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奎尼王后说些祝福的话，大祭司宣布神圣聚会正式开始。
“愿金阳保佑各位。”
欢快的舞曲响起，身穿礼服的小童拉正领结，勾着花篮四处分发胸花，顺便悄悄替急不可耐的绅士们传递“小花园一聚”的纸条。
粒粒收到不少纸条和绢布。
写诗的，画画的，用词大胆故意挑逗的——她一一展开仔细阅读，而后毫不在意地洒向身后。
纷飞的纸条和手绢瞬间变作温柔馨香的花瓣，缓缓飘落。
自从可以任意释放魔法后，她惯爱这样的小把戏。
美丽的女魔法师单手拉裙，昂首挺胸，随着音乐踏入舞池。时而和矮小臃肿的侯爵起舞，时而和僵硬腼腆的骑士共步，即便是矜持的神殿祭司也忍不住向她发出邀请。
美丽不可方物。
自信又有分寸。
粒粒是难以企及的水中花、镜中月，却又表现得那样唾手可得。
花瓣随着她轻快的舞步扬起，和花型裙摆一同荡出温柔旖旎的涟漪。
其实粒粒不喜欢跳舞。
她有晕眩症，转太久想吐，但舞会是危奇上流社会必不可少的社交活动。再不愿意的，只要肯学，后来都变成了精通。
“圣子大人来了1
有人低声惊呼。
舞曲还在继续。
但是馨香热闹的大厅却异常安静。
舞池中央的人停下脚步，女士拉裙，男士脱帽，都在向圣子致意——光明圣子是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每一任圣子都是祭司通过神之启示，提前算好出生时间和性别的。
是的，有时候也不是圣子，而是圣女。
前任圣女嫁给前任国王，也就是现任国王的亲哥哥。后来先国王病逝，圣女消失不见，一直到三十五年前光明神殿宣布圣女死亡，这才从东南某个盛产橄榄果的小镇接回现任圣子。
紫鸢·圣光……据说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让向来严肃的莎尔比皇女都一见钟情。
粒粒还没见过，有点好奇。
停下脚步静静注视高台。
光明圣子站在祭司长身旁，低声说话。
他身穿鎏金白袍，柔顺的白发别到耳后，后脑勺簪着橄榄枝一般的金色发箍。要说漂亮，确实挺漂亮的，身形修长、气质出众，狭长的紫眸尤为惊艳，比起以美貌著称的精灵也毫不逊色。
不过阅人无数的粒粒立马意识到莎尔比皇女沦陷的真正理由——圣子的皮肤很白、头发很白，就连眼睫毛都是雪一般的白色。低头说话时，睫毛就像两片雪花，毛茸茸压在妖娆多情的眼睛上。
不出意料的话，腋毛和某个地方的毛也是白色的。
莎尔比·危奇这个恋白癖不喜欢才怪。
粒粒低笑一声，察觉到高处投来的目光，很快端正脸色。
“这就是我们的圣级魔法师小姐吗？”圣子笑着说道：“你在笑什么，不如跟我们分享一下。”
粒粒神色一顿，很快松快道：“既见圣子，如沐金阳，当然开心。”
他哦了一声。
显然不信。
语气还有点恨。
但是跟高手过招就有这点好——大家不会纠缠无意义的细节。他要敲打她，她意识到了，哪怕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但只要达到目的就没必要继续追根究底。
莎尔比皇女带着紫色玫瑰，激动地迎上去。
苍白寡淡的脸因为满溢的情意竟变得有几分妩媚，比平时好看多了。
粒粒看一眼，收回目光。
眸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第二轮舞会开始了。
威士男爵摆脱了一个神殿修女，来到粒粒面前，“亲爱的魔法师小姐，我能拥有你的第一支舞吗？”
第一轮舞会，大家一直在交换舞伴，社交属性大于约会属性。目的就是炒热气氛。第二轮舞会就不一样了，看对眼的男女相继入场，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惯例，都不能中途交换舞伴。
据说，神圣聚会的第一支舞，常常是前世伴侣冥冥中来邀。
意义特殊。
当然粒粒是不信的。
她的前世根本不在这个世界，所谓的男朋友，不过是大学里吃饭自习的伙伴，工作后接送上下班，帮忙喂狗的工具人。
什么情侣，不过是换谁都可以的存在。
