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这场战争，驭龙骑士营牺牲十一人，对于一支只有三百多人的精锐部队来说，这个损失不小。贵族的骑士军团也有三十多人牺牲，此外重伤五六十人。为了鼓舞士气，罗伊给了所有牺牲的驭龙骑士颁发了勋章与丰厚的抚恤金，驭龙骑士营所有参战的人员，不论是否拥有骑士头衔，都按照超过自己等级的待遇获得了嘉奖。
此外，罗伊亲自去了驭龙骑士营慰问他的骑士们。当君主穿着军装出现在骑士营的时候，骑士们的心情都有些激动。他们明白，君主亲临慰问是他们的荣耀，是对他们在战场上英勇作战的认可。
罗伊面对着他的骑士们，语气坚定，肃然说道：“感谢你们为圣光城的安全与荣誉舍生忘死，你们是王国的英雄。”
骑士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罗伊的目光在骑士中扫过，他没有看到费里曼。
与他的骑士待了一阵后，罗伊到坎布里奇营长的指挥室暂时休息。他坐在约翰的书桌前，慢慢地翻看着这次的牺牲名单。这名单他之前就仔仔细细地研究过了。这些牺牲的骑士背后都有着自己或大或小的家族，每个人都需要妥善处理，因此罗伊安排得很谨慎。但他不介意再谨慎一点。
约翰站在他身旁，安静地陪着他的君主。
驭龙骑士营虽然直接效忠罗伊，但约翰跟君主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从罗伊继承王位以来只发生过这一次与龙的战争，他平时并不怎么见得到罗伊。
过了一会儿，罗伊放下名单，抬头看向约翰：“坎布里奇先生，可以帮我将费里曼先生找来吗？”
约翰愣了一下，继而立正道：“是。”
他没有问为什么，作为君主的骑士营长，他将忠诚视为最大的美德，君主的命令他无条件服从。
约翰出去后，罗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骑士营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从新年舞会以后，他就没有见过费里曼，此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让他并不想遇到这个人。但这次战争过后，他必须见一见费里曼。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指挥室的门开了，约翰站在门口，他身后是费里曼。
“谢谢。”罗伊向约翰点了点头：“请让我与费里曼先生单独聊一会儿。”
约翰闻言便侧身让开，让费里曼走进指挥室，轻轻关上了门。
费里曼随意地坐在桌子上，看向罗伊：“你找我？”
罗伊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似乎找到了一些对付龙的法子，但除了你从外城带出来的几个人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费里曼仿佛觉得他的话很荒诞，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罗伊见他没有否认，声音变得有些冷：“那样也许不会死这么多人。”
费里曼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告诉他们，他们就肯用？”
罗伊沉默了一下，说道：“至少有机会选择。”
“告诉他们我又有什么好处？”很明显，费里曼并不在意那些贵族的性命。
这样的谈话让罗伊感觉有些不舒服，他盯着费里曼：“你的目标不是战胜那些龙吗？”
费里曼上下打量了罗伊一眼，笑了起来：“你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别装了。”
罗伊似乎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并没有信任可言，自然不可能对对方毫无保留。想从我这里得到信息，你需要拿我感兴趣的东西来交换。”
罗伊想了想：“我可以给你一部分驭龙骑士营的指挥权。”
费里曼听了这句足够让人震惊的话只是冷笑了一下：“那些贵族怎么可能听我指挥？你不过就是想把我对付龙的方法骗走。”
罗伊轻笑一声：“我记得有人当初大言不惭地说想要我的王位，怎么现在连几个骑士都没有信心降伏？”
“不是没有信心，是没有必要。”费里曼纠正道：“不听话的人杀了就是，干嘛那么麻烦？”
罗伊闻言神情冷了下来：“那么如果有一千个一万个人不服呢？你也都要杀吗？”
费里曼讥讽地一笑：“收起你那副伪善的面孔吧。你躲在后方看别人为你出生入死跟恶龙打仗的时候，不是挺心安理得的吗？”
罗伊顿了顿，叹了口气：“算了。”他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纠缠，转了话题道：“刚才你说那些驭龙骑士不会听你的指挥，那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威信。如果你能带领他们打胜仗，以后就未必了。”
“你当我傻？”费里曼眯着眼上下打量罗伊：“他们看不上我跟威信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个贵族的祖宗。”
“他们的荣耀是依靠祖上庇荫，你的荣耀却可以依靠自己争取。”
在内城混了那么久，费里曼听得懂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一挑眉：“类似的话你早说过，结果呢？”
“我让你进了驭龙骑士营，也给了你骑士的封号。我食言了吗？”
“你给我？驭龙骑士营是我自己通过测试进去的，骑士称号是我靠军功换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费里曼从桌上跳下来，走近罗伊。
“如果不是我，以你外城人的身份，连参加测试的资格都不会有。”罗伊虽然只是用平静的语气阐述，话中的意思却是罕见的针锋相对。
