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是疯了
林月怒气不减：“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读书就得有个正形，这些七七八八不该学就不要学，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过！你看你，让你考个年段前十你哪一次考出来过，你上次排名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李白芷自知自己确实是违背了林月的话，她理亏，所以仍旧不语。
可长久的沉默只会让气头上的人变本加厉：“你还在做着你那无脑的钢琴家的梦呢！”
只是一句话，却仿若是一瓶致命的毒药，让她眼前一片昏黑，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钢琴家，她不知多久未奢望过了。
或者说，从林月义正言辞地教导她的那一刻起就再没奢望过。
可即使是长久未曾奢望过的事，听着也如蝼蚁钻心般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李白芷再也绷不住了。
“我都说了，上次是因为误会，我们班主任也都和你解释过了！”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反驳道。
这句话就像是在林月的怒火上多浇了几滴油，让她蹭的一下直接爆发：“人家不误会别人就误会你？真是长本事了，你二姑也真是给你纵容的！”
怕连累李玉萍，李白芷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事跟我二姑没有半点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是我自己不听劝…”
李白芷的声调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轻微的抽噎声。
她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从学琴的那天起，她就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才知道，原来早有预料的事，面对起来也会这么手足无措。
“对不起…”
她红着眼眶，喉咙干涩地挤出这三个字来。
尽管李白芷已经哭成个泪人儿，林月的气也不见消。
“爸妈辛辛苦苦出差工作就是为了让你好好上学的，你看看你现在对得起我们吗！”
林月的话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在某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辜负了林月对她的期望。
可是她不理解，自己这样真的是错的吗？
她连自己想做的事都不能做吗？
可这是她的人生啊…
因为这事，林月将她的手机没收，哪儿都不让她去。
李白芷整日就将自己闷在房间里，静静地呆坐在窗前。
春节前几日，徐小小和徐妈照往年那般到她家来送礼。
在客厅里没见到李白芷人，徐小小就去敲了敲她的房门。
一开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徐小小又喊了句：“白芷，你在吗？”
听清外面的人是谁，李白芷才缓缓将门打开。
她看上去比以往憔悴了不少，见到徐小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徐小小进来后，将门锁上。
“你怎么了，怎么跟个丧尸似的？之前给你发消息也一直没回，我还以为我无形之中又惹你生气了。”
李白芷无神地望向窗外，眼眶不觉又有湿湿的东西在打转。
最后顺着两颊，从脸上划过一道凉意。
每滑落一滴，她就擦掉一滴。
喉间强忍着热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徐小小顿时慌了神，急急忙忙抱住她：“不是，怎么了都？”
像是找到了依靠，她将头埋进徐小小怀里。
一股热气顿时从徐小小的肩上传来。
她没再压制自己的情绪，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清晰可听。
“徐小小…我妈她知道了…我弹琴的事…”
徐小小心脏倏地一缩，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右手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头。
虽然徐小小对林月不算太了解，但多少也知道点她的性子。
被林月知道这事，李白芷准是免不了挨一顿骂。
只是这难听程度，她看李白芷现在的状态多少可能猜出一点两点来。
“没事没事，咱先不哭。”
徐小小知道李白芷心里难受，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直抚拍着她的后背。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李白芷的哭声有所收敛，但不见停。
最后实在没辙了就傻逼逼地说了句：“你心里要是不痛快，那你就骂我，放心，我绝不还嘴，你就骂到你爽了为止！”
突然，一声“噗嗤——”声代替了哽咽声。
李白芷头从徐小小怀里抽离出来，手指胡乱地抹了把脸，鼻头吸了两下，带着点鼻音却是有了笑意：“我才不要呢！”
徐小小从床头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她的脸，傻笑道：“没事，不哭了就行。以后要心里头有什么委屈，那就告诉我，我不能保证给你撑腰，但我与生俱来的喜剧气息保准能让你从漫片乌云之中脱离出来。”
摩挲了下下巴，又补了句：“开心的也能讲。”
李白芷坐在床上，环抱着双膝，红扑扑的脸蛋看着有了几分倦意。
“徐小小…”
李白芷半闭着眼，声音很轻，软软糯糯的：“我要是有事情瞒着你怎么办…”
“那就说出来！”
“…”
