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共识
季铭生的休息室在整个剧组的边缘，余珞跟着翁雪一路走过去的时候，感受到好几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他知道是那条热搜的缘故，心中并不在意。
到了地方，翁雪替余珞掀开帐篷，让他进去。一下子从光亮的外面走到较暗的空间，余珞登时眼前一黑，随即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捏住了，几秒之后，缓过来的余珞正对上季铭生带着笑意的眼神。
“怎么？又要倒？”季铭生打趣他道，“站稳了么？”
“不是……没事了。”余珞想起之前季铭生也是这样扶了他一把，然后就成了娱乐新闻。他一时间有些踌躇，但很快便定了神，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坐。”季铭生一边熟稔地招呼他，一边打开桌上的食盒，将里面的菜一道道取出来，问余珞：“吃过饭了吗？”
季铭生的帐篷里生了一个火盆，格外暖和一点，余珞挪到靠近火盆的一边，坐在了小马扎上，答：“已经吃过了。”
余珞有点诧异，他跟季铭生只能算点头之交，两人的交集比那个视频上的十秒钟接触也多不了多少，按他对季铭生的印象，季铭生就应该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事，现在却还在客气地说些场面话。
“唔。”季铭生随口应了一声，正要继续说什么，帐篷里突然响起一阵小小的嘈杂声，余珞莫名觉得有点耳熟，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机，果然，是他坐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指纹，解锁了手机，上面正好播放着那个十秒的视频。
季铭生：“……”
余珞：“…………”
帐篷里静了半晌，最后是季铭生率先笑出声来：“你也看到了？”
都上半天热搜了，看不到才奇怪，余珞尴尬的同时浅浅腹诽了一下，心说要死，但面上还维持一副淡定的样子：“嗯，这个……怎么办？”
季铭生不答反问道：“你怎么想呢？”
“啊？”余珞有点不明白，“您叫我过来不是因为这件事吗？我暂时没有团队，也……没什么经验，热搜的事……您说怎么做，我全力配合就行。”
“不是。”季铭生挑挑眉。
余珞更加不懂了，问：“什么不是？”
季铭生面露遗憾之色：“我请你过来，就是想请你吃饭的，结果你已经吃过了……聊聊那件事也行。”
“……”吃饭？余珞持续疑惑中，听季铭生这话，本来是没打算解决那件事？
似乎看出来余珞的不解，季铭生解释道：“这事儿不难办，我们只要给出说法与态度，走正常的澄清公关就行，信不信由别人了，不信的人你解释到他面前他也不会相信的。”
余珞认真想了想季铭生的话，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这样了，便点点头。
季铭生接着说：“这事我让翁雪去做了，她现在应该是去找你的助理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所以我们暂时就别费心了……”
余珞答了一声“嗯”，身旁的火盆烧得正旺，火光在他脸上映了薄薄一层红色，将他整个人包裹在暖意之中，这时又听见季铭生话音一转：“刚才吃得饱吗？我这里这条鱼不错，要不要尝尝？”
余珞正想着季铭生说的什么“专业的事”、“专业的人”，突然又听到什么“鱼”，原先半放空的状态一下回神，看见季铭生修长干净的手握着筷子正递向他，便下意识地接下了。
“……谢谢铭哥。”
季铭生听余珞称呼自己，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吃菜，余珞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是他喜欢的味道，他又看了看桌上其他的菜，才发现就是前天他们聚餐的那家餐厅的菜。
季铭生看他的反应，笑了笑说：“我猜你喜欢这个，那天我见你吃了不少。”
余珞愣了片刻，讶异地看向季铭生，将心里话问了出来：“您真是特地叫我过来吃饭的？”
季铭生倒了一杯水放在余珞面前的桌上：“不然？我没必要说假话骗人。”
余珞接不上这话了，顿了片刻，又夹了一块鱼吃下，才说：“谢谢，但是……为什么？”
余珞知道，作为一个无名新人，以季铭生的咖位，完全没必要对自己像现在这样，即便是处理乌龙绯闻这件事，也可以全然交给助理或团队去做。
虽然余珞还没正式出道，但圈里的事他听过不少，像现在这样叫他过来吃饭，还说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的，余珞差不多可以七成肯定对方的意图，但是季铭生的话……他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火盆里烧着的碳发出极轻微的“咔嗒”声，季铭生在半边的火光中抬起头，直直地盯了余珞一瞬，又立马偏开目光，然后才突然牵动嘴角再次笑了一下：“导演前几天跟我说起你……你也是华影毕业的？”
季铭生说话的时候有用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关节的动作，像是一种小习惯，余珞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的一霎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闪过了，但是他没有抓住，于是人微微有点出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导演会跟季铭生说起自己，也不知道这与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一心二用地点头回答：“是。”
