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143章
“这是——怎么回事?”皮真咽了咽口水, 哆嗦着问。
“还不明白吗?”殷迟用平静又温和,在此时听来却透着另类冷酷的语气说,“食客和玩家之间, 的确存在着某种对应关系, 而他妄想打乱关系, 所以受到了反噬而已。”
皮真往左边看看眉头没皱一下的殷迟, 往右边看看笑眯眯的曲折。
感觉自己是插在两只凶猛食肉动物之间的小鸡仔, 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战战兢兢地问:“现、现在怎么办?”
殷迟将盛放着蛋炒饭的盘子递给他,而那边马大婶被吓住,最终还是没敢冲上去:“你可以去上菜了。”
“啊?”皮真懵逼了一会儿,才弄明白殷迟是让他过去, 腿瞬间软了, 哭丧着脸道, “哥, 我不敢啊哥……能不能不去?”
曲折摸了摸他的狗头:“他找错了人才会被惩罚, 你只要看准食客,不要自作主张, 就不会……”
皮真试探着接道:“就不会有事?”
俊秀的年轻人笑容和善:“就不会这么惨。”
皮真咽了口口水,吓得离曲折远了些。
这个小哥哥虽然一直笑眯眯,但心肝好像不太白。
被曲折吓着了之后, 皮真往殷迟身边蹭了蹭, 仍旧不敢去:“万一还是没找对食客怎么办?”
殷迟没开解他,端着手里略微焦糊, 干得快能当干饭的粥,找准了所有食客里最高的一个斗篷人,将粥放在了他面前,特别有饭店服务员的自觉招呼道:“粥做好了, 慢慢吃。”
大堂里所有玩家,连同血不知道为什么慢慢止住了的马路文,和还在哭嚎的马大婶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里,想看看殷迟会不会遭到袭击。
被疼痛折磨地差点发疯的马路文,就算失血断手差点晕倒,也仍旧坚强地分出心思恶意地想:这个小白脸那那碗垃圾给这些不是人的东西吃,肯定也会被当成食物!我没了一只手,他说不定会没脖
子没头!
然后他那一双使劲睁着的眼睛,就看着黑乎乎的斗篷人把干不拉叽的粥往面前拉了拉,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就开始吃。
马路文等了又等,等的他都快被痛晕了,也没等到哪里蹦出一个鬼来找殷迟的麻烦。
原本以为又要有流血事故的皮真又惊又喜,殷迟送完粥经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皮真立马打了个机灵,也不磨蹭了,深吸一口气就把端着的蛋炒饭送到了角落的人面前。
“您慢用,您慢用。”
他负责的食客慢吞吞拿起筷子,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皮真松了一口气,回来的时候才佩服地问:“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抽签抽出来的顺序居然是对的?”
曲折笑眯眯回答:“当然是因为我们在抽签上做了手脚啊。”
皮真一愣。
殷迟开口:“玩家的房间和食客进入饭馆的顺序存在对应关系。”
小年轻恍然大悟,也不纠结曲折说的做手脚了。
不但不纠结,殷迟在他心里的形象还一下子拔高。
他佩服地想,为什么先前不说而是直接通过“抓阄”造成既定事实,一定是因为殷哥知道玩家们也不是都听得进去人话,有些给她分析了也不听。
嗯……说的就是马大婶。
皮真现在还对于马大婶帮马路文抢先送了蛋炒饭愤愤不平,但看着马路文凄惨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了。
他在这里七想八想,曲折正要动身去送自己做的白灼菜心,殷迟却出乎意料地拦下了他。
面容俊秀的年轻人眉梢微挑:“怎么?”
殷迟顿了顿:“再等等。”
曲折点头,没问为什么,找了张椅子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其他玩家也把手里的菜做完了。
马大婶先前耳朵竖着,也听到了殷迟他们的话,心里似信非信,这会儿马秀秀正好过来,她一把拉住儿媳妇,挤出一个慈爱的笑:“菜做好了?快送上去吧,万一有时间限制,超了时间那些东西要人命的。”
马秀秀目光飞快地扫了凄惨无比的马路文一眼,抖了一抖,在婆婆的拉扯和“好言好语”下,哆嗦着把做好的猪肚鸡送到了她负责的食客面前。
那食客看身形是个小孩子,菜上来之后,拿起勺子安安稳稳喝起了汤。
大堂里的玩家都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看来确实是像殷迟说的,食客进门的顺序和玩家房间的顺序相对应。
但大伙儿刚这样想,那个安安稳稳喝汤的披着斗篷的小女孩却突然扔了勺子,尖利地说:“好难喝!苦的,汤是苦的!你用的鸡不对!”
