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1437嘴里含着糖,讥笑一声:“哪有什么鬼神,就算真有鬼,那也是一团虚弱至极,一碰就散的精神体,怎么可能杀人。”
谢祈言一边听观棋汇报,一边手下不停。等观棋讲完,他手里那几片竹叶已经变成了一朵看上去不算太精致的小花。
他将竹叶编成的花放进姜盼掌心,待姜盼托起花仔细观察后,才笑了笑,扭头望向立在一旁的观棋:“你怎么看?”
观棋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茫然了片刻后回道:“属下觉得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索命一说,这肯定是蓄意谋杀,当地官府草草结案,也应按律惩罚。”
谢祈言没有搭话,他望了一眼对掌心竹花颇感兴趣的姜盼,表情莫测:“那可未必”
这世上有没有鬼神他不知道,但总有一些力量是超脱人们认知的。
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姜盼抬眸朝他望了一眼,灯光下的眼神深邃又干净。
谢祈言的心下一软,收回视线干咳一声掩盖有些泛红的耳根:“那琵琶弦查了吗,还有虞归晚和秋娘之间的关系。”
观棋道:“那虞归晚是秋娘在和其夫君成亲之前,在路上救下的小乞儿,据说秋娘的夫君曾经想把他卖给青楼,是秋娘以命相搏才保下的他,那次之后秋娘就将他送走了,直到秋娘去世,周围的邻居都再也没见过他。”
观棋的调查结果,和虞归晚自己说的完全不符,除了他确实认识秋娘外,其他基本都不一样。
虞归晚为什么要撒这种稍微一调查便会被拆穿的谎?
观棋抬头望向谢祈言:“公子,要不要将这个虞归晚抓起来严加拷问?”
谢祈言摇摇头:“不必,明日我再去一次隐芳楼。”
翌日,谢祈言准时到隐芳楼报道。
楼里的人已经认识他,见他来了,都带着调笑的意味将他往虞归晚的小院引。
啧啧,又是一个拜倒在虞姑娘石榴裙下的,听说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娘子呢?
可那又怎么样?
见了虞姑娘不照样走不动道?
呵,男人呐。
谢祈言到时,虞归晚已经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坐定,怀中抱着自己的琵琶。抬头见是谢祈言,他笑了笑,示意谢祈言坐下后,伸手轻抚过琵琶弦。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虞归晚的性别是假,身份是假,可这弹得一手好琵琶,确是做不了假的。
他今日弹的这曲,谢祈言以前听过。
这首琵琶曲名为《几度春》,曲音婉转清越,听起来让人觉得耳畔如沐春风,心境不由和缓。
这首《几度春》因其音律好听,雅俗共赏,但指法颇难极易出错,一度成为乐师表演曲目的必备琵琶曲,曾风靡一时。
一曲作罢,虞归晚抱着琵琶表情怔怔,低眉间难掩的伤感。
谢祈言轻轻拊掌叫好:“好听,不愧是名动一时的《几度春》。”
虞归晚回过神来,抬眸望向他,倒是也不惊讶他曾听过,笑盈盈的拂过琵琶:“谢公子真是博学广识,此曲正是我师父所创《几度春》。”
这次谢祈言倒是有几分吃惊:“《几度春》是秋娘所作?”
虞归晚轻笑一声:“怎么?谢公子不相信?”
谢祈言摇头:“不是,我只是有几分惊讶,这首《几度春》细品之下,意境非凡,最风靡时一度曾在当朝宰相的宴会上连奏过两场,没想到”
“没想到其作者竟然是这么一座小城内的一名青楼女子?”虞归晚将话接了过去,眼中满是嘲讽,声音有些发沉:“我师父虽出生青楼,却饱读诗书,心胸广阔,她自幼便一心钻研琵琶,性子温柔和善,是这世上最最好的女子。”
他抚摸着手里的琵琶,表情动容:“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作出《几度春》这样的曲子”
谢祈言不动声色道:“那她后来呢?嫁人之后还写出过别的曲子吗?”
虞归晚垂下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浅笑:“没有了,她忙着照顾一儿一女,极少有时间抱起琵琶”
他说着站起身,将石桌上的茶杯递给谢祈言:“公子尝尝我泡的桃花茶。”
瓷白的杯底,静静卧着一瓣桃花瓣,将茶水的颜色都衬出几分粉色,颇有几分暧昧气息。
谢祈言接过杯子,在虞归晚的注视下,将茶水一饮而尽,只余碗底一瓣空落落的桃花瓣。
虞归晚笑吟吟的接过空杯子,又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抱起琵琶,神情放松了许多:“公子还想听什么?”
