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罗伊走到花园中，凛冽的空气让他暂时从忙了一天的疲惫中清醒过来。他来到喷泉旁，走近坐在灯火阑珊处的一个少女。
“麦迪逊小姐。”罗伊轻声唤道。
少女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被他这一声吓得一颤，见是罗伊，连忙起身行礼道：“陛下。”
罗伊向她歉意地一笑：“惊扰到您了真是抱歉。”
“不怪陛下，是我自己走神了。”
“这里这么冷，麦迪逊小姐怎么不在偏厅休息呢？”
少女垂下眼，复又抬起：“陛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是来找您的。”
少女对这个回答颇为意外：“找我？”
罗伊将目光转向灯火通明的宴会厅，突然问道：“您想收回您领地的控制权吗？”
少女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罗伊，沉默片刻后，十分坚决地说：“想。”
罗伊闻言一笑：“您很有魄力。”
少女见他对自己的回答毫不意外，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您要帮我吗？”
罗伊摇摇头：“我是来向您求助的。”
少女再次意外了：“向我求助？我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呢？”
麦迪逊小姐的父亲舍曼伯爵去世时，担心麦迪逊小姐一时难以承担领主的责任，将领地交给堂兄阿尔塞伯爵代为管理，谁知这一管理就是五年，在麦迪逊小姐成年后，阿尔塞伯爵也没有交还领地的意思，因此麦迪逊小姐空有个伯爵小姐的名头，领地里一切实权全掌握在阿尔塞伯爵手中。
“您应该知道，君主如果要改革税收内容，必须由议会表决通过，我希望您能支持这次加税。”
“您要改革税制？”
罗伊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少女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只是说道：“过去似乎没有女子在议会表态的先例，况且我一个人支持也无法让改革内容通过。”
“税收涉及到所有贵族的权益，理应由议会商议是否通过。您的家族是议会五大家族之一，自然有权参加这次讨论，除非您自己放弃。至于最终能否通过，那是我要面对的问题。我现在只问，您愿意支持我吗？”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要改革税制吗？”
“这是您的权利。因为接下来恐怕会发生不少与龙的摩擦甚至战争，如今王室负担驭龙骑士营的支出已经十分困难，如果频繁发生摩擦，国库将入不敷出，只能通过加税来平衡收支。”
“如果是用于战争，我可以理解。”
罗伊笑了笑：“谢谢您。”
少女看向罗伊：“陛下，您跟传闻中的很不同，我可以相信您吗？”
见麦迪逊小姐问得这样直接，罗伊意味深长地笑道：“您不需要相信我，您只需要知道您的付出一定有回报就够了。”
罗伊一开始就问麦迪逊小姐想不想收回领地的掌控权，他如今这句话的指向就很明确了。麦迪逊小姐明白，罗伊邀请舍曼的女伯爵重回议会，象征着君主对她地位的认可，这就是他表现诚意的方式，也是她收回权力的第一步。
“陛下，恕我问一句，您想要做的，仅仅是加税这么简单吗？”
罗伊看向她，眸色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幽深：“我不愿欺骗您，所以我只能对您说，关于这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
麦迪逊小姐轻叹：“我明白了。”她想了想，又说：“这毕竟是件大事，我可以问一句，您为什么想到来找我吗？”
罗伊笑了笑：“如果我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可以告诉您，您的遭遇让我想到了我母亲当年的处境。”
罗伊的母亲当年寄居在阿尔塞伯爵夫人家，她名下的产业也是由阿尔塞伯爵夫人的父亲管理的，直到她后来嫁进王室，那片领土才被王室收了过去。
罗伊话锋一转，道：“然而事实上不仅如此。”
麦迪逊小姐惊讶于他的坦诚，十分体贴地没有追问。
罗伊又道：“我明白这是个艰难的决定，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麦迪逊小姐看着罗伊，语气坚定：“我会帮助您。请您也遵守您的诺言。”
罗伊笑了起来，幽深的双眸仿佛倒映进漫天星河：“您果然十分有魄力。那么，一言为定。”他说着，将目光转向宴会厅：“这里太冷，您应该进去暖和一下。”
麦迪逊小姐向他行了个礼，款步走回宴会厅。
罗伊见麦迪逊小姐走远了，便也举步向宴会厅走去。
城墙与建筑的影子交汇处，一片漆黑。罗伊路过那片黑暗时，浓重的夜色中走出一个人来，见罗伊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问道：“你发现我了？”
罗伊盯着他，没有回答。
这反应让费里曼有些捉摸不定。一方面，罗伊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看不出吃惊的神色不代表什么。另一方面，罗伊是受过军事训练的，比起刚才那个贵族小姐，他的确机警很多，而王宫也不是个很好隐藏行迹的地方，否则刺客岂不是太好得手？
然而这个答案并不重要，费里曼别有深意地笑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在等我了。”
罗伊看着费里曼，淡淡问道：“你找我有事？”
费里曼朝宴会厅看了看：“他们都说你今天是在选未来的王后。你选中了谁？是跟你跳舞的那个小姐，还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想不到你还挺风流的。”
罗伊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似乎与你无关。而且，这样议论那两位小姐很失礼。”
费里曼走近罗伊：“无关？我还没得手的东西，怎么能被别人抢先？”
他的语气让罗伊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的第一次相遇。他察觉到一丝危险，下意识向后退去。费里曼不急不忙地向他逼近，两人逐渐退出了那片黑暗地带，银色的月光洒在罗伊身上，让他因寒冷而苍白的脸呈现出霜雪一般的色彩，冰冷而又脆弱，美的惊心动魄。
费里曼朝他逼过去，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当中。罗伊还想再退，却被费里曼一把抓住了肩膀。费里曼其实没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忽然想把那捧看上去一碰就要消融的冰雪攥到自己手里，仿佛他天生就喜欢破坏与毁灭。碰到罗伊的那刻，费里曼发现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惧，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鬼使神差地，费里曼将人向前一拉，罗伊架不住他的蛮力，被他扯的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撞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罗伊挣扎着要脱离费里曼的怀抱，却被费里曼坚实有力的双臂紧紧禁锢住了。
罗伊知道无用，停止了挣扎，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哗啦一阵响动，是什么被打碎的声音。
罗伊转头望去，看到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远了，只留下地上被打碎的餐具。
罗伊用尽全身力气去推费里曼，居然真的推开了。他微微一怔，继而看向费里曼，眼中藏着压抑的怒火：“你是故意的？”
费里曼俯视着罗伊，似笑非笑：“你不希望我松手？”
罗伊知道与他争辩下去毫无益处，当下不再理会他，转身向宴会厅走去。
费里曼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不是很会隐藏情绪么？为什么刚才说话的时候尾音会颤抖？
他找到些十多年前第一次相遇时逗弄罗伊的快感。他觉得，他知道怎么揭开这个人的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