说着头一伸,一口咬在张秀秀腿上。
面容憔悴的年轻女人差点没被吓晕。
殷迟若有所思,从坐的椅子上站起来:“她做的菜不好吃,我们饭馆可以补偿,你想要怎么办?”
“嘻嘻嘻……重新做,重新做,重新做给我吃。”小女孩松开嘴,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色牙印,“我明天再来,用的材料还是不对,就吃了她。”
她说完,把桌上的猪肚鸡往地上一掀,蹦蹦跳跳离开了饭馆。
小女孩的身后,啃了一个人肉胳膊的食客也起身贪婪地又看了马路文一眼,把骨头王地上一扔说:“下顿饭我还要来,要是送的菜不对,我就要吃一根大腿。”
说完也走了。
马路文的裤子湿了一团。
他红着眼冲到张秀秀面前,用剩下那只手扯住她的头发:“凭什么只咬了你一口,肉都没少一块,却要吃我一个胳膊!”
“你个在家里就偷懒耍滑的,凭什么不吃你,你的肉嫩,老子明天把你喂他们。”
张秀秀吓得瘫在地上。
马大婶去拉儿子:“小心伤口。”
拉开了之后不忘跟儿媳妇说话:“秀秀别往心里去,你知道路文就是这么个嘴巴不好听的脾气,你是他媳妇,要给他生儿子的,他哪能那么干。”
“那可不一定……”皮真嘀嘀咕咕,看不惯这母子俩,但对于这家人的事,却不敢再插手了。
马大婶劝着马路文进去后,才想
起自己的菜还没上,急急忙忙去后厨把煮在灶上的猪肺汤端出来。
端汤的时候,正好遇上在后厨没找到男玩家干活儿,只能自己折腾着做了鸭血粉丝的卞水玉。
到大堂之后看到地上的血一惊,早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皮真不等女神开口问,就把刚刚的事噼里啪啦都讲了。
卞水玉听得心惊肉跳。
她脚步顿了顿了,马大婶也在磨蹭,两个人就好像谁更像乌龟一样。
最后还是马大婶儿子儿媳都不在,在大堂里孤立无援,没顶住率先把猪肺汤给披着斗篷的女食客送了上去。
这个食客从斗篷里伸出的手跟其他食客不太一样,手指发白肿胀,像是吸饱了水。
她用勺子搅了搅猪肺汤,在所有人都提着心的时候,突然把滚烫的汤往马大婶脸上一泼!
“啊!”马大婶惨叫着捂住脸。
食客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我要的是猪肺汤,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殷迟看了看一片还挂在马大婶脸上的猪肺,沉思不语。
马大婶哪怕脸还痛也是一懵:“这、这就是猪肺汤。”
食客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发白肿胀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手上长出尖尖的指甲,在马大婶惊恐的目光中,往她脸上一扣!
硬生生挖出了马大婶一个眼珠!
挖下眼珠之后,食客往斗篷下约莫是嘴的地方一送——
大堂里响起了叫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吃了一个眼睛之后,食客再次对马大婶说:“要、猪——肺——汤!”
说完才走了。
玩家里只剩下曲折和卞水玉还没上菜。
食客倒还剩了三个,皮真负责的食客吃完蛋炒饭之后就走了,多剩下的那个是殷迟负责的点粥食客。
他一勺一勺吃得很慢,直到现在都还没吃完。
殷迟偶尔扫过,不是很走心地想,难道他煮的粥太难吃了?要不为什么吃得这么慢?
这么一想,只会煮粥的殷大大立马否决,不可能的、不存在的,如果难吃早就被
找麻烦了,可见他煮的粥非但不难吃,应该还独具美味。
非常没有自知之明的殷迟这样想。
卞水玉用眼睛去看曲折,嘴里细细地说:“我、我有些怕……小哥哥要不你先送过去吧……”
殷迟看了一眼曲折,发现他目光温柔地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看着不知道要说什么,沉吟一瞬,随手从筷筒里抽出了一根筷子,丝毫不留手地敲在了曲折头上,手动帮他醒醒神。
这一下下去,得亏曲折脑壳硬,才没鼓起一个包。
卞水玉还要说话,人设是无情写手的殷迟直接问:“你话怎么那么多?”
卞水玉一噎,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等着吧,等你喜欢上我,为我要生要死的时候,看我怎么折腾你!
