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140章
离开系统空间的时候, 殷迟仍旧在想殷长夜那句“等我，就快了”是什么意思。
直到站在他【理想国】中，位于火山上的房子里, 殷迟才想起自己没有完成成就任务[审判有罪者]。
他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突然发觉自己还能够感知到那座已经变成鬼怪战场的游乐园。
随着殷迟心念一动, 混乱的死亡游乐园内, 那些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却又很快发现被鬼怪狩猎的镜中鬼, 还有那些正在狩猎和折磨镜中鬼的鬼怪，都像是一股不可匹敌的力量定住，像是凝固在琥珀中的昆虫。
俊美的青年略作沉吟。
“所有死于‘斗兽游戏’的游客，如有一人怨气不散, 则负有原罪的镜中鬼不可解脱, 玩家么——褫夺杀死玩家的鬼怪来世部分福泽给玩家, 至于自相残杀而死的死就死了。”
下完判决之后, 殷迟明显感觉到一股能量被返还到[灵魂之种]中, 种子如同沐浴了雨露，舒服地伸展着叶片。
而在殷迟无人得见的灵魂深处, 一粒原本将将发芽长出细嫩枝叶的种子，像是偷偷吃了激素一样飞快长大，现在已经有小腿高。
反复思量着殷长夜的话, 殷迟有一种预感, 很快他就能知道自己和长夜之间的渊源——只要继续走下去。
鉴于这种莫名而来的预感，殷迟放弃了以往哪怕进入死亡游戏, 也不改懒散的生活方式。在收到曲折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够调整好状态，进入下一次游戏的信件后，回了两个字。
——[随时]
曲折的回应也很快。
——[明天这个时候，我把具体情况告诉你。]
离开【理想国】后, 疏风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殷迟没打算告诉疏风他和曲折的交易，在电话里毫无异样地蒙骗自家编辑。
“嗯，我暂时不打算进游戏，想先把手上的小说写完。”
“要进去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
“要是不走运死在里面，好歹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断
更对不对？”
疏风：“呸呸呸！童言无忌！你这么吊，谁死在里头你都不会死在里头。”
应付完疏风之后，殷迟倒头睡了一觉，睡醒直接进了【理想国】。
进入新的任务世界之前，曲折递给他一块宝石。
曲折：“从本质上来说，死亡游戏中的一个个任务，是为了遴选神选者，因此并不允许组队。”
殷迟想起了疏风那个奇葩技能。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曲折继续道：“但凡事总有例外。”
“玩家被系统捕捉选取的前提一是具备成神的资质，二是强烈的欲望。在这个游戏里，欲望和精神力量许多时候可以创造奇迹。我听说过一对夫妻，妻子被死亡游戏选中后朝不保夕，精神几乎崩溃，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丈夫发现了她的异常，想要挽救她的欲望极其强烈，达成成为玩家的条件。而因为他的初衷是为了救妻子，在经过新手任务之后，得到了一个可以将自己跟妻子绑定一起进行游戏的技能。”
殷迟若有所思，疏风大概也属于这种情况。
思及此，无良写手殷大大颇有些无奈。
不知道该不该夸疏风尽职尽责，被死亡游戏选中，最强烈的欲望居然是催他的更。
殷迟：“除了这种方法外呢？”
曲折目光落在他递给殷迟的那块红宝石上。
宝石的颜色极其纯正，或者说过于纯正了，如同真的凝聚封印着一汪血。
“这是我用[痛苦之种]的力量凝聚的规则宝石，它能让我们尽可能进入同一个任务世界。”
“规则宝石？”殷迟把玩着手里猩红色的宝石，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
