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第二次「约会」是尉拾主动提的，说要带朝时暮去水族馆。

    朝时暮学到了教训，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和适合步行的运动鞋下楼，看到尉拾正在打电话，神色柔和，不是那种营业性的笑容。

    电话那端隐隐约约是个女声。

    尉拾看到朝时暮，向朝时暮挥了挥手。

    朝时暮却在尉拾挂电话的下一秒，戒备地后退一步：「我都忘了问了，你单身吗？」

    尉拾的表情管理直接失控，「那是我妹妹，还在读高中。」

    「嗷。」朝时暮做恍然大悟状，又问：「我们怎么过去？我拒绝步行。」

    尉拾抬手看了眼表，「地铁加公交，嗯，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朝时暮想到新年之际汹涌的人潮，不由自主皱起张脸。尉拾默默引着朝时暮往地铁站走，嘴上转移话题：「你也知道的，我不是有钱人，买不起车。」

    完了又暗示性地加了一句，「不过我有驾照。」

    朝时暮条件反射回答：「哦，我没驾照，所以不想买车。」

    尉拾揶揄地看了朝时暮一眼。

    朝时暮感觉自己被质疑了，提高了音量，「不是买不起。」

    尉拾的目光还是带着怀疑。

    朝时暮不假思索：「我要是考科目二的时候没有把教练车撞了，现在也能开着自己的车。」

    可惜当时驾校教练怀疑人生的表情让朝时暮意识到，朝时暮大概永远无法驾驭这种四轮怪物。

    于是朝时暮就及时止损了。

    尉拾被逗乐了，拍了拍朝时暮的头，再次转移话题：「好了，我们坐地铁吧。」

    这次的约会尉拾是下了功夫的，朝时暮在看到那只梦中海獭的时候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只小可爱浮在水面上，油光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它空闲时用爪子捂着脸，听到训导员命令时再从怀里掏出数不清的小玩具，仿佛那是哆啦a梦的口袋。

    「我不经意看到了你的手机壁纸。」朝时暮趴在栏杆处吸獭吸得忘乎所以时，尉拾在她身旁轻声解释了一句。

    在这之前，尉拾也是这么轻声细语地向朝时暮科普水族馆里其他的生物。那会儿光透过幽蓝的海水在尉拾脸上投下一层斑驳的影，他的背后一只白鲸游过来隔着玻璃向朝时暮摆头。

    路过的一个小女孩兴奋地向她妈妈形容：「好像在海底世界哦！」

    尉拾身体力行地向朝时暮展示了他有多专业，于是朝时暮就把后面约会的安排全部交给了尉拾。

    毕竟从跨年夜的表现来看，朝时暮确实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因此在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里，朝时暮和尉拾玩遍了c城几乎所有的情侣约会圣地。

    朝时暮和尉拾还牵了手，在游乐园玩自由落体的时候。

    朝时暮升到最高处俯视c城，清晰地意识到底下密密麻麻的建筑群里有一处是自己的栖身之地。

    朝时暮下意识地朝空中伸出手，仿佛要拥抱这座其实并没有接纳过自己的城市，随后被尉拾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朝时暮和尉拾对视了一眼，一同往下坠落。

    失重感实在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

    朝时暮感觉肺部的癌细胞都在叫嚣，急不可耐地想要触碰眼前的自由。但是手被紧紧攥住，只有满含激动的尖叫声留在空中。如果有可能，它会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天尉拾极其无奈地表示从没见过朝时暮这么胆大的女生。

    朝时暮面无表情地经过鬼屋里的阴森恐怖的「鬼」，随口道：「那么你现在见到了。」

    那次牵手就像一个路标，一座纪念碑，伫立在朝时暮和尉拾交汇的路段入口，后面是畅通无阻的大道。

    朝时暮和尉拾开始熟稔得像老朋友，几乎无话不谈。

    在大街上边逛边闲聊时，朝时暮得知尉拾还在研究生二年级，动物医学专业，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个小八岁的妹妹。淘宝店是尉拾的朋友开的，拉了几个声音好听的加盟。尉拾也就偶尔凑凑数，随便取了个花名「尉拾」，并基本不接线下的活。

    就是严格来说，朝时暮是第一个线下见尉拾的。

    当时尉拾并不想接，朋友极力劝说，然后尉拾妥协了。

    「因为我给的足够多？」朝时暮煞风景地问了一句。尉拾用淡褐色的眼睛盯着她，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嗯」。

    很合理，合情合理。

    只是有那么点暧昧的气氛被朝时暮用理性的铜臭味冲散了。

    朝时暮救场般地调侃道：「那你不应该专心学业吗，怎么几乎每天都有空陪我玩？」

    问完朝时暮又有点后悔。真蠢，除了为钱还能为什么？

    尉拾却只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忙里偷闲。」

    尉拾又快速地转移话题：「那你呢？你怎么这么闲？」

    朝时暮很少谈起自己，她更喜欢听尉拾讲，因为他的声音好听。

    此刻朝时暮也只是敷衍又得意地笑笑：「我？因为我是个平平无奇的富婆啊。」

    「平平无奇，」尉拾咂摸这四个字，挑了眉，「所以想给自己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嗯哼。」朝时暮不置可否，拽着尉拾拐进一家猫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