润书生形象哪去了?
还“亲亲才能起来”?
你人高马大七尺男儿是怎么淡定的说出这种话的?
看着就不像是恋爱脑的姜盼竟然还真的弯腰亲下去了?
亲就罢了,大白天的竟然还亲了好多下,还愈演愈烈!
呸!真是凑不要脸!
牢房里,虞归晚平静的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他理了理自己身上被官兵拖拽的有些凌乱的衣服,抬手将一头乌发拢于耳后,眼神放空,落在满是杂草的牢房地面上。
全安县县令望着他,一时不知从何问起,讪讪的望向谢祈言:“大人,这”
谢祈言摆摆手,开口问道:“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一点一点问?”
虞归晚轻笑了一声,目光从他身上停留片刻,落在一旁的姜盼身上:“你倒是很相信他,你就不怕有一天,他会负了你吗?”
姜盼神色淡淡的回望:“我信不信他,与你无关,他会不会负我,也与你无关。如果哪天他对不起我,我会自己动手,轮不到别人来。”
她神色清明,声音冷峻:“除了律法之外,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根据自己的主观意识,随意判断定一个人是否有罪,是否罪该当死。”
虞归晚怔了片刻,望着姜盼的目光恍惚,最终痴痴的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刚拢好的头发又散乱开来,笑得眼眶都红了:“说的多好听啊”
他红着眼抬头望向站在面前的众人:“这世上的律法本就是男子所定,其中的一条条一例例无一不是在为你们男人开罪!为什么这世上那么多逼得自己妻女活不下去的狗男人仍然活的肆意?为什么他们得不到惩罚??!”
他最后两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褪去了女性的清丽,带上了一丝男性的低沉。
县令抚了抚头上的冒着,有些手足无措,讷讷道:“可可你不也是男子吗?”
虞归晚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顷刻间安静下来,他瞪大眼睛望了一圈众人,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是我不是”
谢祈言皱眉看了眼县令,县令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头冷汗的往后退了退。
谢祈言再望向虞归晚时,也懒得兜圈子,直白问道:“全安县这些命案,都是你做的?”
虞归晚像是没听到般,埋头不语。
谢祈言眉头微皱:“秋娘待你不薄,她不堪夫君的虐待,上吊自缢于家中,你为了给她报仇,于秋娘头七那日杀了她夫君。然后一路逃回秋娘的故乡全安县,在这里男扮女装,暗中勾引试探男人的真心,那些被你杀死的男人,都是没有通过你考验之人。”
他说罢,回头望了一眼还在擦冷汗的县令,若有所思:“你也曾试探过县令,但县令惧内,没有受到你的诱惑,所以后来你对县令两口颇有照顾。”
正在擦汗的县令手上动作一顿,想到那些惨死的男子遗体,额上的冷汗更甚。
他竟然在无意中躲过了这么一劫?
阿弥陀佛,真该谢谢自己家里那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老婆子啊!
谢祈言有些不解:“按照以往的案情看,你应该不会在隐芳楼动手才是,而且我自认为我表现的还算是抗住了你的引诱,你这次为什么这么快的对我动手?”
根据观棋等人暗中查探得知,虞归晚对秋娘从小长大的隐芳楼特别看重。他虽然犯了不少命案,但每一桩都避开了隐芳楼,隐芳楼内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秋娘的徒弟,无人知他真实身份。
谢祈言推理的七七八八,虞归晚却连头都没抬一下,沉默的抱臂坐在地上。
他这幅消极抵抗的态度,看的不语一阵上火,撸起袖子就打算上前:“哎你这时候装什么哑巴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狱卒匆匆来禀报:“报告大人,府衙里有一男子前来自首,他说他说他是连环杀人案的凶人”
此言一出,牢房里除了姜盼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虞归晚也猛地抬起头来。
县令连忙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现下人在何处?”
“人已经被弟兄们拿下了。”狱卒不确定道:“我观此人有点眼熟,好像好像是城中酒楼的厨子。”
是那个爱慕虞归晚的厨子?
县令一下子犯了难,望向谢祈言:“大人,这”
“带我去看看。”谢祈言看了看有些狼狈的虞归晚,又看了看没有打算挪步的姜盼:“盼盼,你留在这?”
“嗯。”姜盼微微颔首:“你们先过去,我同他说几句话。”
谢祈言还没说话,县令先着急了:“啊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危险了?”