曲折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有时候我真怀疑想知道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去了解的情况，是怎么走过几十个任务，又是怎么顺利成为神选者的。”
殷迟突然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经历过多少个任务世界？”
这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曲折道：“五十九个。”
殷迟：“破解过多少个任务世界的世界观
？”
曲折：“十五个，其中大多是在成为神选者一定时间之后才做到的。在成为神选者之后，如果想要[灵魂之种]继续成长，需要按照规则行事，例如董方宪那颗被你吞了的[疾病之种]，需要散播和培养病毒，最后从培养基中收获培养后的病毒反哺种子，促使种子成长。但除了这种方法之外，破解世界观也能够得到促进[灵魂之种]成长的力量。具体是什么力量没人知道，但那力量对[灵魂之种]有用是公认的。”
殷迟略作沉吟，突然问：“你怎么确定我或许能帮你？”
曲折已经对他的缺乏常识见怪不怪了：“神选者会在【理想国】中留下自己的代号和印记，譬如你的代号就是审判者。有些人将这种代号称之为神名。”
他讽刺地勾起唇：“他们自诩为神灵，视普通玩家如蝼蚁，仇视一切非同一组织神选者，如果在任务世界遇到，会制造一切机会将之狙杀。”
殷迟：“你跟那些人不合。”
曲折懒洋洋地靠在靠背上：“直白点，直接说有仇就是了，我弄死了一个他们组织里想要我[灵魂之种]的神选者。关于那个神经病组织，你要是想知道，等我活着从下个任务世界回来，想知道多少我说多少，现在先回到先前的话题。”
“我怎么知道你有帮我的能力？我的一切麻烦都来源于自身的[灵魂之种]，它吸收痛苦的同时反哺宿体痛苦，这种反哺没有限度，并不在意宿体能不能承受，如果不能承受。唔——我大概不是死就是疯吧。”曲折语气淡淡地道，“而我既不想死也不想变成疯子，却也没办法舍弃它，就只剩下了将[灵魂之种]压制。[灵魂之种]是规则的具现化，能够压制规则唯有更强大的规则。”
“那群神经病虽然疯，但将神选者的代号叫做神名也不单纯是幻想自己是神想疯了。代号不但可以反映神选者的属性，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神选者[灵魂之种]的成长情况。”
殷迟眉心微动。
曲折定定地看着他：“你的代号审判者中透出的气息很强大，少见的强大。”
“[灵魂之种]这样的成长程度，却又在【理想国】中默默无名。我都好奇你那几十个任务是怎么做到几乎没有透露一点信息出去。”
殷迟：也没有几十个任务，准确来说是七个任务。
不过鉴于萦绕在身周那些殷迟自己也尚且没弄明白的谜团，他选择保持沉默。
“我要怎么帮你？”
“我也不知道。”曲折坦诚地说，“我通过拥有预言能力的人知道，在最近三个任务世界之中我的[痛苦之种]会爆发。你要做的就是在[痛苦之种]爆发之时，也是它短暂脱离灵魂隐藏状态的那一刻用自己的[灵魂之种]的力量将之压制。但[痛苦之种]具体会什么时候爆发，以什么形势爆发，我并不清楚，一切都需要你来判断。”
殷迟：“你很大胆，唔……也很有眼光。”
“哈。”曲折咧开嘴，“一点都不愿意赌的人，在这个游戏里总是死得很快。而且就算真的赌输了，大不了一死，我也受够了[痛苦之种]，要是死了，希望变成鬼后没有它。”
说完他沉默了有一会儿，最后道：“规则宝石是[灵魂之种]力量的凝结，同时开始任务，系统有很大几率会将持有者和凝结者分到同一个任务世界。除此之外，也能作为一个不错的强力道具使用，算是交易报酬的一部分吧。”
殷迟点了点头，在曲折的示意下，同时开启任务。
熟悉的系统音在耳边响起——
至高系统：【您即将进入游戏——灵魂盛宴，请做好准备。本次游戏任务如下：1、主线任务：成功离开时间小镇；2、成就任务：审判有罪者。祝您游戏愉快！】
空间转换停下来后，殷迟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饭馆前。
