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姐妹
看着绿珠走远后,秦匡低着头,脸憋得通红,闷闷地问:“淼淼,你不想去参选,我可以带你回山上的……”
看着秦匡真诚而又傻气的样子,茜儿叹了口气,答道:“秦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谢谢你这么照顾我。能做你的好妹妹,做秦家二老的乖孙女儿,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选秀成不成功不重要,主要我总觉得恒昌这个名字对我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虽然我想不起来,但我想去探寻一下。”
秦匡一脸失落,怅然若思,不回话。
茜儿缓步往回走着,忽然说:“秦大哥,到家后,就叫我茜儿吧……我以后就称你为大哥!这样你、我就真多了一个亲人了!不对,我多了三个,三个亲人!”
秦茜儿,扯着笑脸,凝神看着秦匡。秦匡纵使有一万个不愿意,在茜儿的凝视下,还是点头同意……
夕阳西下之时,村长家。
“班大人,后日就是选秀的大好日子。咱们破崖村虽小,但却是远近驰名的美人村,一定能选出另大人中意的秀女的!”村长谄笑着,给班大人掺着茶。
“希望如此吧。为了找寻到合格的秀女,我可是跑过了太多的乡地方。可总是缺少些什么。此次找寻的秀女送给恒昌国君那可是关系两国邦交的大事,一般的美人可不行,所以,我希望除了能够看到一个漂亮的外表以外,还要有聪明的头脑,坚强的信念。”
班怀仁喝了一口热茶,长叹道:“哎……难呀!”
“呵呵,班大人,别的不敢说,咱们村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吃苦长大的美人,和一般娇娇弱弱的小姐可不一样。一定能让大人不虚此行。”村长拍着胸脯给班怀仁保证着。
“希望如此。”班怀仁用不相信的口吻回复着村长。这次的人选要求实在太高,只有全能型的女子才能真正配合陛下制定的美人计!而这些山野中人又怎能理解此等谋略呢?想到这里,班怀仁又喝了一口闷茶。
次日,黎明。
秦茜儿一身冷汗的坐在床上发愣。刚刚的梦是如此的真实:那个一脸长须的老者是谁?他叫我乖女儿,莫非是我父亲?但为何在他为何对自己动手动脚?
茜儿觉得心口发闷,丹田处隐隐作痛,像是一口闷气憋在心口处,发又发不出,沉又沉不下。
窗外的天蒙蒙亮,几根嫩绿色的柳条随风轻摆着,时不时从窗口拂过,仿佛一个偷偷看戏的小娃娃。茜儿被窗口的风吹凉了身上的汗水,寒意顿生,从柜中取出一件淡黄色绸缎披风,随意拢了拢头发,便一人悄悄出门去散心。
春季的清晨,还奋力发散着土地深处隐藏的寒意。伴随着耳旁不时传来的哗哗流水声和自己孤单的脚步声,茜儿缓步走过一幢幢村宅,可能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思绪,她并未听见,另一个脚步声,也由远即近的同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一起。
这是一个男子的脚步声。此刻的他也满脸心事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惨白的脸庞显示出身体深深的疲乏,但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挺拔的身躯却衬得整个人与破崖村这个小地方格格不入,显露出一种身居高位者才有的精明干练之气。
于是,两个神游天际的人,在朦胧的晨光中撞在了一起。
“哎呀!”茜儿扶着头,吃痛地叫起来。
“啊,姑娘,对不住了。是在下不小心。”男子在慌乱中立刻弯腰拱手郑重的向茜儿道歉。
茜儿见眼前之人谦逊有礼,便微笑着摆摆手道:“先生多礼了,这也是小女子的不是。这里也给先生陪个不是。”
此时,男子才将高高拱起的双手慢慢放下来,宽大的衣袖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将茜儿的面庞一点点呈现在他面前。
好个美人!灵动大气、高挑动人。
“请问……姑娘是破崖村的人吗?”中年男子先行发话了。
“恩…怎么?”
“唐突了。姑娘看起来不太像本地人”。
“我刚到这儿来投靠亲戚。”
“哦,怪不得!姑娘看起来与众不同。请问姑娘可待字闺中?”男子一别稳重的模样,直接打听茜儿的婚事。
茜儿皱眉,疑惑的望着对方。
察觉到姑娘的神色突然带出敌意和疏离之感,男子这才察觉自己言行莽撞,急忙解释道:“姑娘,在下刚刚唐突昧了。是这样的,我乃临水国大夫班怀仁,正为王上甄选秀女。今日见姑娘如雪中寒梅,池中青莲,定然能够脱颖而出,雀屏中选。因此,若姑娘仍待字闺中,希望明日能在会场见到姑娘的身影!”班怀仁相当诚恳的对秦茜儿说着。
“你就是负责甄选的班大人?!”秦茜儿吃惊不小。昨日听秦家二老说,班怀仁原本姓倪,因协助王上革除弊端,发展农商,此被赐国姓,改名班怀仁。
知道面前男子的真实身份,茜儿恭敬作礼道:“原来是班大人,小女子秦茜儿,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班怀仁请茜儿起身,更加满意面前女子的举止得宜,在明知自己国姓爷身份时,依旧不卑不亢,言语有度,若带回宫中,稍加□□,定能脱颖而出,为王上助力。想到这儿,班怀仁接着问:“茜儿姑娘方才还未回答下官的问题?”
