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六六降灵
所谓幸女大人的召唤仪式。
陆六六原以为是需要一定数量的人数，在一个僻静的夜晚和合适的地点，大家围绕在写有符咒的纸张旁，闭眼诚心祷告并说些大罗神仙快快显灵或是佑我平安的话。
但事实与她想象的略有差距。
班上的女生选定在今晚十点做召唤仪式，且不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怎么总会选择在晚上进行，光是这些小学生竟然敢瞒着家长十点都不回家，她就已经吐槽不过来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十分，她们已经做好了大致的准备，桌椅、符纸、蜡烛，还有信徒。在彼此交换眼神后，其中一个女生跑去关上了教室的灯。
“啪”的开关声响后，教室瞬间陷入黑暗，仅有微薄的月光透着一排窗户照了进来。借着这些光亮，她们划了火柴将蜡烛点燃，一窜火苗摇曳着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陆六六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早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与另外几个女生一起围绕在放置符纸和蜡烛的桌子旁。
她观察了四周，确定暂时没有异样后，对她们说道：“开始了吧？”
她们却用看萌新的目光看着她：“不，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
陆六六不解地歪了下头，然后看着其中一个女生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捧着一大碗水摆到了桌子中间。
“这是什么套路？”
那女生立刻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嫌弃地对陆六六说道：“马小乐，你小声点，幸女大人是司水的神明，你再这样无知的大呼小叫，我们就不带你了。”
她立刻闭嘴，安静地看着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反正就是依葫芦画瓢。
但很快，她又发现这个葫芦可没有那么好画。
九点五十八分了，她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其中一人接过后毫不犹豫地在手指上面割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立刻渗了出来，她却跟没事人似的用力一挤，豆大的一颗血珠从指尖落入了那碗水中瞬间消融。
然后她们一个接一个，重复了动作并在最后将小刀递到了陆六六手里。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你说呢？”
“……”
陆六六木着脸握紧小刀，心里很清楚以血作祭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危害，但一想到李莓铃痛苦的表情，她犹豫再三还是咬着牙划破了手指，
五人的血珠很快在这碗水中交融，最先割破手指的女生将符咒用蜡烛点燃置于碗上，火苗掠过的地方化为灰烬，她一松手便尽数落入了水中。
待符纸烧完，那个女生带头喝了一口那碗又红又黑的水，然后与刚才一样，依次交给下一个人。
那碗水在转了一圈后又到了陆六六手上。
她沉默着……沉默着，终于想起了这一系列流程可怕的既视感是什么。
“是你吗？楚人美老师？”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点1陆六六身边的女生拿胳膊肘顶了她一下，催促她快点行动。
陆六六就知道这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定没有看过《山村老尸》这部经典的恐怖片，不然一准连水都不敢喝，怎么还敢有样学样地玩这一出。
不过，也多亏了楚人美老师的提醒，她大概猜到了为什么自己和李小狼都没能察觉到藏匿在学校的强大力量。
“好，我喝。”
陆六六捧起碗往嘴里送了一口符水，舌头已经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恶心的味道，喝了混着那么多人血液的符水，已经不是拉一天肚子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几乎就在咽下这口水的同时，她听见了一个女人的轻笑声。等放下碗再向四周看去，除了刚才的四个女生还在，整个教室都已经发生了空间的扭曲。无数未曾见过的好朋友里里外外地围着她们站了三四圈，个个双手自然垂落，睁大着不分瞳仁的全黑眼睛，而无论他们站在什么方位，最后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不用问，万众瞩目的那个人只可能是她。
“呵，原来学校里还藏着那么多人埃”
陆六六冷笑一声，但这回不会再有人嫌弃她话太多，因为那四个女生除了站在原地外，已经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就像四座栩栩如生的蜡像。
“不好意思——”
她从旁踏出一只脚，丢开手中的玻璃碗后亮出一根短杖，再单手一甩化作了一根细长棍，朝拦她去路的一众好朋友扫去。
这是马家祖传的宝贝伏魔杖，正是这些死灵的克星。
“得麻烦你们让让开了1
在电光火石的特效下，被伏魔杖扫到的死灵成片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消亡的威胁下往两边躲闪，很快让出了一条路让陆六六可以走出教室。
她不紧不慢地向教室外走去，最后停在了走廊的窗台边俯视整个学校。在这个空间下，眼前的一切都跟她上午的梦境一样，就连月亮也躲了起来。她又抬头平视了对面的教学楼，每一层都热闹非凡，站满了各式各样的好朋友，还包括了几乎每天都与她在教室打交道的自挂老哥。
这哪儿还是学校，分明就是灵场，大概连全港最大的公墓都及不上眼前这个阵仗。
