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寒梦未冷
28寒梦未冷
世间逗留的灵魂，因为怨恨而生存。
——《魂家志异录》
红莲站起身，看着门口斜倚在墙壁上的女人。
很漂亮，一身红衣艳艳，就如同火焰般热情。一双如秋水的眼睛很是温柔，内里却隐藏着无限的危险。
乘着红莲起身的空档，驱尸魔立马从地上扑腾起来，理了理凌乱的碎发，重新戴上了兜帽，还往下拉了拉。
从没见过驱尸魔如此狼狈的焰灵姬不禁笑出声来，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前者的瞪视。匆匆掠过红莲。
“小怂慢走，下次来玩。”红莲懒懒打了个哈欠，伸脚踢了踢兀鹫的尸体。
一肚子邪火的驱尸魔听到这句话，脚下便是一个踉跄。玩？被你玩？
焰灵姬看了看地上恶心的尸体，啧啧叹了口气，几天不见，驱尸魔又变态了。
“公主受惊了，驱尸魔他……”话是这么说，焰灵姬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一抹笑意，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红莲顺着她的目光一路看向尸体：“啊，这个啊，我弄的。”
“……”焰灵姬没话了，原来…是她错怪驱尸魔了……
“红莲殿下倒是与其他公主很是不同。”难怪主人让她盯着这个小公主。
“不同？你说的是哪个不同？”拔刀的时候就知道瞒不住了……天泽绝对不会对她放松警惕。
“哪里都不同。”焰灵姬笑着，又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会解尸，又怎么可能面对这种情形如此淡定？
“……你们抓我干什么？”
“公主不知道？你的哥哥，已经被我们主人天泽打败了哦。”
“哦。”红莲闻言，低头想了想，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随即笑出声来：
“所以你们抓我来是为了什么？本公主可是要吃喝的，你们抓我是资金太多，用来挥霍的？可我记得，你们应该还不算富裕吧，不然会需要火雨山庄的宝藏？如果我哥哥败了，我还会在这里吗？”
焰灵姬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深了：
“小公主，我对你可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一个身居后宫的公主殿下，能知道这么多事，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我没有，谢谢。
焰灵姬有了兴致，倒是不急于走了，两人相立不言，似乎真的只是干站着进行友好的眼神交流。
“……”如果你手上不转那根发簪，咱们还能做朋友。
眼前火光一闪，只感觉面颊一热。
红莲仰身，躲开了那还带着焰火的发簪，顺带提起右脚，翻了个身，斜劈在焰灵姬肩胛的位置。几招下来，两人倒也打了个难分高低。
脚腕被一只纤纤玉手握住，红莲沉下眼，倏地收回腿，焰灵姬也是一个反应不及，只感觉手中一沉，只能在被力道带过去前松了手。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焰灵姬手中的发簪还在冒着火苗，照亮了两人的面容。焰灵姬的笑容依然有些玩味，却是收敛了不少。红莲咬着唇，深知这个女人有着与外表同样的危险。
“公主殿下，武功倒也很不错。”就是没见过这种武功……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只是一个公主而已。”红莲皱着眉，十分疑惑，你们复国就复国，报仇就报仇，扒拉她干什么？
焰灵姬笑着不说话，手中再次起势，举起那只发簪。红莲握紧了手中的物什，在焰灵姬俯身而至的瞬间避开来，捏着那块锋利的石片，朝焰灵姬脸上刺去。
焰灵姬面色一变，险险避开来，脸侧被带起的风力划得生疼。后背撞上堆积的杂物，不由踉跄了两下。
红莲在划过焰灵姬身侧时，并没有停下，而是借力在地板上翻滚了一周，继而往门口冲去。
糟了！焰灵姬一咬牙，完全没想到一个公主竟然有这样敏锐的反应……
直到看见台阶上多了一道黑影，焰灵姬才放下心来……
“……”被锁在男人怀里的红莲已经不想挣扎了……
她的确没妄想这么简单跑出去，只是想借他们寻找她的那么一点点的时间，起码联系一下蛇群，能到外界传个消息吧……
可才跑出去……就撞了别人一个满怀……
“……”天泽也不想说话，一晚上被撞了两次，而且还是同一个地方，他感觉心口更疼了。
看着怀里埋着头一言不发生着闷气的红莲，他感觉脑门又在突突的疼。这些手下怎么回事？驱尸魔刚刚跟他“告状”他就感觉不对劲，这才多大的功夫，这个小丫头居然就跑出来了？
自己再晚点到，她估计都回宫了吧……
天泽沉着脸，一步一步走下阶梯。要不是看她太小，脖子太细，现在她一定是被他掐着脖子提溜进来的。
“咕～”闹了一个晚上，红莲早就耗空了体力，饿得不行。天泽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红莲一眼。红莲撇了撇嘴，抬起头来：“本公主饿了。”
“……吃什么？”
“……都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现在作为人质，没有太多要求。
