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绯闻
十一月下旬，天阴着，渝城在短短几天时间里降了七八度，本地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无常的天气，而对一些外地人来说却有些突然。
《燎原》剧组的第一站的外景地就选在渝城的山里，气温比城区更低，环境尤其恶劣一些。
余珞抱着一个已经半温的热水袋，缩着脖子蹲在小马扎上，不知道第几次抬起眼皮，看向二脸狰狞猛戳手机的两位助理，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扣了扣简易小桌板：“哎！你俩，要不休息会儿，先吃口饭？”
助理小唐闻言长叹一声，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哀怨着：“哥你就别管我们了，我们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吃不吃饭了。”
助理小亚做完最后一波输出，摁了手机，也是一脸苦色：“是啊，余哥，我现在还是比较担心我的饭碗。”
余珞闻言，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片刻，才略带不解问：“有那么严重吗？只是一个造谣的绯闻而已，而且作为一个新人……这件事算起来还是我这边蹭了人家热度，怎么看也是我比较占便宜吧？”
听到这话，奋力戳着手机屏幕的小唐终于停下了手，抬起个苦瓜脸，作吐血状：“余哥，虽然咱还是个新人，但要热度咱可以买别的，咱不……不能占季铭生这便宜！好吗？”
季铭生是正在拍摄的剧《燎原》的男主，余珞在剧里是个戏份不是很多的男三号。
当下的情况是关于季铭生和余珞的绯闻挂在了娱乐热搜的榜上。
季铭生热恋圈内新人一词条在短时间内冲上了top，久久降不下，同时还衍生了不少与二人相关的热搜词条，小唐和小亚作为余珞的助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吃不下饭。
余珞：“不是占不占便宜的事……我是说，这件事没那么严重，做好公关就行了，你们不用这么愁的。”
“……”
小亚看了看小唐，小唐看了看小亚，在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之后，二人齐齐摇了摇头，选择沉默，神情大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的意味。
余珞无奈笑了下：“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了，菁姐那边我去说，这戏是我非要接的，跟你们没关系，行了吧？”
小唐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别处含糊了一句：“本来也是事实。”小亚戳了戳他的胳膊，没说话。
“菁姐”全名叫做宋菁，是余珞的经纪人，也是小唐和小亚真正意义上的老板，行事颇为雷厉，现下她人在国外，余珞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接下《燎原》这部戏的。
“……”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余珞捏了捏手里半温不温的热水袋，伸手敲了敲桌子，正色了些，对着两个助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们聊聊吧？”
对面的二人闻言齐刷刷看向余珞，不知道余珞突然变脸是什么意思，小唐方才刚口嗨过，这时心虚地更厉害些，没吭声，小亚犹豫了下，开口：“余哥，你说！”
“其实，今天这事，但凡换个人跟我上热搜，你们都不会这么大反应，你们这么紧张，是因为季铭生。”
对面两人听到季铭生的名字从余珞嘴里说出来，表情瞬间僵住了，余珞打量着他们的反应，又稍稍凑近了些，轻声道：“我说得对吧？”
“……”
小唐哑了。
小亚也哑了。
余珞接着说：“我知道，菁姐交代过你们，让我避开有关季铭生的一切，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突然很想知道原因，小唐，你说为什么？”
直接被点名，小唐装不成哑巴了，他抬头正好对上余珞眼睛的时候，忽然吓了一跳——余珞是还没正式踏入娱乐圈的新人，小唐和小亚一同被宋菁指派给余珞做助理的时间也才足两月，算不上长。自接触之后，小唐一直觉得余珞是个性子比较软、好说话的人，可刚才那一眼，却让他觉得陌生，冷得能刺人一般。
他在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将宋菁交代的话说了出来：“也、也没什么，就是菁姐说，季铭生跟你八字不合的，哥你刚入行不知道，咱虽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圈里确实是有些这种说法的，碰着小人，容易倒霉，该忌讳的一定不能马虎！”
“……”
余珞听见这个理由的时候表情出现了一丝的空白，然后理所当然地将小唐的话算作了鬼扯，接着看向小亚。
小亚被cue地猝不及防，愣了下，然后看了眼小唐，疯狂点头道：“是真的，确实是有这种说法的，菁姐说，你决定入行的时候，他找人帮你看过，最后，算到了季铭生！”
余珞面无表情地总结了一下两人的说辞：“所以，季铭生是小人？”
“啊这也不能这么说，此‘小人’，非彼‘小人’，他人咋样咱都不知道，这就是个忌讳，余哥你跟他合不来的的意思……反正咱们就是远离他，不跟他扯上关系就对了。”小唐解释道。