磨磨蹭蹭许久,还是把装着鸭血粉丝的汤碗送了上去。
汤碗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卞水玉发现她负责的这个食客正正好是第一个进门的,当时她还觉得斗篷底下的声音挺好听,如果是个人长得应该不错。
食客用筷子挑起粉丝,喂进了斗篷下的嘴里。
没有别的事发生,卞水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脸上拉出一个笑,正要看殷迟和曲折几眼以便于耀武扬威,吃着粉丝的食客突然挑起了一块鸭血。
“呸!”喂进斗篷下的鸭血被吐了出来。
正转头的卞水玉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头发,直直扯得她脸趴在桌上。
正吃着东西的食客一把丢开鸭血粉丝,伸出手往女生的脸上一撕——将卞水玉那张用金砂换的脸,硬生生给撕了一半下来!
被撕下了皮肉的那半张脸血肉翻卷,狰狞又模糊,能把人吓得晚上不敢睡。
卞水玉根本没挣扎,进了死亡游戏后因为有神选者搞玩家养殖业,而一直没受大罪的她直接被痛晕了过去。
扯下她脸皮的食客仍旧没收回手,指头在她血肉模糊的那半张脸上搅了搅,就像捏碎一个烂番茄。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把半张脸喂进嘴里。
殷迟注意到这个食客
一直藏在斗篷里,刚刚撕下脸皮才露出来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道狰狞的血口子。
那道血口子很深,像是割腕之后留下的伤口。
普通人类有这样一道伤多半早凉得不能再凉了,可见这些食客的确不是人。
曲折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卞水玉,然后一点不带留恋的转过头,看着自己负责的食客,皱起了眉头。
殷迟突然说:“先等等。”
他转身进了后厨,过了一会儿拎了一个黑色的袋子出来,然后才让曲折去送菜。
一盘白灼菜心被放到桌上。
这会儿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明白过来了这些菜绝不像名字那样单纯,名字多半只是个隐喻。
但皮真和殷迟送上去之后没出事,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伤的差别,一时之间也弄不清原因,暂时只能拼运气。
不知道这些鬼东西攻击之后会怎么样?
还能再死一次吗?
曲折在心里慢悠悠想。
他面前的食客挑起了一颗被烧糊了的菜心,送到了嘴里。
斗篷下没传出咀嚼的声音,食客放下了筷子,筷子上是只咬了一口的黑乎乎马赛克。
要看着这个食客有暴起的征兆,殷迟突然出声:“先等等。”
然后把袋子递给曲折。
曲折:?
殷迟:“打开看看。”
放下筷子的食客不知道为什么,也没趁着这时候攻击他们。
曲折分出一份心,随意地将手伸进了黑色袋子里。
下一秒,他做的马赛克被食客退货都没变过的脸扭曲了。
容貌俊秀的年轻人额头青筋跳了跳,嘴角也开始抽搐。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口袋里拿出一了一只活蹦乱跳,还要了他一口的灰毛大老鼠!
“这是什么东西?”都被气得明知故问了。
殷迟看向食客:“菜不顺心,就需要新鲜血肉,都是血肉,人的肉是肉,老鼠的肉也是肉,你们不能歧视老鼠。”
饭馆大堂里的空气一时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曲折以为这食客要连殷迟一起打的时候,她僵硬地伸出手,提着尾巴接过了老鼠,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那十分具有活力的老鼠还在她手上蹦跶,意图挣脱束缚。
直到食客走得就剩下那个还在喝粥的,大堂里死寂的空气也没活络过来。
曲折突然问:“后厨有鸡鸭,你怎么就想到了用老鼠?”
殷迟诧异回答:“当然是因为只有老鼠是活的啊,难不成你想用玩家?”
“算了。”曲折没维持住笑容,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说。
殷迟还不忘叮嘱他:“出去记得打疫苗。”
他扫了一眼曲折被老鼠咬出来的伤口。
曲折:“……”这是谁害的?
气死了,关键是还不能骂人。
等殷迟的食客终于磨蹭着吃完粥,饭馆所在的小镇天空已经将近黄昏。
皮真把还晕着的卞水玉从地上搀扶起来,曲折给他帮了一把手。
关键是这两个人搀扶的时候看着卞水玉的目光,一个脉脉温柔,一个情深似海。
配上被搀扶的人恐怖的脸,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把卞水玉安顿好,这一顿折磨人的做菜终于结束了。
玩家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都饿得不行,连晕着的卞水玉没多久后都给饿醒了。
醒了后她尖叫着用道具治疗自己的脸,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其他玩家在后厨找到了现成的馒头吃了些,别的肉食都没动。
在房门口将要和曲折分开的时候,殷迟突然道:“你被影响了?”
曲折点头:“[爱情之种]随着相处时间增加,影响也会加深。”
他看着殷迟说:“想你这样完全不受影响的,才是特例。
殷迟若有所思:“你没问题?”
曲折:“没事,不见面之后影像自然会消除。”
殷迟点头,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