“藏得可真是漂亮。”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学校前庭的音乐喷泉上，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对方没有让她的期待落空，音乐喷泉忽然开始运作，全校师生最熟悉不过的早间音乐悠扬地响起，数十道水柱同时向空中喷射变幻各种轨迹，最后尽数合成一道堪比河川的巨流向地面奔腾，瞬时淹没了整个学校前庭。
在这盛大的开场表演中，一个身着古装、飘带飞扬的长发女人于巨流回落地面后出现在陆六六的眼前，正是她曾在梦境里见到的那个人。
长发女人凌空而立，她将视线投到不远处的女孩身上，语调轻柔地开口说道：“你终于来了。”
“……”
陆六六蹙起眉头，虽然隐约感觉得到这个女人是刻意引她入局，但始终猜不透个中缘由。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轻笑一声，移开了始终掩住半张脸的长袖。
这次，陆六六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但只一眼，她便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实在太熟悉这张脸了，已经见了足足七年。
“……铃姐？”
不对，这并不是马风铃，无论是神情姿态，还是魔力气场，都与陆六六熟悉的马风铃相差甚远。
与马风铃极为相似的长发女人乘着一道水柱向陆六六靠近几分，继续亲切地称呼她为——
“孩子，马家的后人。”
“……………………”
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陆六六始料未及，她紧握着手中的伏魔棒，以防对方有更大的阴谋在等自己入瓮。
“请不要怀疑，我与你同为马氏一族。”
她轻轻地扬起手，一滴殷红的血珠凝结在指尖，另一只手又挥了挥，从教室方向慢悠悠地飘出了同样的一滴血，正是刚才从陆六六割破的手指中流出的。
两滴血珠在两人共同的见证下在空中相遇、碰触，最后相融、落地。
女人以此来证明，刚才她的所言非虚。
陆六六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对方是自己的——
“……祖奶奶？”
“………………”
长发女人微眯起眼睛，并没有接陆六六的这声问候，拂袖之后继续说自己的。
“你的母亲修为已毁，如今马氏一族的血脉仅有你一人继承。”
陆六六没有说话，等着这位祖奶奶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找一个人。”
女人掩下眸子，长达百年的愤怒与悲哀凝结在她的眼底，如今光是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就足以让她心痛如绞。
“我要找……库洛里多。”
库洛里多……
库洛缺德……
陆六六看着眼前这张与马风铃一模一样的脸，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马风铃曾对她说的那些马家旧事。
“你就是那个与库洛里多争斗的马家先祖？”
“……”
女人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陆六六答案。
她正是那个与库洛里多争斗不休，最后却因对手的离开抱憾而亡的女魔法师。所以，她才会在库洛牌的封印解除后开始行动。
可是……
可是，库洛里多已经死了。
陆六六没想到为了个跟自己抢生意的缺德魔法师，自己的先祖竟会在死后还在现世苦苦挣扎，不登极乐。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而无休止的等待之后，是更漫长难抑的痛苦。”女魔法师望向天空，神色悲戚，声音悠扬空灵得像从远方传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库洛牌的出现，这次就换我去找他吧。”
陆六六终于意识到，这位祖奶奶在漫长的等待中忘却了时间轮回，她固执地在原地等待库洛里多，或许都没有认识到她和她要找的人都已是几百年前的存在了。
这样的推理下，陆六六深感大事不妙。
女魔法师的目光再次投向眼前的女孩：“你愿意帮我去找他吗？”
“……我当然愿意。”
在这种形势下，她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那个……我的朋友，祖奶奶你能不能先让我带她回家？”
女魔法师点了点头，她抬手召唤出一个从地面缓缓升起的水球，被困在里面的正是已失踪许久的李莓铃。
陆六六松了口气，但下一秒，数根白色飘带忽然向她袭来，瞬间束缚住她的手脚。早已防备的伏魔杖没有半点反应，马家的术法在对方眼里根本如同儿戏。
……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挣扎无果，任由飘带将自己五花大绑地拉扯到女魔法师面前，再一抬头便能看到她淡薄无情的眼神。
“那么，你的身体就由我收下了。”
“………………”
转生的唯一可能是来自马氏一族的骨血，她真的已经等待很久了……无论是库洛里多，还是眼前的女孩。
可就在陆六六以为她要动手的下一秒，这片空间的结界忽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碍…”
女魔法师一愣，她抬头茫然若失地向四周望去，像在迫切地确定着什么，然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瞬的欣喜。
“有熟悉的味道。”
她未再顾及陆六六的存在，将目光投向了天空的一角，在如同器皿被击碎的裂缝之后，一个绿色的身影闯进了这片结界。
女魔法师立刻迎了上去，却发现那人竟与自己擦肩而过朝她身后奔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陆六六从飘带的束缚中被救下，紧紧怀抱着自己的竟是身着李家道服的李小狼。
他低头朝傻眼了的女孩看去，像是被她的表情蠢到了一样笑了出来，但还是温柔坚定地告诉她——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