秦茜儿歉然一笑,答道:“小女子确实还待字闺中,不过班大人尚未见过其他女子,怎就知道我一定能当选呢?”
“呵呵,姑娘谦虚了。此次选秀,本官已走过无数城乡,阅人无数。而姑娘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大人谬赞了。天下之大,繁花似锦,环肥燕瘦,能入大人青眼的,定然不胜枚举,小女子不过是一朵普通的乡野之花罢了,哪能称得上非池中物?”
“茜儿姑娘不必谦逊,本官对自己的眼光还是颇有信心的。况且,宫中选秀,并不是有几分姿色便可盖过一切,还有很多重要的因素进入考量……”
“哦?”
“姑娘不必多虑,咱们明日会场见!”说罢,翩然而去。
秦茜儿回望着班怀仁的背影,一边思索着一边踱着步子,不知不觉间,涉过了浅浅的溪水。忽然,一处破茅屋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个很破旧的茅草屋,甚至与秦匡在山里的竹屋比起来,都像是个亟待维修的柴房。
昨日明媚开朗的绿珠姑娘,正拿个蒲扇,在门口熬煮些什么,小小的身子蜷坐在一个小凳上,还不时用粗糙的衣袖擦拭着眼泪。
茜儿皱眉,快步来到绿珠家门口:“绿珠妹妹,你怎么了?”
忽然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绿珠显得有些仓惶,撇过脸将泪珠拭干,抿着嘴,勉强微笑道:“你是啊,茜儿姐姐……快进来!”
茜儿拉过绿珠的小手。那手冰凉凉的,粗糙的表面将原本应有的柔嫩深深地埋藏起来。“珠儿,究竟怎么了?”
在茜儿的追问下,绿珠的眼泪再也含不住了,像小溪一样的滑了下来,“姐姐,我……我娘她肿得越来越厉害了。昨天神志也开始模糊了。我很担心……怎么办啊?”
茜儿拍着绿珠的背,问道:“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绿珠擦了擦红红的眼睛,抽泣着答道:“大夫来过了,说娘亲的病得请城里大医馆的大夫才能治,他没有办法。我和爹求了好久,大夫才开了一点儿药,说是先拖着……姐姐,我家哪儿有银子带娘亲去城里看病呀!怎么办……”
茜儿安慰着她道:“好了,绿珠。先别着急,我去看看伯母。”
绿珠点点头,带着秦茜儿轻手轻脚的来到娘亲的卧室。
房间里很是破旧,床帐、被盖上全是各种补丁。一脸蜡黄,但却“富态”得厉害的绿珠娘亲,安静地躺在床上,看得出,她全身上下已经肿透了。
看着娘亲的样子,绿珠又再次扑朔朔流起眼泪。
茜儿拉过绿珠,坐在外间的木桌旁,轻声问:珠儿,你爹呢?”
“爹上山砍柴去了,说早点儿去,多砍些柴可以多卖几文钱,给娘亲看病。”绿珠低着头说,“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根本就不够……”
茜儿从怀里摸出一个绣花钱袋,送到绿珠面前:“绿珠,我这儿有一些银子,你先拿着,给你娘买些药效好的药。”
绿珠连忙把银子银子钱袋推了回去,“不不,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给姐姐说这些,并不是我想求姐姐出钱,只是绿珠想有个可以倾诉的人罢了,姐姐不要误会。”
茜儿微笑着说:“我拿你当妹妹,不要见外。伯母急需钱治病,这就当我借你的。”
绿珠咬着唇说:“不用了姐姐,我娘亲的病重,不知要多少银两来医治,长贫难顾,我家已经四处筹了许多银钱,现在周边的人都不敢从我家门口过……姐姐是个好人,我不愿意连姐姐这个朋友都没了。况且,我怕我这辈子都还不上这么多银子。”
说到这儿,绿珠又委屈得哭了起来。
茜儿的心很痛,绝望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出现这样花一般年纪的姑娘身上。她想了想,迟疑着说道:“珠儿,我刚刚碰见负责选秀的班大人了。我觉得,班大人是个好官。明日选秀,咱们去求求他,请他帮伯母找好个大夫。”
绿珠自嘲的笑着摇头:“国姓爷,日理万机,高高在上。天下那么多的苦难百姓,他凭什么来帮我?”
“就凭我们自己珠儿,我帮你中选。”
“我?”绿珠扣着手指缝中的泥,“不可能的”
茜儿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就是有这样没来由的自信。她相信自己可以轻松中选,也相信自己可以帮助这位被泥土裹挟的俏丽小丫头,好像这就是自己的本能。
“相信我!把泪擦干,这些银钱拿去,再去给你娘抓些好的药材。晚些,等你爹回来,到我家来,我帮你!”
就这样,在这个破败的茅草屋里,两个迥异女子的命运,被紧紧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