“既然说到这了，”费里曼向罗伊靠拢：“你费尽心思把我们弄进驭龙骑士营到底想做什么？你的目标真的是那些龙吗？”几句话间，费里曼已经把罗伊逼到了墙角。
罗伊退无可退，索性直面费里曼：“驭龙骑士营自然是对抗恶龙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其他目的？”
费里曼俯视着被困在墙角的罗伊：“你让雷克瑟教我知识，几次三番提醒我学习谋略，不厌其烦地解释内城的利害关系，想尽方法给我机会帮我在内城立足甚至出头，甚至连王宫的密道和小圣堂的暗格都告诉了我。这些都只是为了对付恶龙？不过是一群畜生，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罗伊感受到来自费里曼的压迫感，避开目光：“我说过，我要的不是一场战争的胜利，我要的是圣光城的长治久安。所以我需要你在和那些贵族的争斗中活下来，需要你在内城立足。”
费里曼瞄着他，嘴角噙笑，眼神却是冷的：“不想说实话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你得不到对付龙的方法。”
罗伊闻言看向费里曼，神色平静：“无论我给你怎样的解释，你都可以认定我在说谎。这样的争论没有任何意义。我刚才说给你一部分驭龙骑士营的指挥权，我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这个提议。”
费里曼显然对罗伊的话嗤之以鼻：“要我训练那些眼高于顶的废物还不如让我自己去选人。”
“目前不行。”罗伊十分干脆地回绝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要打败恶龙吗？招几个人都不同意，看来你的决心也就是嘴上说说。”
罗伊看着费里曼叹了口气：“训练一个骑士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极大的金钱投入，你现在招人，什么时候能够上战场？何况这其中的花销该如何解决？”
“谁说一定要骑士才能上战场。”费里曼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贵族未免太自负了。”
罗伊皱起眉头：“你打算让没有战马和盔甲的普通人上战场吗？你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圣光城贵族骑士上战场的传统并不完全是为了维护贵族的地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面对力大无穷的恶龙，只有坚固的盔甲才能保证不会在一击之下就粉身碎骨，也只有借助战马移动才能跟上恶龙的速度。这种情况下，没有经过训练且没有铠甲战马的平民上战场完全是去送死。
费里曼撇了罗伊一眼：“战场上谁是安全的？收起你那虚伪的好心吧。”
“如果他们在战场上连生存都做不到，如何作战？”
费里曼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的问题太多了。你如果想要打败恶龙，就照我说的去做。”
罗伊没有继续与他争辩，想了想，说道：“给我点时间。即便不需要战马和铠甲，扩充军队也是需要经费的。”
“你动作最好快点，那些恶龙可不像有耐心的样子。”费里曼说着向后退去，转身准备出门。
罗伊暗自松了口气，从墙角抽身出来，却不想费里曼忽然回过身来，罗伊下意识向旁边一躲，险些撞到旁边的窗子上。却听费里曼带着促狭的笑意说道：“别动。”他向窗外瞄了一眼，又暧昧地看了罗伊一眼：“现在外面没有人往这边看，你如果不小心碰响了窗户可就不一定了。”
罗伊闻言身子一僵。费里曼似乎对他这个反应很满意，笑着走出门去。
看着费里曼的背影，罗伊轻轻舒了口气，仿佛一声叹息。他缓了缓神，走到门口。
守在门外的约翰看到罗伊，行礼道：“陛下。”
罗伊见费里曼走远，向约翰说道：“您进来一下。”
约翰随着罗伊进入指挥室，在罗伊的示意下关上了门，等待君主的指示。
“费里曼先生最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止吗？”
约翰闻言一怔：“作为正式的驭龙骑士，费里曼先生不需要参加驭龙骑士营的常规训练，我平时并见不到他。”
罗伊想了想，说道：“坎布里奇先生，有件事我需要向您道歉。”
约翰连忙双脚一并，在罗伊面前笔直站好：“陛下不需要向您的部下道歉。”
罗伊轻叹道：“我答应给费里曼先生一部分驭龙骑士营的指挥权，我知道这样对您而言十分不公平，希望您能谅解。”
约翰对罗伊所说的话感到震惊，他顿了顿，终于说道：“驭龙骑士营效命于您，您有权任免任何人。”
罗伊的语气温和而真诚：“我希望您不要误会，驭龙骑士营的营长仍旧是您，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费里曼先生只是会改变一些训练内容和战术，如果他愿意接受这部分指挥权的话。”
约翰似乎明白了罗伊的意思：“费里曼先生之前在战场上的表现的确突出且出人意料。”
罗伊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我知道这样可能会让您有些为难，但是能否请您注意一下费里曼先生最近的动向？我是说，不论费里曼先生会不会出现在驭龙骑士营的训练场，都希望您能注意一下他的动向。”
这个所谓注意，肯定不是表面那样简单。约翰明白，罗伊的意思是让他监视费里曼的行动。他对君王的这个要求十分惊讶，却最终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只是领命道：“遵命。”
罗伊似乎有些愧疚，低声道：“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很抱歉。”
约翰肃然道：“侦察也是骑士的职责，您的要求合情合理。”
罗伊感激地看向约翰，微微一笑：“谢谢您。”
约翰腰板笔直：“为您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