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放肆享受2
这一夜,陈瑞清翻来覆去睡的很晚。
他想起和安妮莉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快乐不是假的,都是真实存在,这点令他欣慰而又痛苦。他又想起苏慧望着他的眼神,那么真挚且坚定。
半夜他起身来到窗前,外头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零星留着几点人类世界的灯火,万籁俱静,天空一片澄澈的星海。
陈瑞清忽然觉得内心无比的宁静。
那些曾经折磨自己的,不知作何解释却又像暗处爬来的蚂蚁般恼人的情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然后,他爬上床,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觉。
翌日早晨,两个人洗漱完毕,准备好了必要的户外用品,在酒店门口等待去阿拉斯加雪橇犬营地的车。
空气都是冷冽的,口中呼出的气体能看见清晰的白色形状。那时是上午十点半左右,从酒店去营地大概40分钟,到达营地时天空已经亮了,那是一天中最亮的时刻。
陈瑞清对苏慧笑着说:“我们真幸运,碰到了一天最亮的时候。”
他笑容轻松,无事一身轻的样子,还捏了个雪球扔了好远。
苏慧见他的模样,松了口气,又有些羡慕。
陈瑞清有拉雪橇的经验,但苏慧是头一次,所以嘱咐向导挑了几只较温和的阿拉斯加。两人一组的狗拉雪橇项目,陈瑞清驾驶,苏慧做乘坐者。
为了避免得雪盲症,他们戴上了墨镜。
这个营地在较偏的郊区,沿途的自然风光格外美丽。
白色雪山延绵壮阔,四周是叶子掉光了的树木,人类的工业足迹荡然无存,仿佛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雪原。
路途偶有颠簸,但因为提前加了防震垫,倒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陈瑞清的驾驶技术不错,遇到下坡上坡、弯道结冰处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苏慧几次想着该不会翻车了吧?然而再一睁眼,最终都顺利地划过去了。这一路都很平稳,让人安心。最后不管什么路段,她都完全信任陈瑞清,放松地享受旅程。
半路时他们停了下来,向导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陈瑞清也拿出相机自己拍了几张。有风景,也有人物。
休息了一会儿,向导走上前来说了几句话,陈瑞清摆手,向导便也作罢。
苏慧抬头问:“你们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们换个位置,但是你不会驾这个,那就当然不换咯。我也怕我被摔死。”
苏慧赞同地点头:“那就辛苦你了。”说完笑起来:“坐前面就是舒服。”
而后继续前进,雪地里他们兴奋的尖叫回响在群山之间,惊起枝头的飞鸟。很远的地方有几只麋鹿,听到这叫声也惊慌地跑进了树林深处。
苏慧瞧见,哈哈大笑起来。
“你吓到它们了!”陈瑞清大声说。
“我不管了,我就要笑,我要大笑特笑!”她恶狠狠地说,好像要把积攒许久的阴郁情绪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
陈瑞清听她这么说,笑地更大声,反而表扬似地赞同她:“这样才对嘛!出来玩就要开心,旅游就是要让自己放松高兴。”
一路上都是欢快的气氛,营地里吃完午饭后,苏慧仍旧保持一种莫名的兴奋状态。
惹得陈瑞清都忍不住调侃她:“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苏慧竟然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猜。”
然而在酒店睡完午觉后,那种兴奋便荡然无存了。
苏慧是自然醒的。
她望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一种恍若在做梦的不真实感和无法言喻的空虚席卷了她。
不久前,她还在等待过完年后迅速赶回长沙的麦当劳做兼职,以求最快把找工作那段时间需要的钱存到。
现在居然跑到了北欧,来特罗姆瑟看极光流星雨,坐雪橇。
她还在发愣时,酒店的门铃响了,外面传来陈瑞清的声音:“醒了吗苏慧?我们要去吃晚饭了,不然赶不上八点的驯鹿团了。”
苏慧大声说:”我换个衣服,马上好。”
她也顾不得心头杂乱的思绪,换完衣服就出了房间。
陈瑞清倚在走廊的栏杆上,听到声音便偏过身,对她轻轻笑:“你可真能睡,得有四五个小时了。要不是担心赶不上时间,我也不会打扰你的。”
苏慧不自觉把手放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说:“太累了,吃饭去吧。”
“驾驶雪橇的明明是我,你累什么。”
苏慧顿了有几秒,而后经过他率先走去了二楼。
走廊里传来她轻飘飘的话:“不揭穿别人也是一种美德。”
在二楼简单用过餐,二人便赶往诺兰酒店,赶在最后时刻登上了驯鹿团的车。
苏慧这时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去驯鹿团是做什么的。
陈瑞清解答:“当然是坐驯鹿车追极光。”
“但是我们这几天不是有看到极光吗?”
