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发现
许厌语气无波，像是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事，但李白芷听着心里莫名难受。
替许厌难受。
她之前也注意到了，白茂他们来店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而现在，丁启岩却是再也不会来了。
昨天群里大家还有说有笑，现在看来就像是临别前的打闹。
相处了这么久，突然要接受他们离开的事实，许厌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老师…”
李白芷轻声唤了他一句，好似有好多话像对他说，却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许厌看上去云淡风轻的，话语也如往常那般清浅温和：“白芷同学怎么看上去像是要哭了的样子，舍不得你启岩哥吗？”
李白芷没回答，反问道：“那你会舍不得吗？”
许厌眼帘闭上良久又掀开，嘴角挂着笑，像是落空又像是释怀：“你要知道，没有人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大家都会走，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该学会孤独。”
学会孤独。
这是他从高中就懂得的道理。
似是赌气一般，李白芷语气坚定：“如果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会选择留下！”
闻言，许厌敛起笑容，愕然地看向她。
李白芷不退瑟地迎上他的目光：“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只片刻，许厌再次换上和煦的笑靥：“那，老师就祝白芷同学身边的人都不会离开，让白芷同学能够真正如愿、”
“不留遗憾。”
回校后的某天傍晚，李白芷和徐小小吃过饭回教室的路上，看到余婷正和许厌在开水房的门口那聊天，一旁还站着王茗茗。
李白芷神情平静，只是眼底有股复杂的情绪。
徐小小却是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不服输一般低喊道：“快，你也去！咱不能输！”
“人家就聊聊天而已，我去干嘛？”
徐小小扶额，像是在对她的不争气表示抗议：“你懂个屁，爱情的火花就是从简单的对话中擦出来的！”
“…”
“况且她找许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这话倒是让李白芷心上一紧，“什么意思？”
徐小小语气松松垮垮，话里尽是对余婷的不爽：“我之前去找高一的学生会成员对接事情时，好几次看到她追着许厌问一堆弱智问题。”
她又撇撇嘴继续道：“许厌居然也不嫌她烦，要我，我肯定直接不理她走人。”
“…”
“你那同桌跟余婷走那么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
徐小小一手搭着李白芷的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机会都是要靠自己争取出来的！”
“…”
虽然李白芷平常时老听徐小小告诉她要如何泡许厌吧啦吧啦之类的，但她知道徐小小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在徐小小心里头，李白芷就像是一个不争不抢的小迷妹形象。
不过徐小小的话对她多少还是有点刺激作用的。
于是，某天当袁梅问有没有人愿意帮她把一叠材料搬到高一的王燕凤老师桌上时，向来遇到这种事都选择沉默的李白芷在所有人还未有所反应时，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活。
结果当她把材料搬到高一年段室时，里面空无一人。
刚刚她走得急，也忘了问王燕凤老师的座位是哪一个。
她本想着看看每张办公桌上贴着的名字，结果只有不到一半的桌子有贴名，王燕凤老师十分不配合地位列没贴名字的名单里。
现在再跑回去问的话，未免也太尴尬了吧…
现在好了，人没见到，桌子也找不到，李白芷傻愣愣地站在这间空荡荡的教室里。
“怎么在这儿？”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及他是谁，李白芷只想赶快放下东西走人。
结果一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老、老师好。”
许厌瞧见她满是紧张的样子，翘了翘嘴角：“手里拿的是什么？”
李白芷才缓过神来，“噢，那个，你知道王燕凤老师的座位在哪吗？”
“你身后那排桌子，往左数第三桌。”
得到答案，李白芷如释重负地放下那堆材料，摩挲了下手掌。
“老师，那、我先走了。”李白芷嘴角咧着笑，食指和中指弯动，做出一个离开的动作。
“嗯。”
她此刻心情十分愉悦，虽然中间有点小差错，但也还是见到了许厌嘛。
算是苦尽甘来、有所收获？！
因为高三党里高考越来越近，但还是有部分学生整日晃晃悠悠的，高三年段长为了鼓励他们好好学习，特地组织年段学生召开了场誓师大会。
周五晚，李白芷同徐小小回宿舍时，高三的誓师大会还没结束。
路过知行馆时，徐小小突然停下，神情带有几分犹豫。
李白芷：“怎么了？”
徐小小先是咬了下唇瓣，随后又是接连叹了几口气，半天愣是不说一句话。
李白芷看得有些着急：“你到底怎么了？”