“……”天泽觉得，自己对这个抢过来的小公主赋予了极大的耐心。
一说一话间，两人就又回到了地牢。焰灵姬收起了笑：“主人……”
“……”看了看怀里的人儿，这是跑出来还是气出来了？毕竟是个小公主，焰灵姬下手也没个轻重。
“别玩了，她还有用。”语气微沉，似乎红莲就是一样还有利用价值的物品。
焰灵姬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还缩在天泽怀里的红莲……您倒是先把人放下啊……像抱珍宝似的，哪里有什么信服力……
红莲腿一伸，从天泽怀里翻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本公主饿了。”
“……”天泽朝焰灵姬看了一眼，焰灵姬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你封号红莲？”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天泽先开口道。
“……跟你无关。”封号么……她并不在乎。
“你知道红莲是一朵什么花么？”
“……”红莲看着地面，红莲……是一朵什么花呢？这个名号，从她出生时就跟着她了，世上都知韩国嫡公主红莲殿下尊贵无双，却再没有人喊过她的名字了……
“他们告诉我，红莲是一朵很名贵的花……”包括她的父王也是这么说的……“但曾经有个人说，在百越，火焰化作红莲，在地狱深处绽开，烧尽所有残存的灵魂……这是一朵，复仇之花。”
谁能想到……在尊贵的名号之后，还会存在着这样一段不详的源头……
“你要复什么仇？”
“你呢？你又要复什么仇？值得你屠杀同胞？”红莲没有回答天泽的问题，反问道。
“……百越，不需要叛徒。”天泽幽蓝的眸色一沉，想起那一天百越营地的熊熊大火，尸体遍横，宛如人间地狱。奴隶，不配拥有家园。
“所以你动手杀了那些难民？”红莲平静地看着天泽，天泽不说话，只是面色很阴郁，看起来并不想讨论这件事。
“凭什么呢？因为他们投奔了韩国吗？”韩国，是歼灭百越的罪魁祸首，难民投奔韩国，无异于认贼作父……
“做奴隶，真的那么好吗？”天泽冷笑一声：“他们不配成为百越的子民。”
“……他们想吗？家国破碎，他们有什么办法呢？国家没了，他们就没有存活的权力了吗？”
“你在为他们说话？”天泽盯着地面，不明白她的意思，明明是一个公主而已，何必去想这些事？
“不是为他们说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民就要对国家忠贞不二，明明是国家不能给予他们安稳的生活，那么流离颠沛的痛苦，为什么让他们抗？”
“……”
“想要活下去，他们错了吗？”红莲看着天泽，有什么错呢？仅仅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哪怕生如蜉蝣，他们也一天都没有放弃过，他们苦苦熬了十年，依然在顽强的活着。却因为一句“叛国”，被夺取生命。谁错了，谁又对了？
“你可以杀尽所有成为奴隶的百越难民，但是，即使有一天你成功复仇了，你还是百越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吗？”不会是了，当那一天来临时，百越，已经不会存在了……那时候的百越，只是无数百越人民的枯骨堆积出的空壳。
“……”天泽终于抬起头，两人相视一眼，在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中，天泽能够看见自己，孤身一人。
“我不相信今晚哥哥撞上你是偶然，他能遇上你，是因为你想让他遇上。你希望和流沙合作吗？”
不可否认，对于势力较弱的百越来说，天泽的确起过这样的心思，而他的选择，必须是站在夜幕的对立一面。这样一来，流沙…便是唯一合适的最佳选择。
“流沙，是韩非创立的。”而，韩非，却是韩国的公子，如果太子出了意外，他也将是未来王储的人选之一。
“……你的仇恨，不是他，而是韩国，是我的……我的父王。”百越之战，是一个国家的颠覆，也是一场王权更迭的最终战役，在那场战争中的最后胜者，是她的父王……
“……我怎么能知道，韩非就是我要找的可靠的盟友呢？”天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他又怎么能知道，韩非不会成为他那个卑鄙的父王呢？
“因为你没有选择，复仇之路遥遥无期，人的生死却只争朝夕。你没有太多时间。”红莲淡淡地转过头，看向台阶：“父王对你们做了很多事，虽然哥哥是父王的孩子，可是哥哥他……不是父王。”
他的初衷，他的愿望，不乏野心，却真挚而崇高。
“……”阶梯上传来脚步声，是焰灵姬回来了。
将吃食放在一边后，两人便双双离开了。看着再次闭上的大门，红莲叹了口气，怎么还没有人来救她啊？郁闷地啃了一口馒头，慢慢等吧……
“主人……”焰灵姬走在天泽身后，犹豫地开口，“这位公主……”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变数，可是百越，不能冒这个险。
“……我自有安排。”如果她哥哥无能，救不下她，他也不在乎把她带在身边，虽然闹了点……虽然现在的百越还不够强，但总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吃的不多的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