这位可是大人的未婚妻子啊!这要是万一出了点意外,他这乌纱帽保不住事小,拖累一家老小可不行啊!
谢祈言没理他,只冲姜盼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小心。”然后就率先走出牢房。
县令还想说什么,被观棋拖着后脖领拉走,不语跟在边上笑眯眯道:“放心啦放心啦,我们家夫人很厉害的啦。”
虽然还没见过夫人出手,但是夫人总是一副泰山崩而面不惊的样子,而且公子这么信任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方才还略显拥挤的牢房重新安静下来。
1437看着依然抱臂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虞归晚,忧心忡忡:“主人,他状态似乎不太对,精神波动的很厉害啊。”
看起来有些像是精神压力过大,马上就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姜盼寻了张凳子坐下,问道:“你在挣扎什么呢?反正你本来也不想活了,何必再多拉一个张啸下水?”
虞归晚还是没有说话,但1437明显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更不稳定了。
姜盼歪了歪头,继续道:“他对你倒是真情一片,可你一边躲着他,一边又悄悄的盼着他每日送来的酥黄独,何苦呢?为什么不干脆接受他?”
虞归晚缓缓抬起头来,他还没开始说话,1437先要疯了:“主人,你悠着点说啊!他这精神值跳的,你再多说两句他真能疯!!”
“哈”虞归晚咧开嘴,低低的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回了男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是男的”
姜盼打断他:“男的又怎么样?他喜欢你,你对他也有意,这不就行了?”
“这是不对的,我我”虞归晚喃喃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翻身跪在地上干呕了几下。
他的肩头颤抖得厉害,平日里抱着琵琶,保养的不错的细白双手,扭曲的抓着地上脏乱的稻草。
用力之大,以至于食指指甲已经断裂,指尖渗出血来,在地面上拖出一道血痕。
1437看着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于心不忍,急的在控制台上乱飞:“主人!!他已经够可怜了,你干嘛要这么逼他?!”
姜盼恍若未闻,眼睛盯着虞归晚,继续追问道:“因为你讨厌男的?所以既没办法接受男儿身的自己,也没办法接受张啸?哪怕自己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别说了”虞归晚闭上眼,不知是干呕造成的,还是仅仅因为痛苦而流出的眼泪,顺着他漂亮的脸颊滑落。
姜盼声音发沉:“你所厌恶的人,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秋娘的夫君,甚至是全安县那些被你所杀害的男人们,他们都已经死了,冤有头债有主,你的恨还放不下吗?”
虞归晚仿佛看到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人朝他走来,一个个脸上带着邪恶的,不怀好意的笑,争先恐后的朝他扑过来。
“不要过来杀了你们不要过来!!!”
理智即将崩溃的时候,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灌入他的脑海,仿佛给他的意识泼了一盆凉水般,将他的理智拉回笼,也浇灭了那些手已经快伸到他身上的男人们的影子。
虞归晚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条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儿,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1437伸出小短手拍了拍胸脯,赶紧拍马屁:“吓死我了,就知道主人你不会不管的,还是主人你厉害,先把他刺激到爆发出来,然后再帮他稳定下来,才能更好的让他直面问题。”
虞归晚压在心上的事情太多,不管是过往的经历,还是杀人的秘密,亦或是和张啸之间不可言说的情愫,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他接触过县令之后能放过县令,还和县令夫妇关系处的不错,说明他并非是滥杀。
他所杀之人,皆是他长期考察后,觉得没有通过考验的。但他与谢祈言接触时间尚短,谢祈言也并未作出过什么过分之举,按理来说不应该算在他要杀的那种人里,更不应该在他一向看重的隐芳楼里就急着动手。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理智和耐心,在巨大心里压力的驱使下,濒临崩溃的他已经不想做什么考验,也不想思考太多了。
反正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那便杀了吧。
爆发后又被强行冷静下来的虞归晚面色苍白,额上细细密密的全是冷汗。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异,心里积压许久的那种不安,惶恐,厌恶,烦躁之感,已去了大半,心境竟意外的平稳。
虞归晚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从何而来,但他确切的感受到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平和稳定。
他无力的靠在墙上,牢房高高的小小窗口里照进来一缕阳光,他伸手抚摸着肉眼不可见的阳光,轻声道:“人都是我杀的,和张啸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