徐小小咬着牙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哈，毕竟这不是我的本意。”
虽然话语模模糊糊的，但李白芷大致还是能听出来她的话：“你说。”
“就…前两天袁梅有没有让你们写给高三学长学姐的祝福。”
李白芷点了下头。
这是他们学校的传统，让高二的学生这段祝语给高三对应班级对应号数的学长或学姐。
徐小小面露难色：“就是，那个谁也想让你给他写一张…”
李白芷一脸茫然：“那个谁是哪个？”
徐小小不敢直说出他的名字，再次采用咬牙含糊法：“就那个嘛…你认识的…那一位…裴屿…”
李白芷这次虽然是听懂了她的话，但却没有立即回答她。
生怕她生气，徐小小忙解释道：“就写个纸条而已，不成问题的。再说了，他都要高考了，就当是给他的高考助力一下…”
沉默片刻，李白芷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
“没有纸吗？”
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徐小小从包里掏出一小张很精致的卡纸，顺便把一支笔递给她，“有的有的！”
李白芷接过，没有多想，在纸上满满当当地写下四个大字：
高考加油！
见她快速地一笔喝成，徐小小有些震惊：“没了？”
“不能这么写吗？”
李白芷想说，她上回也是这么写的。
“额…”徐小小揉了揉眉心，“也不是…就是…会不会太短了点？”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是有点，但这面已经被她这四个大字占满了。
李白芷把纸翻过去，思索了一会儿后，又补上几个字：——李白芷
徐小小干巴地眨了眨眼睛，算了，不该勉强她的。
徐小小把纸收好，打算等有时间再拿去给裴屿。
这一个月来，因为要准备期末考，李白芷鲜少去练琴。
期末考考完当日，林月因为放假得早，所以特地来接她回家。
因为李白芷没提前把东西整理好，所以宿舍除了余婷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林月和李白芷还在整东西。
林月边拆被单边问：“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东西没拿的吗？”
“噢！我书包放教室了。”李白芷突然想起。
“那你先去拿吧，这边我来整理就好。”
等李白芷走了之后，林月看了眼乖坐在床上的余婷，“同学，你还没要走吗？”
余婷轻轻和和地回答道：“路上堵车，我家长得过会儿才会到。”
林月“噢”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阿姨，”一片沉默之中，余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觉得白芷好厉害啊。”
听到有人夸自己女儿，林月心里头很是开心，但表面还是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她这也叫厉害，一次年段前十都没上过。”
“怎么会，好多我们不会的题目她都会写，而且，”余婷顿了下，“又会唱歌又会弹钢琴的。”
也不知余婷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听者有心。
“钢琴”二字就像是导火线一般触动到林月的神经，她的脸色徒然一变，明眼人都看得出的铁青，语气也沉了几分，“什么弹钢琴？”
余婷看上去十分乖巧，像是没发觉林月周围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一般，声音甜滋滋的：“阿姨您不知道吗？白芷之前参加过我们学校的十佳歌手大赛，还拿了第二名，当时我们全班都替她高兴！”
林月的一张脸已是黑到了极致，但余婷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且啊，她有一回还参加了我们学校的钢琴表演呢。”
林月心里头似有一阵风浪刮过，情绪沉到了极点，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那她还真是有本事呢。”
…
李白芷从教室拿完书包回来时，林月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外头的光线很弱，李白芷看不清林月脸上的表情，但坐上车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低气压。
她试探性地喊了句：“妈妈？”
林月音色冷冷：“先回家。”
李白芷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窗外一片黑漆漆的，砍缺的残风吹得树枝不停地晃动，吝啬的几丝月光落在窗玻璃上，冰冷又苍白。
她竟然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一些。
可她越想，事就越不如她愿。
不知是错觉还是车开快了，她似乎觉得这段行程以往常任何一次都来得短。
一回到家，借着灯光，李白芷看清了林月脸上的冷意。
凌厉的视线直对准她，林月的一字一句都带满了刺：“我问你，你之前去你二姑那都在干什么？”
李白芷不敢正眼看她，低着头，像是一个受审的罪犯。
她心里也隐隐猜到林月应该是知道了些事。
“你是不是给我跑去偷偷学钢琴了！”
被戳中要害，李白芷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