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圣光城上下洋溢着一片令人欣喜的生机。瞭望台上，一个守卫正懒懒晒着太阳。

    瞭望台在圣光城的防御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荒野中没有其他城池，圣光城最大的威胁是龙。由于龙会飞，城墙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这几百年来，圣光城面对龙的袭击，采取的策略一向是在荒原迎击。龙的飞行能力并不强，所以一旦发现龙的侵袭意图，圣光城的士兵就会提前到荒原架好投石器将龙从天上打下来，在荒原开战。

    守卫百无聊赖地往远处张望着，眼睛忽然瞪大了。

    天边有一群黑鸦鸦的东西正快速向着圣光城的方向移动。

    一声尖锐的号角骤然打破了祥和的气氛，所有听到号角的人都心惊肉跳，这声音代表着瞭望台发现了敌情。

    先锋队带着几个投石器紧急出击，在前线发回战报，这次来袭的恶龙有三四十只。

    罗伊听到战报不由紧张起来。这是圣光城现在能承受的规模，然而他隐隐有些不安。龙有着野兽的共性，那就是谨慎，它们通常不会做出非常冒险的举动。所以以往当它们大规模进攻被打退之后就会出现几十年的和平。因为它们发现讨不到便宜就会选择养精蓄锐，直到战斗力恢复。也正因如此，即使它们察觉到了圣光城的衰落，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在外城试探性地骚扰。

    它们最近几次小规模的骚扰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以往跟它们交手的都是出身贵族的骑士，那些骑士在乎荣誉，大部分时间是正面战斗。然而费里曼和他的手下不是，他们不在乎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只要好用就行，除了利用一切掩蔽做伪装偷袭之外，还采取了噪声攻击，气味攻击等等一系列的方法，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方法居然很有效。

    罗伊觉得，这些龙在小规模侵扰没有占到便宜的情况下，一般不会贸然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这次敌情的出现有些不寻常。然而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作为圣光城的王，他必须参战。

    从他兄长手中接过王位的时候，罗伊就猜到这一天终将到来，但他没有想到会这样快。他穿着沉重的铠甲骑在马上，挡在他身前的是一众侍卫。

    百里荒原上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那些新型炮弹主要功能是震慑，并不能将龙打成重伤，这浓重的血腥味主要还是来自于圣光城的战士。

    在罗伊赶到之前，分批赶到的部队已经在荒原上和龙纠缠了两天。他的战士们正为他浴血奋战，而作为圣光城的王，罗伊并没有像他的先祖那样选择身先士卒，他躲到了后方。那些大贵族对于他的这个选择并不意外，没有人认为他会冲上战场厮杀，他们也不希望他在骑士们面前暴露他的怯弱与无能，那样势必导致军心涣散。

    罗伊感到有些惭愧。如果对手是人，他还可以发挥主帅的指挥作用，制定谋略计划，然而他们的对手是龙，这样的战争并不需要太多的谋略，大多数时候是肉搏。战场上杀声震天，混杂着炮弹的爆炸声，震得罗伊胸口隐隐有些闷痛。

    由于怕在天上被炮弹击中，大部分龙都落到了地上，然而这对人来说并不是机会。人与龙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了，即便再厚的铠甲，被龙的利爪一把抓过去仍旧皮开肉绽。

    然而圣光城的勇士们毫不畏惧，他们身披铠甲，如离弦的箭，骑着战马向恶龙飞奔而去，卷起一路滚滚烟尘。战场上刀剑挥舞，时不时反射出太阳灼人的光芒。呐喊声，恶龙的咆哮，夹杂在刀剑碰撞龙鳞的声音中，显得冰冷而悲壮。这就是骑士，战场上永远英勇无畏。即使徒劳无功也绝不后退，因为他们背后是圣光城，他们如果退了，这些龙就会一路冲进城里，去残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居民。恶龙前进的每一步都践踏在他们的荣誉上，他们绝不允许。

    与热血战斗的骑士不同，上位者的心永远是冷的。罗伊眼睁睁看见一个骑士被龙的翅膀掀翻在地，一脚踩上去，钢盔变形，脑浆迸裂。他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战场，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战争，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他要把眼前的一幕幕都刻在脑海里。

    在这样惨烈的战况下，有一支小队显得格外突出。相较于正规军的进攻，他们更像来搅局的。他们骑着马，团团将龙围住，一边跑一边击打盾牌，利用噪音的干扰，搅乱龙的判断，声东击西。罗伊认得领头那人的盔甲，那是他送的。

    是费里曼和他率领的几个外城人。他们随着罗伊的驭龙骑士营一起赶到，一来就把战场搅得鸡飞狗跳。

    “接着。”有人喊着，说话的同时扔了个什么出去。

    他旁边的人一把接住，是一根手腕粗铁链。那人接住铁链，其中一人调转马头，两人一人执铁链一端，压低身体，将胳膊垂下，骑马绕着龙向相反的方向快速跑动起来，伴随着一连串铁环碰撞的声音，那铁链便一圈一圈地缠在龙的腿上。缠了几圈，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朝着一个方向跑了出去，龙的双腿被缠在一起，站立不稳，被两匹马的力量一拖，猛然被绊倒了。两人本想借着这股力将龙拖行，谁料龙的体型太大，两匹马根本拖不动，两人反倒被拽下马来。

    恶龙煽动翅膀，奋力挣扎，将铁链另一端的两人拖出几米，铁甲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响。那头龙将两人拖得无力反抗，挣扎着抬起头，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隐约可见火光。

    它要喷火。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费里曼飞身下马，扑到恶龙身上，手肘狠狠撞在龙的下颚上，生生合上了它张开的嘴。还不待龙反应过来，费里曼拔出剑来，用剑柄连续猛击龙的下颚，狠狠撞击十几次后，那头龙居然被砸蒙了一般，瘫在地上不挣扎了。

    费里曼从龙身上跳下来，翻身上马，一挥手，带着手下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那些铁链沉重，这几个人带不了几条，铁链用完，便只好利用敲击盾牌的声音吸引龙的注意，再趁龙不备，扑上去肉搏。这几个人看似喜欢耍花招，不愿正面交手，真正动手时却十分狠辣，其中一人拿盾牌砸向龙的脖颈，没几下，铁制的盾牌居然变形了。

    这几个人就这样在战场穿梭，凭着着地痞无赖般的打法又放倒了一头龙，费里曼跳下马背，走到龙的身边，拔出剑狠狠撞了一下自己的盾牌，那头被砸蒙的龙忽然惊醒一般惨叫一声，一跃而起。它这一叫，刚才被砸蒙的几头龙也跟着叫了起来，剩下的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这叫声也有些惊慌起来。那头惊醒的龙跌跌撞撞地扑扇了几下翅膀，终于顺利腾空，飞向了远方。剩下的龙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居然也跟着飞走了。这场打了两天多的战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罗伊见了这个场景，抬手用剑在自己的盾牌上轻轻撞了一下，听着那响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