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表演
事实证明，所谓的“自以为”真的就只是“自以为”而已。
一曲还未弹完，许厌就已经在她身后站着了。
“老师还以为，白芷同学这个月都不会过来了呢。”
许厌的声音在身后不轻不重地响起，惹得李白芷身子一僵，话都不敢吭一声。
许厌拉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下，“你今天，有兴趣学首新曲子吗？”
李白芷自是点了点头，但还是犹疑地问了句：“怎么突然就要学新曲子了？”
在学校里，许厌一般都不大会让她学新曲，只是让她一遍又一遍地弹她自己想弹的。
“我们下周五有场商演，启岩有事回平州了，得好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想着说让你替下他。”
许厌又补了句：“你们下周五应该是放假了吧？”
李白芷如实地点了点头。
等等、
许厌是说，让她和他们一块去演出？！
“不是，你真的要让我替启岩哥去？”
许厌啧了一声，无奈道：“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李白芷还是有些担心：“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许厌若有所思：“嗯…那就，你负全责。”
“…”
许厌轻笑两声：“老师和你开玩笑的，白芷同学对自己要自信些。”
于是，李白芷半信半疑下，还是同意了这事。
不愧是演出要用的，这首曲子比以往的那些难度都大。
再加上自己已有半个多月没练琴了，学了一晚上，李白芷都不能很顺畅地完整弹下来。
果然自信什么的都是骗自己的，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反悔的念头。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许厌开口道：“白芷同学不必过急，还有一周时间呢，你可以慢慢来。”
“…”
许厌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她还能再说什么。
只得认命乖乖练习。
好在练了一两个晚上后，李白芷很快就找回手感。
第三天晚上时，李白芷就已经能熟练地弹下来了。
放假前一两天，许厌还特地带了把吉他过来练合奏。
两人之间很有默契，不过两遍，就已经能磨合得很好。
他们是演出前一天放的假，放假当天下午，李白芷还特地跑去许厌店里跟他们三人一起合练。
演出地离他们那不远，就在白禾剧场。
当日。
虽然对曲子已经熟练于心，也有过几次表演的经历，但李白芷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哆嗦起来。
幸好他们不是第一个表演的，到场地时，她还能有大把的时间作调整。
李白芷微微颔首，呼吸较往常急促了些，在一小块地方来回踱步。
何泽瞧见没忍住问了句：“白芷同学很紧张吗？”
“啊？”
虽然被看出来了，但李白芷还是嘴硬地应道：“没有啊。”
许厌看了她一眼，走上前去，递给她一颗薄荷糖。
李白芷愣了下，“给我这个干嘛？”
“让你冷静下。”
“…”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李白芷没拒绝，她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
顿时，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充斥着口腔。
后台的人很多，大家各自成团聊天，有些吵杂。
斑斑驳驳的声音中，许厌站在李白芷旁，语气温煦：“不必太紧张，放自然点，这跟十佳差不了多少的。”
声音不大不小，她正好能够听得见。
李白芷看着身旁这个身上染了几分郁气的男人，定了定神，轻声应了句“嗯”。
时间掐的很好，她嘴里的糖刚化，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李白芷拨了下耳畔的发须，跟着他们的脚步一齐走上台。
毕竟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商演，许厌选了个离李白芷较近的地方，让她能够放松些。
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四人同时奏响乐器。
琴声的悠扬、吉他声的清响、鼓声的沉厚，明明是不相通的声音，此刻却融合得近乎完美。
台下的观众很静，整个剧院里头只听得见他们的合奏声。
忽而轻缓，忽而急促，既像淡酒，又似浓茶，让人微醺，却又忍不住去回味。
结束后，幕布拉上，四人退场。
一到后台，李白芷立刻长舒了一口气，这颗一直绷着的心总算是可以送下来了。
白茂朝何泽击了个掌：“太完美了，白芷同学你以后就直接顶替丁启岩那玩意儿吧，我马上给他发信息让他别回来了。”
李白芷：“啊？”
许厌眼角弯起：“确实弹得不错。”
因为只是单纯的表演，不用排名，不用谢幕，退场完就可自行以离开剧场了。
收拾好东西后，许厌提醒了一句：“走吧，该回去了。”
店里。
李白芷浑身轻松地趴在柜台上。
许厌整理好东西后，拉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感觉怎么样？”
李白芷头倚在臂弯里，侧着脸看向他：“超开心！”
“那…上次的事能说了？”
李白芷眼里忽的蒙上一层迷雾。
上次的事？
是指考试的那事？
所以，他带自己去演出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些？
良久，李白芷点了下头，闷闷地吐了口气，音调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考试的时候我前后那两人在作弊。之前也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好奇地看了几眼…结果…就被监考老师当作弊处理了…”
她又继续嘀咕道：“本来我物理能考满分的，结果就因为这事，直接被取消成绩了。”
想起这事，一股酸涩感又开始在心间荡开。
热气一瞬间直往上涌，给她的鼻尖染上一点红。
许厌靠着柜台，没发现她的异常，“嗯，那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些了？”
李白芷嘴唇微微颤动，不过几秒，眼泪夺眶而出：“没有…我本来都忘了这事了，结果你又提起…”
她越想越憋屈，最后干脆不压着自己的情绪，带着浓重的哭腔含糊不清地说：“我就没下过年段前一百名！”
见眼前这人哭得不成样子，许厌顿时不淡定了。
他之前也见李白芷哭过，但没像现在这么凶。
