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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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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琛知道程远的能耐, 看他对崔杨两家的处理,也可窥见他藏着后手,更重要的是,程远此人对自己女儿的心意, 谢琛听墙角都不是白听的, 知道他如何对待女儿之后, 这人作为未来女婿来看, 便是当真不错了。

    又有此番营救, 谢琛自己关心则乱, 倒是不如程远熬得住,再加上几番奔波,谢琛即便不想承认, 也实在无法否认, 自己是真的老了, 不过骑马奔波了几处,体力便跟不上了, 若不是有程远,他的阿妩只怕还要在那棺材里呆上更久,如此,程远在谢琛心里的评价, 又往上提了一等。

    谢琛昨日没有跟着上他们的马车, 便是仔细在想谢妩和程远的婚事,想了一路,也终于下定决心。

    谢琛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他既然已经决定,便要立刻行动,女儿已经安全无忧, 他便先去拜见了父母,他这一生出格的事情做了许多,倒是不怕再添上这一件。

    大长公主跟老国公爷也当谢琛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该闯的祸都闯完了,这些年也只听他又与什么人打起来之类的小事,这回他丢了女儿,二老都是又心痛又着急,谢琛在外奔波,他们二人也不曾好好休息,早早便起来了在家中等消息,却不想这个让他们操心到如今的小儿子,一见他们当即就行了跪拜大礼。

    大长公主都被他跪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听人说阿妩已经被救回来了吗?”

    谢铮这个当爹的稍微冷静一些,再加上多年的经验,他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总觉得这小儿子又要作妖,可他刚找到丢了的女儿,这是要做什么妖?

    国公爷试探着道:“可是为了崔杨两家的事情?这你放心,为父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以小儿子的脾气,定然是不肯放过这两家的,谢铮也不是个软柿子,自己的孙女被人如此掳走,他脸上也无光,若是不讨回来,谢氏还有什么脸面在大雍立足?

    萧满也道:“你父亲说的是,必是要让他们吃了教训,快起来,这我们哪有不依你的道理。”

    谢琛为的却不是这个,崔杨两家,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但动手的事情,他却是等着程远来做的,这样也好方便他以后的谋算。

    三老爷抬头看着母亲,眼眶还红着,能看出之前狠哭过一场的样子,他之前几处奔波,形容狼狈又憔悴,大长公主最宠爱的便是这个老来子,此刻见他这幅形容,哪有不心疼的,赶紧叫身边的嬷嬷去扶他起来。

    谢琛却不肯,还请父母屏退左右。

    萧满和谢铮此时心都吊了起来,房中只有他们二人的心腹,若此事这些人都不能听,必定是极不寻常的。

    房里只剩他们三人之后,谢琛直接说了句让父母猝不及防的话:“父亲,母亲,我准备将阿妩许配给程远。”

    大长公主和国公爷俱是一愣,不约而同思索起来,这个程远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哪家的小子也叫程远的,他们都下意识绕开了最有名的那个程远,毕竟谁能想到,谢琛这样疼爱女儿的父亲,会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太监呢?

    萧满还在思索,谢铮却先一步回过味来了,震惊地看着儿子:“你!”

    大长公主转头看丈夫,见他神色不对,也终于醒悟,不是还有一个也叫程远的小子,而是小儿子真的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太监!

    萧满惊怒交加,即便是疼爱儿子,也知道他是个荒唐不受管束的性子,可此时也是恨不能要请了家法收拾他:“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阿妩怎么能嫁给一个太监!她即便是没了名声,那也不至于沦落如此!”

    大长公主对谢妩这个孙女,小时候还因为她生母的关系,心里有几分不对味,但这孩子被谢琛养得很好,又漂亮又贴心的一个小姑娘,叫萧满也不禁喜欢起来,几个孙辈里,她最后也是最为谢妩操心的,却不想自己养的这个孽障,竟是要将孙女嫁给一个太监!这叫萧满如何能忍!

    大长公主对程远可是没甚好印象了,以前他是萧桓的内相,但现在他是将皇家尊严踩在脚底下的九千岁,这叫大长公主如何能喜欢的起来,即便这人不是太监,萧满对这人选都不会满意的。

    谢琛一向是不听父母意见的人,他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定然是要达成目的的,所以他喊了声“父亲母亲”之后,眼泪便滚落了下来。

    他这眼泪不是全然作假,那差点失去女儿的后怕还盘亘在心头,让他想起来便觉得痛楚,因此开口时候也格外动情:“阿韵去得早,只给我留下这一个女儿,今次她遭难,真是将我的心生生挖了去一般。”

    萧满和谢铮见儿子如此,都没了声响,且听听他说什么吧。

    谢琛含泪继续道:“做了父母,才知道父母的心,我只阿妩一个,自然想将一切好的都给她,可我还活着,谢氏还未落败,竟是都护不住一个小姑娘!这叫我心绪如何能平!我现在只想为她找个有力的夫婿,如此好歹日子能顺遂些,我也不用时常忧心再受这剜心之痛!”

    大长公主看小儿子这样,想他是钻了牛角尖,忙劝:“那也不必是程远呀!他一个太监,怎么能把阿妩嫁给他!我看之前的萧三郎就不错,有权有兵,足够护着阿妩了!”

    谢琛却说:“程远是宦官不错,可这一点在我看来,却是好处。”

    萧满都傻了,转头看丈夫,想说儿子不会是伤心过度失了神智了吧!