当然，对方也是这样看她的。
“我记得你挺会跳舞。”粒粒说。
男爵苦笑一声，紧张地拉拉手袖，“我是参加过不少舞会，也很会跳舞……但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
粒粒笑着打断他，“我不是问你的情史，天知道刚才被踩了多少次脚，终于来个靠谱的舞伴了，谢谢你，男爵大人，我可不想半场都没坚持就瘸着腿出去。”
威士男爵神情一松，拉过粒粒柔软的手指，攒紧，俯身亲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粒粒……”
威士·奎尼没亲到粒粒·永痕。
但亲到了光明圣子的手。
也不亏。
圣子从后面罩住粒粒的手，替她受了男爵一吻，温柔圣洁的脸有点黑，“抱歉，我和粒粒小姐有事要谈。”
男爵还没反应过来，圣子就环住粒粒的腰肢滑进舞池。
两人看起来十分般配。
但只是看起来。
紫鸢·圣光比粒粒高出大半个头，搂住纤细的腰，恨不得勒断，脚步轻快却频频出错，不停踩到粒粒的脚。
粒粒虽疼，却只是轻轻皱眉，而后在下一个拍子找机会踩回去。
两人踩过来踩过去，渐渐的比旁人快几拍，本该缱绻多情的舞蹈硬生生跳出祭司驱邪的妖气和战士厮杀的煞气。
“哦……你有五百斤吗？小粒粒1
“不好意思，职业杀猪，看起来瘦但全身都是肌肉。”粒粒扶着紫鸢的肩膀，勾唇坏笑，“小花花，原来我就是你今天要接待的大客户吗？你就是这样对重要客户的吗……再踩一脚试试？”
“……”
粒粒变戏法似的从口中吐出一颗药丸，而后含在唇间，转身的一瞬往紫鸢挺拔的胸膛吐去，“接好了，壮阳丹，我可不喜欢男人不行。”
“可恶的小骗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很穷，需要每天杀猪才有饭吃1
“我还以为你真的很惨，每天被男人上完还要被女人玩，只有翘起屁股才有饭吃勒。”
“早上你还蹭了我一块方糖。”
“糖是你跟店主要来的，没花钱！你还蹭了我半盘炸红薯呢，那可是我真金白银买的哦1
“小骗子1
“我比你大五岁，注意点。”
两人你来我往地吵架。
圣子面色潮红，看起来快气炸了。粒粒则脸不红气不喘，喋喋不休地摆事实讲道理，论证谁才是骗吃骗喝的那个。
论算账，她超级会算。
终于，互不对付的两人因为吵得太专注，撞上另一队粘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情侣。
粒粒脚一崴，向后跌去。
黑发扬起，得意洋洋的小脸染上惊恐的神色。
紫鸢用力一拉，将摇摇欲坠的粒粒拉到怀中。
“这就是欺骗圣子的报应，摔不死你1
怀中的人并不说话。
安静得不对劲。
他奇怪道：“哑巴啦你，嗯？”
紫鸢拉开点距离，只见粒粒脸色绯红，两只细白的小手无措地按在他胸上，漆黑的眼睛又亮又大，“……你害羞什么？”
不说还好。
一说本就害羞的粒粒耳朵尖都红了，她紧咬双唇，不停推他，“放开我，你这个臭流氓1
“谁臭流氓1
“谁臭说谁1
粒粒握拳捶打，紫鸢就不放手，反而收紧臂弯不咸不淡道：“你还知道害羞哦，刚才怎么不拒绝男人吻手呢？请你吃糖不错了，我可从来没给过谁东西……”
这倒是实话。
从来只有向他别人进献珍宝的，哪有他拿出去的道理。
粒粒呜呜低哼，挣扎着挣扎着，渐渐懒得动了。
紫鸢重新调整步伐，拥着她跟上音乐节奏。粒粒再伸脚踩，他也只是抱怨两句并不反击，然后牢牢把着她纤细得不可思议的腰，手掌不经意往下滑，似有似无地抚着，“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再摔跤我可抱不住，真是只小笨猪。”
“你再骂？”
“还不让骂了，小笨猪小笨猪……你会不会跳舞啊，再踩我可生气了1
“就踩1
粒粒仰起头来，眼眶和鼻头有点红。
黑色的眼睛很少见。
在危奇不受待见，但是紫鸢就是很喜欢——特别是她看他时，那种濡湿和明亮，真的很生动。
“你知道我的身份？”他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