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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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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近深沉,王亲贵胄们个个呈现出酩酊大醉的模样,跪别大王后,拖着略有章法的脚步,三两成群的离去。与焱王爷亲厚者,围绕其侧,对临水王归附之意表达出怀疑和不屑的态度,原本想从焱主子嘴里套出些更深的秘辛,换来的却只有焱主子压抑的沉默。这群人的外围,三三两两的还散布些边缘些的人物,这些人或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说话小声笑,谈论着今夜新鲜出炉的八卦消息,或支棱着耳朵,仔细窃取着核心圈层漏出的些须更劲爆的消息。

    一群人各怀心思,却又显得那么相得益彰,只一个特殊者秦匡,被孤立在这圈层之外,在这寒夜之中,透露出遗世独立的气质。

    不怪他身为新进恒昌王小舅子,却依旧显露出一脸的不高兴。任凭谁,一群人热热闹闹来,一个人孤孤单单走,都高兴不起来。今日一别,再见之日,不知何时。即便再见,也只得是物是人非,徒留遗憾,徒添伤感。

    罢了!罢了!昨日之事不可留!事已至此,唯望珍重!

    秦匡忽得快步而行,穿过这群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群,出宫门,跨马而去!

    经过了这一夜丧权辱国的仪式,秦茜儿和谢绿珠正式成为了恒昌王后宫花园中的新进植株,至于这植株是小雏菊还是食人花,就尚未可知了。此刻的两株鲜花,正娇艳欲滴的独坐在自己的房中。秦茜儿居皓月轩,谢绿珠居思水轩,这两处挨得及近,中间只隔了一方小小的院落,摘种些香花奇木,供后宫众人往来欣赏。

    此刻,恒昌王正立在这花园正中,不知往左还是往右。夜凉水冷,身后掌灯的宫女太监早已觉得含义沁骨,只盼着陛下能够早早抱得美人入怀,自个儿也好早些下班,即便大家都这样想着,但却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催促。

    花园中的众人都在烦恼之时,忽然一句“陛下”有如仙乐降临,将众人之困得以解脱。原来是绿和公主思水轩的宫婢水奴姑姑过来叩拜,说是公主在寝殿内神思不凝,特来寻陛下企盼君至照拂。

    恒昌王向皓月轩方向踌躇了几吸,想到日间绿和一定被王叔给惊到了,又念及马车上绿和对自己的痴缠,便心中默默对灵犀公主道了个抱歉,心道日后再予以补偿,便由水奴姑姑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入得思水轩,只留下庭院中孤月照残影,毫不落寞。

    这落寞树影背后,藏着云安公公的不甘眼神。原来,云安公公欢喜于今日自家主子终于正式成为了恒昌王的妃嫔,也欢喜与自己攀上了一位如此与众不同、女中豪杰般的主子。欢喜之情无疑言表,无处抒发,便想着一定要亲自将陛下送入主子的寝殿之内,方能一抒自己的忠仆之情。没成想,陛下倒是盼来了,却被自家主子的好姐妹给中途截胡。新婚之夜独守空闺,这对自家主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

    云安暗暗悔恨,恨自己还是太过年轻皮薄,少了见识手段,自己早早的等在门口,眼见着陛下在门外徘徊,却不知主动上前一步。小娘子一般怯怯等着终究是等不来幸福,一定要主动争取,方得大道。

    然而,任凭云安在进宫第一夜便习得了触动心灵的一课,时光也不会因为他的醒悟而倒流。此刻云安只得垂头丧气,回得轩内,望向灯火依旧通明的灵犀公主寝殿,心中无限苦楚。陛下不来了,也不必让主子空等。

    云安上前轻轻拍门,报了名字,被灵犀传唤入内。

    “公主,今夜早些安寝吧。陛下去了思水轩,想是不会过来了”

    “嗯,好的。你退下吧”灵犀仿佛全部在意,只微微一笑,好像真准备安然入睡。

    云安没想到自己主子竟然如此淡定,莫非真是世间少有之奇女子,还是有什么计划自己参悟不得。未免自己日后坏了主子的事,云安收住退下的脚步,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愤,道:“恕奴才无理,公主为何可以如此宽厚,新婚之夜被冷落如此,还可一笑处之?”