徐小小见状，吞咽了下口水，“不会…真有吧？”
李白芷垂眉笑了下，笑声清浅温润，“嗯。”
“不过现在，我打算告诉你了。”
徐小小好奇地凑近了些，“呦呵，你居然还藏了小秘密。”
原本想一直瞒着不说的。
可是此刻，她突然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大事，尤其是对徐小小。
李白芷吐了口热气，低首伏在她耳畔，声音缓缓悠悠但字字清晰：
“我喜欢许厌，很喜欢。”
闻言，徐小小摆摆手，不屑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种人尽皆知的小事这姑娘居然还以为是小秘密。
“等等！”
后知后觉过来，徐小小凝眸，不确定地看着她：“你说的喜欢…是哪种？”
“…”
“奔着结婚目的的那种？”
“…”
李白芷突然后悔了，“要不你刚刚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徐小小一手勾住李白芷的臂弯，整个人贴了上去，“别啊，给我都整激动了！”
她此刻的八卦之魂再次被燃起：“所以上次下大雨送你回来的那个是那谁？”
李白芷嘴角微弯，点了下头。
“哎呀，其实我早就猜出来了，毕竟那会儿除了他还能是谁是吧。”徐小小开始维护起自己推理大师的称号。
“…”
半晌。
徐小小不着边幅地转了个频道：
“你可以啊！”
她此刻就像是含辛茹苦带出了个有出息的女儿的老父亲，嘴角的笑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
果然，不该告诉她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妈怎么知道你弹琴的事的？”
徐小小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林月也很少去她们学校，认识的学生除了她好像也没谁了。
李白芷之前没怎么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徐小小一问，她确实觉得有点奇怪。
明明都好好的，她去了一趟教室回来林月就变了个脸。
仔细想想，好像，也只能是余婷了。
李白芷故作不在意轻描淡写地应了句：“可能是无意中听到人家聊天聊到了吧。”
她没打算告诉徐小小这事，以她对徐小小的了解，徐小小要知道了，必定会去找余婷干起来，她不想再牵扯到任何人。
徐小小努努嘴：“那这人还真缺德，哪有当着人家家长的面讲人家女儿的事的！”
“…”
除夕当晚。
直到快七点了许厌才不紧不慢地回到家里，那个他一年才回去一次的家。
瞧见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颀长的身影，许爸冷哼一声，“也知道回来。”
许厌脸上没有往常的那般笑意，眼底尽是薄凉：“如果你们不叫，我不会回来的。”
许爸眉间顿时燃起怒意：“你！”
许妈见状，忙劝道：“都收敛点，菜都做好了，先吃吧。”
餐桌上的菜很丰盛，像是精心为这场团聚准备的。
但三人各吃各的，气氛一片冷然，只听得到碗筷相碰撞的声音，与外面热闹的烟花声形成对比。
沉默之中，许爸先开了口：“打算什么时候换个工作？”
顿时，许厌眸色一沉，眉峰略带戾气：“我为什么要换？”
许爸再次被他冰冷的语气激怒：“你当个音乐老师能有什么前途！你看你堂哥，人家考上了公务员，待遇不知道有多好。之前我就说了不要去学音乐，你硬是执迷不悟！”
许厌将碗重重地按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言语中带着几丝嘲讽：“真好笑，一开始同意让我学音乐的是您，后来不同意的也是您。听听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变卦变得比什么都快。”
许爸大掌拍了下桌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许妈拦下了，“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许厌没有心情再呆下去，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许妈一看，有些着急地喊道：“你上哪儿去？”
“吃饱了，该走人了。”
临走前不忘扔下一句：“来都来了，也总得祝你们一句新年快乐。”
他隐约听得见身后传来的吵闹声，但是不想去理。
夜空洒下的点点寒光将男人的身影拉长，宽阔的路上人影稀疏，就连来往的车辆都少得可怜。
许厌回到店里，没有开灯，只借着街道上照进来的几道暖色的灯光拉了把椅子坐下。
明知道还是会这样，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回去的。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这么坚持呢。
那为什么最开始的事却不选择坚持呢？
他点开微信，看着对话框里发出去的那条新年快乐，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许厌揉了揉眉心，闷闷地吐了口气。
刚放假那会儿，他也让白茂给李白芷发了下消息问她要不要来店里，结果依旧是没有得到回应。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一块你佩戴了很久的玉佩，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它不见了，想去找却不知还从哪里下手。
听久了内屋里的钢琴声，现在心里头竟然觉得空落落的。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有些习惯了她的存在。
许厌瘫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眉眼慵懒。
良久，嗤笑一声，音色深沉缓缓吐出一句：
“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