“这就是原因了。”季铭生面上微笑，“我以前也在华影上学，只是这些年逐渐不怎么记得以前的事了，就想着，有华影的同学跟我讲讲学校的事，说不定，我能记起来什么呢。”
余珞不太能理解季铭生说的“不怎么记得以前的事”是具体什么意思，他跟季铭生算不上熟，自然也不好问对方的隐私，但是季铭生请他吃饭的原因他听明白了，余珞得到了回答，终于笑了下：“这个，当然没问题。”
“所以，别那么拘束了？”
“嗯。”
“我听李邢说，你是一八届的毕业生？”
李邢就是《燎原》的导演，同时和季铭生是大学同学。
“是的。”
“我是一六年毕业的，算起来，我们还有两年同期在学校呢……那怎么，你毕业三年多了才接戏？”
余珞答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做了一次手术，后面恢复地不太好，家里人不放心，所以就耽误了几年。”
“唔。”季铭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现在呢？恢复好了吗？”
“嗯，从去年开始就好多了，所以家人才同意我今年出来工作。”
“这真是好消息。”
两人边吃边聊，余珞在不知不觉中，又吃下了小半条鱼。
吃完饭，剧组也差不多到下午开工的时候了，正好翁雪也回来了，余珞跟季铭生道了别，先离开了。
乍然从火边离开，出了门，余珞觉得外面的天又降了好几度，手里的热水袋还有些余温，他拢了拢衣服领子，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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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珞进了帐篷，小唐和小亚两人正排排坐着，目光有些呆滞，看起来没什么求生欲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余珞回来，小唐率先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余珞一个来回：“哥你刚跟季铭生在一块儿？”
余珞还没来得及说话，小亚也站起来：“余哥我错了，再也不偷懒了，下次接水一定我去，不让你去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好像余珞是被妖怪掳走的唐僧？
“我是从季铭生那里回来的，好好的……你们没事吧？什么情况？”
小唐欲哭无泪：“你怎么能去他那里呢？我们说的你是真不信？”
余珞看两助理的样子，心觉好笑：“是啊，我不信，刚不就跟你们说了吗？”
小唐：“我们以为你是将信不信，没想到你是完全不信啊！”
小亚一脸担忧：“余哥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余珞无奈，面无表情道：“有。”
“啊？”小唐提高嗓门，“我就说吧，宁可信其有……余哥你哪儿不舒服？”
余珞言简意赅：“有点撑。”
小亚：“？”
小唐：“？？？”
“季铭生请我吃饭，我又吃了半条鱼。”
“你们竟然还一起吃饭了？余哥，要不我还是请个大师给你看看，去去晦气？”
余珞简直要被气笑了，不知道自己亲自从宋菁那里挑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或许是自己之前一直没看出其真面目，严肃道：“不是，我记得，你们两个都是经过高等教育的吧？”
助理们又齐齐哑了，余珞接着说：“这件事以后别提了，不然你们现在就回菁姐那里去吧，我一个人在剧组也挺好的。”
小唐哑了半天，最终憋出一个“哦”字,小亚抿了抿嘴：“知道了。”
“对了，热搜的事怎么处理了？”
说起正事儿，小唐终于有了点助理的意思：“刚才季铭生的助理来过，我们商量了公关文案，马上就出澄清解释。”
小亚：“虽然是最常规的办法，但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嗯，你们留意一下舆论方向，这部戏我是自己接的，目前用不到公司的公关，辛苦你们了。”
小唐小亚齐刷刷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外面传来场务的声音，马上就要开工了，余珞看了看时间也打算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回头道：“今天下午回去，你们记得买些碳，明天带来，我们也烧个火盆吧。”
余珞交代完转身就走了，小唐还在原地琢磨火盆这个事，思索了几秒，他忽然眼前一亮，看向小亚，压着声说：“我就说嘛，余哥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肯定多少也是有点忌讳的，都要预备着跨火盆了！”
“……”还算清醒的小亚无语片刻，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但是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天冷？”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