饭馆装修老旧，门柱上油漆斑驳，招牌周围绕了一圈花花绿绿的小灯泡，簇拥着四个同样掉漆的大字——时间食堂。
整个饭馆跟它所坐落的小镇
一样，散发着陈旧腐朽的味道。
殷迟打量了自己一圈，身上的衣服没变，只有手里多了一张传单。
传单上写着：
【本店诚聘实习厨师，
人数不限，试用期三天。
要求：长相周正，具有一切为了客人，为了客人服务的良好态度，其他不限。
请各位面试者带上传单，到店报道。】
很显然，他和其他六个玩家就是那倒霉的面试者。
相比于“死亡游乐园”，这个名为“时间食堂”的任务世界玩家认识堪称精简。
殷迟一眼扫过，和曲折对了一个目光，而后两人同时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就好像全然不认识。
“我怎么进来了？”一道公鸭嗓嚷嚷开来。
殷迟看向喊叫的玩家，然后深切地觉得传单上所谓“长相周正”的要求就是在胡扯。否则以咋咋呼呼这位蒜头鼻、香肠嘴的尊荣，站在门口的时候店里就应该有人拿着扫把来把他扫地出门了。
若只是单纯长得不好看也就罢了，然而奇异的是，这样气质油滑，目光浑浊的人，却长了一双形状完美，清澈纯稚的眼睛，和两弯修长齐整的眉毛。
一眼望过去，那眉毛和眼睛就像是直接从另一张完美的脸上移植了过来。
怪异又不协调。
不过引起殷迟注意的倒不是这个人怪异的容貌，而是他跟另外两个玩家的关系，以及话里头透露出的信息。
蒜头鼻男身边，一个脸上爬满了皱纹，外表像是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扯着身边女人的衣服哭骂：“丧天良的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偷开始了游戏，你是想我们死在这里头啊！不然路文还有金砂，怎么会被游戏拉进来。”
蒜头鼻男马路文脸上闪过了些许心虚，状似不耐烦地对中年女人喊道：“进都进来了，你跟她说那些干什么？她要有那个胆子，看我打不死他。”
中年女人显然很了解他，带着点狐疑问：“你怎么突然说这话？对了你这眼睛眉毛怎么回事？上回把金砂要了九成过去，还剩了多少？”
马路文脸上的心虚
更重了，那心虚又很快变作了愤怒，就像是触底反弹，他怒火冲冲地道：“不就是一些金砂吗？你把金砂攒着不给我用还打算给谁用？再个人老王生一个小杂种给他用吗？”
他言辞粗鄙，其他玩家大多都皱起了眉。
除了殷迟和曲折。
因为两个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酒糟鼻男人、中年妇女，以及被她拽着的年轻女人，这三个人是一家人。
而这一家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进入了同一个任务世界。
是什么让他们进了一个任务世界？
总不能是三人中的某一个成为玩家时的欲望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吧？殷迟颇感趣味地想。
一个脸上仗着小雀斑的男生蹭到殷迟身边，压低声音八卦道：“乖乖，这一家人在这要命的游戏里都能吵起来。”
吐槽了一句之后，男生自我介绍说叫皮真，想跟殷迟搭个伙。
曲折自从卸下假面，脸上就长时间挂着冷笑面具，一看就不好接近，皮真会选殷迟搭伙倒也不奇怪。
不过虽然主动要跟殷迟合作，这名字挺奇特的男生目光却不在这里。
一双挺亮的眼睛要么兴致勃勃地围观那家人的八卦，要么颇有些害羞地偷看另一边的女生。
殷迟扫了那女生一眼。
长及腰部的卷发，小巧精致的五官和楚楚可怜的瓜子脸，这是一张标准的女神脸，的确有让年轻男生心动的资本。
不过殷迟只是目光扫过，就能确定这张脸跟马路文的眉毛眼睛一样，多半都是用金砂换的。
只是马路文金砂不够，只换了一部分，弄成了个四不像，而这个女生能换的地方都换了。
像是知道殷迟在看她一样，女生往这边柔柔地看了一眼，然后娇声道：“别吵了，再吵下去把危险引来怎么办？”
马路文想破口大骂，看清楚女生的容貌后，脏话立马咽了回去，还让仍在絮叨的中年女人也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