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六六斗法
“库洛……里多……”
“库洛里多……”
长发女人低声念着男人的名字，和着血泪反复咀嚼后又慢慢吞咽，如同在过去每一个经历漫长等待孤苦长清的日子里，一字一念，复复重重。
那快模糊了的宽大背影最后化作了眼前身着绿色道袍的褐发少年，虽有着半点熟悉的气味，但终归不是她等候半生的男人。
“……你不是他。”
但少年手中宝剑悬挂的碧青玉珠与魔力波动，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
“李家的后人吗？”
那个与库洛里多有血亲关系的道法大家，难怪融入水中的那滴血有熟悉的味道。
李小狼原本还未顾及到眼前的敌人，闻言便向那女魔法师望去，结果当然也同陆六六一样，惊讶于那张与马风铃极为相似的脸。
“……铃姨？”
好在怀里人及时拽了拽他的衣襟，她的疯狂摇头让他明白过来这事儿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复杂。
眼前凌空而立的女人绝非人类，但与恶灵一类的存在又不大相似，她更像是某种强大魔力的集合体。
“术法吗？”
将思念作为载体凭依在这片土地，又以水为媒介而将自己隐藏在结界内，这个女人的魔力之高是他无法想象的，而更棘手的是李莓铃还被她囚在手下。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没有一样占了上风。
“……”
女魔法师看着底下的两个孩子，没想到有一日李马两家的后人还能有这样的交情，她毫不怀疑那个李家的男孩会拼尽全力将身后人护个周全，但仅凭那微薄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马氏唯一的后人，用清冷的声线缓缓说道：“怎么了？你不是说愿意帮我去找库洛里多的吗？”
“库洛里多？”
李小狼捕捉到了问题关键，蹙起眉头向身边的陆六六投出了疑问的目光。
陆六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她是马家祖宗辈的存在，生前跟库洛里多有过节，死后还要找机会去寻仇，现在的目标是要对我这个马家的唯一后人进行夺舍。”
“夺舍？1
李小狼惊愕极了，虽然有过很多种假设，但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那是连道法大家都无法保证一定会成功的强大术法，这个女人竟然想对自己的后人动手。
女魔法师见状冷笑一声，眼底不再有半点情感：“原来你跟那个人一样，我曾经那么相信他，以为他会帮我去找库洛里多……可最后他却害我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
陆六六只想大呼冤枉，借身体又不是借钱买菜的小事，不过这么听下来，女魔法师被困在学校似乎并不是意外。
但现在已经不是可以好好坐下来把话聊开的好时机了，数条白色飘带从女魔法师身后迅速拉长立起，如同活物般在空中飘扬，而在其主抬手间又变得锋利尖锐，直直朝底下的二人袭去。
李小狼见状立刻拿出一道符咒，高喊道：“风华召来1
疾风将他与陆六六二人带离了水面，几个侧身旋转躲过了飘带的进攻，他一鼓作气踏碎了一处教学楼走道的玻璃跳了进去，以风之力制住了地面上的碎玻璃变为他的武器，双指一挥便尽数回敬了女魔法师。
原作攻击状的飘带立刻停下了动作，全部立起形成一面用作防御的墙壁，将那些玻璃碎片全部拦截。
但李小狼的攻势没有停下，飞奔而过之处的玻璃全部碎裂，一刻不停地从各个方向向女人发动攻击。
女魔法师的不悦让结界内被拘役的灵开始躁动，他们表情痛苦地朝正在走道飞驰的二人扑过去。
陆六六借势甩开伏魔杖，与女魔法师同宗的术法足以逼退他们，而在一片凄厉的惨叫中，她真切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与被悲哀，楼下原本平静的水面再次掀起波澜，竟有了巨浪之势。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要骗我？”
女人低垂下头，白色飘带碾碎了所有的玻璃落到了水中，死灵哀嚎遍野，衬得她的声音更加凄楚哀婉。
原以为如今的马家后人可以理解自己，可到头来还是跟他们一样虚伪可笑。
“把他们找出来。”
比起尚不成熟的陆六六，女魔法师更让死灵们感到畏惧，他们立刻停下四散僵直在原地，寻找起结界内活物的气息。
被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
陆六六从三楼一间教室内的讲台底下探出半个脑袋，门外的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玩求生之路一样糟糕。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搏出一条生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唔！1
陆六六话说到一半就被身边的李小狼拽着手腕一把摁到了地上，捂住她嘴的同时还将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护祝