“……”余珞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扯了扯嘴角挤出两个字：“离谱。”
小亚也基本全盘托出：“但菁姐确实是这样说的！她很重视的，一再交代过我们让你远离季铭生，还交代不让你知道的，但现在你已经猜到了，事情有些不受我们预料了……”
她看着好几个热搜词条，甚至能想象到老板宋菁知道这一切之后的每一个反应，心觉自己的饭碗已经危在旦夕。
余珞是知道宋菁不喜欢季铭生的，有次他看季铭生的一部电影的时候正好被宋菁瞧见，宋菁就莫名其妙地发了好大一通火，连说季铭生不是什么好人，让他少看。
但余珞也了解宋菁，宋菁不像是信什么“小人”的人，现在看两个助理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八成是宋菁没告诉他们真实原因……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现在想这些也想不出什么缘由，余珞顺了顺思路，再次开口：“所以之前我说我接了这部戏你们那么大反应，还有进组以来每次看到季铭生都绕道走，就是因为这个？”
两人齐刷刷地点头，二脸悲痛的同时似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小唐捂着胸口瞥了一眼余珞，这时余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刚才那样似乎只是为了吓唬他们。
他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说把话说开了，余哥你是不知道，进组这段时间以来，我焦虑地都快秃了，说出来好多了！”
小亚依旧惆怅：“要不你先想想菁姐回来之后怎么办？”这话是对小唐说的——
余珞现在不仅和季铭生在同一个剧组，而且还因绯闻上了热搜，简直相当于将宋菁交代他们的任务丢在了地上，还狠狠踹了两脚。
小唐刚缓过的一口气瞬间又不太顺了。
余珞揪着热水袋的绒毛，不知道在想什么，静了片刻，才回过神，冲两人笑了笑：“好了，别愁了，还是我跟菁姐说，假如你俩真的失业了，我个人跟你们签合同。”
两双眼睛同时又亮了起来，齐齐尖叫了一下：“真的吗？”
“嗯。”余珞接着说，“关于季铭生的事，照常处理就好了，以后也不用躲着他，我不信什么忌讳那一套。”
搞定了失业危机的两人只剩下小鸡啄米般点头，仿佛余珞现在已经是新老板。
“行了，吃饭吧，都凉得差不多了。”
余珞刚才已经吃过了，这时说着就要起身，细心的小亚看见他手里拿的热水袋，忙说：“余哥我去吧，你休息！”
“不用，你吃饭。”
渝城的气温降得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剧组本来的计划是在大降温之前把外景拍完，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即便《燎原》本身就是个短剧，开机已经有半月了，但这部分的外景也少说也还得十天才能拍完。
休息室是剧组搭的帐篷，能挡些风，却挡不了冻，人人怨天，却没办法，停工是不可能停工的，只好咬牙坚持。
余珞出了帐篷，他带的热水袋是比较原始的、需要装热水的那种，他走去热水区，重新换了水，却没有立刻回去，就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向远处。
手上升起来的温度让余珞觉得浑身都舒服了些，而后他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直接翻到了热搜榜。
季铭生热恋圈内新人一条依旧高居榜首。
余珞点进去，打开热度第一那条，短短十秒的视频中自己的脸清晰可见，身边的季铭生当时只带了口罩，但辨识度也很高。
事情当然是一场乌龙，这是不久前剧组的一次小聚餐的时候，余珞有点事情耽搁，比其他人晚到了一会儿，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季铭生站在楼下打电话。虽然两人不熟，但他也不好不打招呼直接略过人走进去，就站在一旁等季铭生打完电话一起走。
当时余珞坐车坐得比较久，下车又站了一会儿，等季铭生讲完电话再走的时候，腿有点儿不受控制，差点倒下去，被季铭生扶了一把，然后两人一同进了餐厅，结果就被拍了下来。
本来这件事就是一次简单的剧组聚餐，公关不麻烦，但巧就巧在，圈里早就传季铭生不直，而这段时间他正好有个绯闻对象，但是狗仔蹲了很久，一直没蹲到，偏偏那天碰巧就拍到了余珞。
更巧的是，余珞作为娱乐圈新人，入行第一部戏就拿了季铭生主演的《燎原》中的男三，很难不让人多想……诸多此类细节被网友很快扒出来，对绯闻热搜又是狠狠一锤。
余珞单手划着手机频幕，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还未作品出道，就因绯闻出圈，默默用手上的热水袋贴了贴脸，天太冷了。
“余先生？”
余珞正低着头，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声，他回过头，看见一个面带职业微笑的女人——是季铭生的助理翁雪。
“翁雪姐，叫我余珞就好。”余珞笑着打了招呼，“有什么事吗？”
翁雪：“季先生想跟您聊聊。”
“铭哥……现在吗？”余珞闻言愣了一瞬，看起来有点犹豫。
翁雪善解人意道：“您是现在不方便吗？没关系，下次……”
还不等翁雪说完，余珞忙摆摆手：“哦不是不是，方便的方便的。”
就是挺意外的。
翁雪笑了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