许厌尝试着去安慰她：“这也没什么，白芷同学用分数换了一场戏，不算太亏。再说了，分数下次再考就有了，这戏下一次还真不一定能看的到呢。”
“…”
虽然哭声有所减弱，但依旧无济于事。
听到外边的哭声，白茂从内室走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
他直接朝着里面的何泽喊道：“快看啊，厌哥把一小姑娘弄哭了！”
“…”
许厌叹了口气，略显无奈道：“有纸巾吗？”
白茂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面巾纸，朝许厌那方向扔去。
许厌妥妥接住。
他从里头抽了一张递给李白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了，只能干坐着等她平复些。
好在李白芷调整情绪的过程不算太久。
等抽泣声停下来后，许厌一手撑着脸颊，带有几分无力感说道：“你白茂哥刚刚误会我了，你要不要帮老师解释下。”
李白芷嘟囔着小嘴：“他也不算误会。”
言外之意：可不就是你弄哭的。
许厌：“…”
“那以后老师得多注意点了，旧事不可提。”
李白芷：“…”
李白芷：“那我下次也注意点，刚刚确实哭得有点狼狈。”
“…”
晚上。
李白芷到家时，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她点开一看，发现自己被拉进一个群里。
丁启岩【欢迎白芷同学！】
白茂【欢迎白芷同学！】
何泽【欢迎白芷同学！】
李白芷【？？？】
白茂【白芷同学如今也算是我们乐队的一部分了，这个群也该有你的一席之地！】
丁启岩【听说白芷同学钢琴弹得有我的半分风姿】
白茂【人家可比你强多了】
……
李白芷小脑袋嗡嗡作响。
乐队的一部分？
她今天不就是替丁启岩表演了次而已。
这…也行？
群里加上她总的也就五个人。
她看着成员列表，目光锁定在一个账号上。
之前白茂推给她过许厌的微信，她还有些印象。
她点开许厌的微信头像，本想着逛逛他的朋友圈，结果发现看不了。
得好友才能看？
于是，鬼使神差之下，她点下了那个绿色的添加键。
待她反应过来后，猛地将手机扔到床的另一头。
她刚刚…干了什么！
她加了许厌！
完了完了，许厌看到了不会觉得她想跟他套近乎然后一步一步把他泡到手吧！
微信怎么不在添加好友上也设置撤回功能啊！
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加他的是谁吧？
他等会肯定会点拒绝的吧？
等等，许厌见过她的头像！
李白芷忙将手机捡回来，趁许厌还没看到添加消息匆匆换了头像。
万事做全，李白芷这才心安。
结果，不到半分钟，她微信突然多了一条消息。
许厌【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
所以，他还是认出来了？
李白芷苦着脸，哼唧两声。
要不，再把他拉黑？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来应对！
于是…
李白芷【刚刚手滑，不小心点到了添加】
许厌【嗯】
李白芷【老师，你要觉得列表里多个人占位置，你可以把我删了】
许厌【倒是没这个必要】
嗯。
这样解释清了，应该就没什么了吧。
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地去看他的朋友圈了。
他的朋友圈果然只对好友开放。
刚刚一条都没有，而现在往下还能刷到好几条。
不过只看了几条，她一开始的激动就被消磨了大半，因为那些基本上都是给自己的店打广告的。
看来许厌还真是很缺钱呢。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刷。
最后目光停在了2月23日的一条朋友圈上。
“今晚的夜空有星星。”
底下的配图是一张点燃的仙女棒的照片。
2月23日…
好像就是她去他店里的那日。
他喜欢自己送他的仙女棒？
李白芷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笑，心尖像是无意中被撩拨了一下，痒痒的。
她趴在床上，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良久。
或许他发这条朋友圈只是无心的，但好像只要在他生活里的一个小角落找到自己留下的足迹，她就能高兴很久。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也参与了他的人生。
细细算来，许厌教她弹琴好像也有一年多了，但她却总感觉好像没那么长，恍惚如昨日。
夜色很沉，窗外葱茏的风景被涂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也只有在深夜，才会有人带着滂沱的心事入睡。
次日早。
李白芷睡到很晚才起，她本以为她到店里时，何泽他们应该都在了。
结果店里只有许厌一人在。
“何泽哥他们还没来啊？”
“他们今天有事不来了。”
许厌眼眶深陷，神情淡淡，看上去慵懒又颓废。
他今天，心情不好吗？
“老师，你这儿有跳跳糖吗？”
许厌头微微一侧，明明声音已有些沙哑却还是扯着笑回答她：“没有，白芷同学想吃？”
李白芷摇摇头：“给你吃的。”
“给我？”
“嗯，本想着让你吃薄荷糖的，但我觉得你现在好像不适合冷静，应该…躁动一点？”
似是被逗乐了，许厌深邃的眼眸多了几分笑意：“为什么想让老师躁动一点？”
李白芷抿了下唇，低低缓缓地说道：“因为你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许厌没否认：“嗯，确实。”
李白芷眼睫垂下，她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一想到昨天那事，李白芷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这个，是说了不会哭的吗？”
许厌再次被她逗笑，身上的郁气又褪去了些。
“当然，老师不像白芷同学，问不得。”
听着这话，李白芷小脸蛋鼓起来：“我哪里问不得，是你的问法不对！”
许厌别有深意地“噢”了声，“那我下次注意点。”
李白芷轻“哼”一声，“所以，到底怎么了？”
许厌半仰在椅子上，眼底尽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启岩他，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是不会回归乐队？
还是不会再回云城了？
“为什么？”
“他家那边给他安排了新的工作，以后应该会一直待在平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