    灵犀看了看自己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对其的心直口快略微惊异,但也对云安的忠诚坦荡心中默赞,“云安,陛下只有一个,后宫却是妃嫔无数。若我天天争强吃醋,岂不太过疲累?况且绿和妹妹是我的亲人,她博得陛下照拂,便是我博得陛下照拂,又怎会与妹妹争风吃醋呢?”

    “公主殿下,您是如此思想,但却未必绿和公主如此思想。就是方才,奴才亲眼见到居水轩的姑姑,将陛下给拉了去。”云安愈发不愤。

    “哦?”灵犀面上惊诧之色一闪即过,一副老怀安慰般的笑意却漫上脸来。

    “妹妹终于知道如何去争取。”

    云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安呐,绿和妹妹今日是受了惊吓的,陛下陪陪她也是应该。还有,你记住,永远别把绿和妹妹与我对立起来,我与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清楚了吗?”

    云安犹疑着点头领命,纵使心中尚有一千一万个疑问,却不再好追问下去。主子既然这般说了,做奴才的只能执行。即便自己主子因为心善而不设防,自己多个心眼,帮主子警醒着便是。想到这儿,云安缓缓退了出去。冬春交际的夜晚处处洋溢着生发的冲动,云安在这躁动之气下心中赌咒发誓的产出一个念力,明日一定要将陛下带入主子的寝殿!

    然而,云安这个明日的誓言,却也是落得一个空许。次日的陛下,依旧没有踏入皓月轩,非但次日,陛下是接连十数日都未曾与自家主子能有一夜鸳梦。

    其实,这怪不得绿珠,因为陛下只第一夜宿在思水轩,后面那几日也都未获得陛下恩泽。然而,这也绝不能怪陛下薄情,一旦得到便不甚珍惜,因为后来那几日陛下不是在陪伴亲昵的小公主,就是在关怀久未受宠的妃嫔,亦或者直接同国来访的使臣饮宴甚欢,直至酒醉不醒。

    对比陛下忽然的“冷落”,绿珠本还有些失落,但想想自己的茜儿姐姐在入宫十数天后尽然还是处子之身,便不好表现出心中的郁结,反倒是宽慰起姐姐的情绪。

    “姐姐,陛下定是太过忙碌,等陛下忙过了,定会来陪姐姐的。”

    “嗯,是啊。这后宫比不得寻常人家,一国之君又岂会日日伴在你我身侧。珠儿,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如今也正可蹭这几日好好休养一下身体。”

    每每绿珠开始宽慰秦茜儿时,几句话后总是变为秦茜儿宽慰绿珠。如此一来二往,绿珠也看出来了,茜儿姐姐是真不在意,如此一比,到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但再一深想,茜儿姐姐并未像自己这般承过陛下的雨露恩泽,想必感情也不如自己这般深入,自己比姐姐在意一些也是正常的。想来想去,陛下的音容笑貌就愈发清晰的日日回荡在绿珠脑中,原本还似半杯水晃荡的情意,也变得满的溢了出来。

    其实,与绿珠秦茜儿命运相同,甚至更为不济的妃嫔们有很多。陛下实在太重女色,女人们也就顺水推舟,被源源不断的推到恒昌王身边,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拜赵志凌风流名声所赐,这些女人表面上得了一个可日日承欢君侧的名头,实则也只能因为僧多粥少,谁饿谁知道。

    可就是这些原本理应为了一碗粥而抢破头的妃嫔们,却一派祥和之气,也不知是因为妃嫔们都太过佛系,还是恒昌王太过无趣,君王来不会太喜,君王不来也不会忧虑。与日日惦念着如何博得君王垂青想必,反倒是如何与后宫姐妹们找到共同的趣味来得更为重要。

    所以,当进宫第二日的日头还未升上中天之时,各个宫阁中的妃嫔们便像是约好了似的,相继踩进了皓月轩和思水轩的门槛。对着皓月轩的灵犀公主说妹妹初来宫中,定有许多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虽然尚未得陛下承宠,但千万不可伤怀,陛下是好陛下,他日定会好好宠溺关怀;对着思水轩的绿和公主说恭喜妹妹得到恩宠,妹妹丽质天成蕙质兰心,姐姐们都好生羡慕。妹妹往后定要同姐姐们多多走动,大家有何开心不开心的都一起分享,这样才能称之为家人。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看不出半点阴阳怪气、言不由衷,仿佛这两个突然到来的外国女人真是自己最最亲昵的好姐妹。可能这些妃嫔们真是这样想的,可茜儿和绿珠却尚不习惯,且再碍于自己隐藏的身份和秘密,与众人总是刻意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多日下来,这些来来往往的妃嫔们有一大半已走动得不再密切,可能是看出了这两个外国公主不甚亲昵的缘故。但她们并为因热脸贴了冷屁股而生气,减少走动的原因是给两位公主留出适应的空间,而且还出言宽慰两位公主,要多多放开胸怀,不然这偌大的后宫,长远的日子,过着不开心可不好。