过分近的距离让她下意识要挣脱开，但很快她又对上了李小狼的视线，后者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与此同时，教室拉门的缝隙间忽然露出了一只硕大的眼睛，黝黑的眼珠上下左右转了一轮后才慢腾腾地离开。
待那死灵离开后，陆六六和李小狼才一同松了口气，后者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掌心划过的柔软触感，吓得他立刻甩开手从地上弹坐了起来，借此刻的光线不佳来遮掩他不自然的脸色。
窗外的白色飘带仍在翻飞，落在刚好起身抬头的李小狼眼中，他微蹙起眉头沉默地看着窗外，仍留有温度的掌心慢慢攥成了拳。
陆六六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少年心思，拍着胸口安抚自己被那恶灵吓得乱蹦跶的小心脏，但也无比清楚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再这么下去，我们一个逃不掉，更别说救莓铃了。”
这原本是她准备好的台词，却被李小狼先说了出来。
陆六六愕然地转头看向李小狼，他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双手用力地摁在她的肩膀上。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身进入结界也不是意气用事，他早已通知母亲李夜兰他们赶过来，但他聊算错的是这个结界内的空间和时间根本不能以常理计算。
如果是这样，那至少他要让陆六六平安离开。
“我进入结界的位置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等下我会想办法拦住那个女人，你趁机从哪里逃走。”
陆六六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小狼，这种危险关头独自留下掩护他人的戏码原来真的存在，但她可一点都不稀罕看到。
不会的……
她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没事的，小乐。”李小狼知道陆六六一定不会答应，在她焦急开口前便抢话道，“母亲在赶来的路上，她需要有人在外面告诉她结界的突破口，而且说不定……说不定在她赶来之前，我就已经带着莓铃出去了。”
说到这里，李小狼还故作轻松地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是为了告诉她不要担心，一切都会非常顺利。
时间已经等不了了，白色的飘带犹如鬼魅般忽隐忽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魂魄索去。
在寂静无言之中，李小狼提着手中宝剑起身离开，但在转身瞬间被扯住了道袍的广袖一角，他愣了下，发现自己有勇气独自迎战强大的敌人，却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回头再看一眼。
“你答应过的。”陆六六说话间顿了顿，但两只手更加用力地拽着李小狼的衣袖，“你答应过要讲义气，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的。”
“小乐……”
“我不管，反正我两个耳朵都听到了。”
故事还没到非要牺牲谁才能继续的地步，一旦失去目标，她那位祖奶奶会做些什么，没人会知道。
更重要的是，陆六六终于想明白了，或许还有其他对付她的方法。
“所以……所以1
陆六六的话并没能说话，少年忽然的转身和一个用力的怀抱都足以让她停止动作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脚往哪里安放，最后只能僵直地坐在原地被紧紧抱着。
少年的气息就在她的耳侧，发丝蹭过她的脸颊，随着呼吸或者别的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她听到他的声音轻缓响起——
“等一切结束了，我会给你答复的。”
“……哈？”
“你下午的那番话，我一定会给你答复的。”
“……”
陆六六没有听明白，但李小狼并没有给她问清楚的机会，说完之后立刻松开了手，低头转身地快步朝门口奔去，她只能隐约看到那对埋在头发里红透了的耳朵。
奇怪……她下午有问他什么问题吗？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
陆六六看到李小狼又一副义勇军敢死队的架势，她立刻起身冲上去要把人拦住，但没想到因为僵直的坐姿保持太久，血液流通不畅直接导致两条腿麻成了雪花屏。
她跑得又着急，三两步后便不受控制地要栽倒在地，好在李小狼听到她嗷嗷呼呼的叫声，立刻转身迎上去接了个大满怀，但还是不幸地在冲力下被她扑倒在地。
“呀1
“啊1
“哎唷1
一阵灰尘激荡后，倒在地上的李小狼吃痛地摸了把脑袋，但好在没让怀里的女孩磕着碰着。
他勉强抬起头看向趴在自己胸口的陆六六，刚要开口问她有没有事就被她一对忽然闪亮的大眼睛噎得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了？”
“我有办法了。”
“哈？”
“总之，你先脱个衣服。”
“………………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