    谢铮到底还是知道儿子的为人,知道他若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底,根本不会开这个口,便深吸一口气:“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好处?”

    谢琛道:“太监不会让我的阿妩受生育之苦,我不用再提着心想着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长公主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儿子这是想到妻子难产去世,才忧心女儿嫁了人生孩子也会如此,但就因为这个,便要把女儿嫁给太监,也实在太荒唐了些!

    谢铮头都痛了,他这个儿子,到底是像了谁,怎么一把年纪了,还不能让他们两个老的消停些!

    谢琛赶在二老开口之前又说:“寻常人家,即便是找到了能不要子嗣的男子,但保不齐就要说那是我女儿的问题,我也不想让女儿被人诟病。”

    老国公爷没好气地说:“嫁给太监便不让人诟病了?”

    谢琛看了一眼父亲,说:“全天下都知道程远是太监,自然不会诟病我的阿妩。”

    谢铮被他气到:“我说的是这个?谢氏难道不要脸?”

    谢琛却坚决说:“其余我自会安排,谢氏的脸面也不能丢在我这里。”

    他说到这里,便郑重对父母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得大长公主惊慌起来,连声喊:“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铮也表情严肃看着儿子,等着他开口。

    谢琛抬起头来,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父亲,逐我出宗吧。”

    大长公主只觉得如遭雷击,再也忍不住泪水,泣道:“你这是要剜我的心吗!”

    谢铮却是知道,这话说出来,便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小儿子已经是铁了心,但却忍不住还是又说了句:“你这样决定,可问过阿妩?”

    他眼光比妻子毒辣得多,早看出来谢妩不只是个体贴细心的孙女,她遇事比一般许多男子更沉得住气,心性很是坚定,若是谢妩不愿意,谢琛想来也是勉强不了,他自己不就是个例子。

    谢琛看向父亲,缓缓道:“阿妩是愿意的,这里面也不只是我方才说的缘故。”

    他也不隐瞒,直接将谢妩曾经对程远有救命之恩的事情告知父母,说也正是因此,程远才会在此次全力营救。

    谢铮沉默不语,若是如此,这里面的事情,竟是值得好好想一想。

    谢琛知道父亲的想法肯定不如母亲那样单纯,见他不说话,便知道事情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成算,母亲那里就很好打动了。

    谢琛又看向大长公主,轻声说:“母亲,女子在这世上便有种种艰难,我只求我的阿妩,能够一生安乐。”

    大长公主流着泪:“你说得轻巧,又是要出宗,又是要阿妩没有儿女,眼下是快活了,以后又如何!”

    谢琛往母亲那边跪着挪了几步,才说:“子女也不甚可靠,若是像我这样的不孝子,以后也只会惹母亲伤心罢了……”

    大长公主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他,手在他背上用力拍打,大哭道:“你这个孽障啊!”

    谢琛又几番言语安慰,大长公主心情才终于平复一些,旁边谢铮一直没有说话,谢琛就知道父亲是将这事情放在了心上,如此,差不多就都成了。

    谢氏若是能与程远结盟,可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这件事,却不能明面上做罢了。

    如今,谢琛看着程远,说:“你以后如何尚且未知,我只这一个女儿,总归是要为她做万全的准备的。”

    所以啊,名声这种东西,自然是要往脚底下踩的,无论是他的还是程远的,只要他的宝贝女儿清清白白站在高处便好。

    不要说什么程远以后是他女婿,他也要为程远着想的话,这都是傻话,若是只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了,趁早再选一个才是正道。

    程远听他说这些,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反而觉得谢大人真是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去,当即便说:“大人说的这些,我之前便想过,也做了些安排。”

    谢琛闻言,本来看向程远还很挑剔的目光不由亮了一瞬,但面上还很把持得住:“哦?你且说与我听听。”

    程远便将自己之前的打算细细说给他听,有些部署下去的东西,书房里还有存档,如此便一并拿给谢琛看。

    谢琛一一看过那些东西,心中那本来还有的一点挑拣,也被抹去,有些事情,你主动提起,和旁人早一步想到,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程远能这样面面俱到的替女儿考虑,谢三老爷终于能松一口气。

    隔壁的谢妩虽不知道他们谈得如何了,但对程远还是很有信心,觉得即便是珍珍要为难他,也应是有限,便起身去看还再修养的堇青,于是也从丫头们那里,知道了崔杨两家,已经连夜被抄家的事情。

    玛瑙神色恨恨:“都是些黑心肝的东西,竟是做了那样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程远给崔杨两家定罪,一夜之间便抄了两家,自然不会是用杨夫人掳走谢妩这样的理由的,这不过是他们其中一条罪状,越是大族,阴私便更多,像是谢氏这般一直约束族人的,反而才是少数。

    许多士族,一直将自己当做大雍真正的主人,除开士族之外都是贱民,因此行事起来从不顾忌。

    程远早知道自己是要走上与士族对抗的道路的,怎么可能没有准备,此次便是将崔杨两家族人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下子都翻了出来,大到侵占良田逼出人命,小到强买强卖,一件件列出来,若大的家族中除开无知稚子,清白的竟是没有几个!

    而且同是族人,难道这些清白的不知道旁人做了那些事情?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谢妩听她说着那些惨事,皱眉不齿的同时,却也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不是一日之功。

    她仔细思索,难道程远在各个家族都放了暗探不成?若是如此,他究竟多早就在部署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珍珍:程远,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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