“两者还是不一样的。我的宗旨是出来玩什么都要体验一下,在驯鹿车上追极光的心情和我们直接看到当然有区别。况且在营地和当地人聊聊天,听听萨米人讲述他们的故事,这也是一种独特的经历。”
苏慧点点头,安静地看窗外的风景。
营地搭了几个巨大的帐篷,帐篷灯火明亮,驯鹿们三两只的散落在空地上。
“西方人的传说里,圣诞老人就是驾驶这些驯鹿去每家每户派送礼物。因为驯鹿性情温顺,且容易驯养,更重要的是,对它们来说北极圈的雪地沼泽都能够轻松应对。”
陈瑞清摸了摸驯鹿的背,说完转头问向导:“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大家都坐上车,我们要出发了!”向导高声喊道。
一头驯鹿拉一辆车,中间有绳子串联在每辆驯鹿车之间,向导在最前面牵着驯鹿走。
黑夜里视线并不是暗淡一片,雪地上倒映的各种影子清晰可见。
驯鹿的速度不快不慢,走出营地,开始穿越一条马路。
陈瑞清用肩碰了碰苏慧:“怎么了你?”
“什么怎么了?”
“坐完雪橇你不是还很开心吗?一醒来又是那副欠了你钱的样子。”
原来是说这个。苏慧叹了口气,她也想总是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情,但自己真的做不到。
“没什么,不过我这种状态有影响到你吗?”苏慧想的是,毕竟是和别人一起,要是因为自己影响了别人的心情,那她也得装一装,不能让人扫兴。
这话要是换个人听还有□□味,但陈瑞清脑子有时候和别人想的不一样,他诚实地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嘛。你是我见过,情绪变化最大的人了。”
苏慧没搭话了。她望着天空,心里想着极光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老天就好像在等着她这句话呢,下一秒天上就出现点绿色,那抹绿逐渐变大,后边的外国友人兴奋道:“出来了!”
向导拉着驯鹿又走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游客们有的下车走动,一边观赏极光一边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苏慧懒得动,她惊讶的是陈瑞清也没下去,按他的性子应该坐不住的。
陈瑞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下去干嘛,要的就是坐在车上看极光的乐子。”
苏慧点点头,没多说。
陈瑞清在包里翻来覆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递给她一个暖宝宝:“我包里之前剩的,拿着。”
苏慧愣了一下,摇头拒绝:“不用了,你用吧。”
“别客气,我这里还有呢。在外面待这么久了,我一个大男人都冷,别说你一个女孩子了。”
苏慧这才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还真是客气。”陈瑞清调侃她。
夜晚漫长冷冽,寒风呼啸着刮过脸颊,苏慧把暖宝宝贴在手心上,然后贴着脸感受温暖。
极光在十分钟后逐渐减弱,驯鹿团开始返回营地。
营地的帐篷里点了一堆篝火,有人给他们端来热汤热茶。
陈瑞清向她介绍,他们是萨米人,是北欧地区的原住民,人口稀少,现在散落在北极圈的各个国家,以驯鹿为生。
火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苏慧听不懂萨米人说的话,一边喝汤,一边听陈瑞清翻译。
“他在介绍他们驯服驯鹿的历史,一千多年前,萨米人还在以捕鱼打猎为生,直到祖先饲养驯鹿成功,驯鹿才逐渐成为他们的谋生手段。
“他说他们的文化独立而悠久,他们的语言即便曾被禁用,也绝不会放弃……”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讲述的萨米族青年忽然走了过来,拿起苏慧的碗,给她舀了一块鹿肉。
陈瑞清笑着让她接过,苏慧低头道了声谢,不明所以。
“他说你看着很小,脸色还很不好看,以为你冻坏了,给你吃块鹿肉缓解一下。”
原来如此。
苏慧之前从没有被人说小,到了国外头一次听到这话。
她望着手里那块鹿肉,又看看那青年友善的眼神,忍住心底的不适感,硬着头皮咬了下去。
她对食物划了一条很明显的界限:动物内脏一律不吃、极少上桌的且没吃过的动物一律不吃。
这个不吃是连第一口都不会去尝。
苏慧的生活里没出现过鹿肉,第一眼就有种强烈的抵触情绪。她嚼了几下,即便口感不错,她也是忍着不适咽了下去,完全享受不到美食的快乐。
咽下去后,勾起嘴角对那青年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对鹿肉很满意。
然后,剩下的鹿肉硬着头皮全部吃完了。
陈瑞清直皱眉头:“你没事吧?”
不怪他这么问,苏慧的脸色比刚才更不好看了。
“没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快了。不能吃的话就别吃了,你这样是让自己难受。”
苏慧抱着腿,头埋下来,一声不吭。
回到酒店以后她跑回房间灌了好几口水,才把喉咙里那股想吐的不适感压下去。
陈瑞清倚在门框,双手抱胸,直摇头:“你说你,吃个鹿肉怎么就跟喝了毒药一样。”
“我就不信你没有不吃的东西。”
“我有,但我不会勉强自己吃。”
苏慧有点烦,她想要关门了,开始下逐客令:“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明天中午回去,记得把行李打包好。”
苏慧点头,关上门后,身子倚在门上,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