谢祈言撑着头,摇了摇:“不想听琵琶了,我们来聊聊天吧。”
虞归晚闻言有些好奇:“公子想和我聊什么?”
谢祈言也没有再兜圈子,直白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接近你,是想调查全安县的杀人案。”
“公子这可是折煞我了,这杀人案和我有什么关系?”虞归晚眨眨眼:“公子放着外面那如花似玉的姑娘不管,一心接近人家,难道不是看上了归晚的容貌?”
谢祈言:“”
还真不是。
见他一时不说话,虞归晚掩唇轻笑,眸底却全是冷意:“天底下的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吗?我在这隐芳楼见的多了,公子不用辩解什么。”
谢祈言觉得头有点疼,他伸手揉了揉,懒得解释,直接问道:“我派人去查了秋娘的下落,和你所说的完全对不上。秋娘嫁人后,死的落魄,膝下更是没有孩子,你为什么说谎?”
虞归晚的笑僵在嘴角,他身体微微发抖,漂亮到雄雌莫辨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有些可怖:“我师父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该死的是你们这些臭男人!”
谢祈言皱眉:“秋娘丈夫暴毙于家中,是你干的?”
面对他的质问,虞归晚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抱着琵琶,一身白衣,一改平日里伪装的温婉,笑得妖艳而张狂:“我听不懂谢公子在讲些什么,谢公子若是累了,便在我这儿好好歇息一番吧。”
谢祈言直觉得眼皮渐重,几乎快要睁不开来:“你在茶里下了药?”
虞归晚幽幽道:“一点桃花红,愿醉无忧梦。公子睡吧,不会有太大痛苦的。”
谢祈言想要站起来,身子却犹如万斤重,几番挣扎后,终是身子一歪,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虞归晚耐心等了片刻,确认谢祈言没有真的睡着后,才轻轻放下手中的琵琶站起身来。
她面无表情的立在谢祈言身前,一身素衣如缟,静默半晌后,抬手拔下发上的簪子,对准谢祈言的脖子就要刺去。
“等一下。”
一个极淡定的女声响起。
虞归晚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望去,怔了一下:“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姜盼望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谢祈言,抬步走来:“走进来的。”
1437望着谢祈言被放倒的背影,十分嫌弃:“啧啧,这也太弱了,还得是主人出马!”
姜盼没理会它的拍马屁,虞归晚在她走进来的时候,手里的簪子又往谢祈言脖子边凑了凑:“别动,再动我就刺下去!”
姜盼老老实实的停住脚步,抱臂语气有些不耐:“说。”
虞归晚望着她,被她的反应搞的有些茫然,但还是迅速找回状态,厉声道:“这个男人不值得你救他,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冒着危险来救他,可他呢?刚到全安县几天,就丢下你流连隐芳楼,他该死!”
姜盼面色不变,沉声问道:“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你自己呢?”
“你你在说什么”
虞归晚瞳孔紧缩,拿着簪子的手微微发颤,没等他多说两句,隐芳楼内一阵闹闹哄哄,不语和观棋带着人冲了进来。
见势不对,虞归晚回过神来,没有犹豫的抬手重重将簪子往谢祈言的脖子上插去。
赶进来的不语惊呼一声:“公子!”
语音未落,却突然发现虞归晚神色恍惚了一下,不知是手抖还是怎的,簪子错开谢祈言的脖颈,直直的插在了石桌上。
尖锐的簪子瞬间没入石桌,可见其用力之猛,若是虞归晚这一下没有手滑,那谢祈言得血溅当场。
惊呼的尾音还没落地的不语:“咳咳咳”
完了,好像有点岔气。
回过神来的虞归晚抬手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披头散发,一脸茫然。
怎么会?他刚刚明明是对准了的,怎么会插在石桌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不语和观棋已经冲了上来,将他的手反压在背上,将人压了下去。
等大批人马撤走,观棋望着还趴在桌子上的谢祈言,有些犯难:“公子怎么就中了这么简单的计”
说着就要上前将谢祈言扶起来。
不语眼睛扫过站在一旁的姜盼,脑袋中灵感一闪,立刻伸手拉住观棋,呵呵笑道:“那个啥,我和观棋还要忙着先去审一审这个虞归晚,公子就先交给姜盼姑娘了。”
然后拉着一脸懵逼的观棋火速跟上大部队离开。
等人都走了,小院子里再度安静下来后,姜盼才缓步走向依然伏在桌上的谢祈言,伸手从他的发间拿下一片掉落的竹叶:“人都走了,还不起来吗?”
伏在石桌上,只露出半张脸,本应陷于沉睡中的谢祈言眼皮动了动,唇边荡开一抹深深的笑意。
他哑声道:“没力气了,要盼盼亲吻一下才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