    这些妃嫔们走动的次数逐渐减少,只一人例外,此人是居住在长乐宫中的观兰夫人。说来长乐宫距离皓月轩距离最远,几乎对穿了整个后宫,无论是坐着轿辇还是迈腿狂奔,都少不得三四盏茶的时间。可就是这样远的距离,观兰夫人也是无怨无悔的从春寒料峭走到了大地回春。起初那段时间,秦茜儿还刻意疏远着,客气的答话、客气的笑、客气的寒暄、客气的道别,可即便她如此的“客气”,这观兰夫人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依旧眼神里冒着星星,言笑晏晏的亲昵着远道而来的情敌公主,甚至不在意自己先进宫的身份,反倒是称呼秦茜儿一声“姐姐”。

    “姐姐,今日妹妹摘得数枝红梅,甚是娇艳,送与姐姐几只,填填颜色。”

    “姐姐,今日春暖,池边飞来好些个水鸟,甚是可爱,咱们去瞧瞧可好?”

    “姐姐,前些日子我得了一些尚好锦州丝线,编了两个坠子,正好配陛下送姐姐的对剑,姐姐试试?”

    “姐姐,我做了些恒昌地道云水糕,甜糯润滑,姐姐尝尝?”

    “姐姐”

    这观兰夫人每日总能找到些新鲜玩意儿来讨秦茜儿欢心。从赏景玩乐闲谈散心、到衣食住行关怀备至,无一处不彰显着慢慢的诚意。起初茜儿和绿珠还怀疑这位观兰夫人可能天生自来熟性子,再加上闲的发慌,所以才对这新来的姐妹格外上心。可很快,这个猜测便被打破了。因为贴身的宫女姑姑们明确的告诉了他们,这观兰夫人是这后宫中最忙的一位嫔妃。

    虽然恒昌王的后宫不设等级,但事情总还是需要人来管理。这后宫的一应事务正是被交代到了观兰夫人头上。上至妃嫔王子公主们的吃穿用度读书习武,下至宫女太监们的管辖分配,时而还穿插一些迎接外宾培养歌舞姬编排节目的活计。恒昌王的女人多,后宫充盈,主子下人加起来人数多如烟海,恒昌国又是中原霸主,各种朝拜王亲贵胄也多如繁星。这庞杂的工作只听听就让人窒息,而别说还要从这诸多事宜中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一个家住对角线的情敌的情绪。

    就是这样,便愈发突显了两个极端矛盾的方向。一个是满满诚意的后宫好姐妹,另一个是大有图谋的阴险女人。

    可对于一个初到恒昌,且并未体现出大王有何偏爱的臣属国和亲女子来说,又什么好让一个比大王还日理万机的美人如此煞费心机呢?于是,秦茜儿开始逐渐倾向于第一个方向,这位观兰夫人是真的待自己如同亲姐一般。

    一日,秦茜儿满腔的疑惑终于破出,将满腔的疑问和盘托出,换来了一个答案。

    “姐姐与我幼时一同长大的邻家姐姐极其相似,我一见着姐姐就有如见着亲人一般,故此热切了也许,姐姐见笑了。”

    这个答案如果是真的,那么久可以将秦茜儿之前的疑虑消除,却会换来另一个疑虑。自己莫非真是观兰夫人以前的邻家姐姐?面前的观兰夫人将自己的脾气喜好把得极熟,比绿珠还熟,甚至比自己还熟。观兰夫人推荐的消遣,自己一上手就很喜欢,观兰夫人拿出的小吃,自己一吃也极其喜爱,还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这些真情实感,加上记忆深处的习惯,叠加上观兰夫人灿烂又好无杀伤力的笑容,让秦茜儿越发相信观兰夫人的说辞,也越发怀疑自己的身世。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秦茜儿彻底抛弃了对观兰夫人的怀疑,将其纳入了知心好姐妹的阵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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