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这一日,合仁堂的人往高家跑了五次,请楚先生回去看诊,楚先生都一一拒绝。
直到王弥的烧退下去,人醒过来,没什么大碍了,楚先生才拥着披风离开。
楚先生前脚刚走,孙大娘后脚就端着药进来。
王弥闻到药味,眉头微微皱着,胃里开始翻腾。
“楚先生特意嘱咐过,这药一天三次,得看着你喝。”孙大娘把药端到她面前。
王弥知道自己这次病重了,不能不喝药。想起早些时候吃的汤圆,甜淡相宜,十分好吃,便问:“今早的汤圆还有吗?”
说起这个,孙大娘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啦,公子说你生病不能吃汤圆,我都拿出去给街口的小乞丐啦。”
王弥有些失落,盯着眼前的汤药,整个人都十分难受。
可再怎么难喝,为了身体着想,也必须要喝。
王弥接过药碗,试图憋着气一口喝完,想来应该也不是很难。
然而,喝到第二口,她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孙大娘见她喝药这般困难,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南香把被褥换了,拎着食盒进来。
孙大娘问她:“这是什么?”
“楚先生担心阿弥吃不下药,特意去万和楼订的甜食,刚才送来。”
孙大娘忙走上前:“快让我看看是什么?往后我来做,也不用天天往万和楼跑。”
说着,两人将食盒里的甜食一一摆开,只看样子就知道十分可口。
就着甜汤,王弥终于把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困意上来,她便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
高柏晚上没有回来,连着四五天都不见踪影。
楚先生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但绝口不提高柏的事。
孙大娘每天忙着研究菜谱,一到吃药的时候,就给她做各式甜汤,为了甜汤,她都要爱上吃药了。
南香笑她没出息,被几碗甜汤就收买了。
王弥捧着汤碗说:“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在想,要是能天天吃甜糕甜汤就好了。”
孙大娘笑道:“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嗯,谢谢大娘1王弥笑弯了眼,脸颊上浅浅的梨涡十分惹眼。
南香收走她的汤碗:“不可以,楚先生说,甜食吃多了,牙齿会坏的。”
王弥见她故作正经的样子:“若能天天吃甜的,牙齿坏了我也愿意。”
南香笑道:“你怎么比孩子还任性些?”
王弥说:“任性的孩子才有糖吃呀,对不对大娘?”
孙大娘笑道:“这么有精神,看来病是好的差不多了。”
王弥晃了晃腿:“还有一阵呢。”
“楚先生怕你在家里闷,特意让人去河西村报信,今儿下午你娘家人就该到了,到时候让他们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南香说。
王弥心里一阵暖意,道:“阿爹他有心了。”
“那可不是。”孙大娘说:“楚先生对谁都这般细致,若不是公子他……”
话没说完,南香朝孙大娘使了使眼色,打断道:“公子有好几日没回家了吧。”
孙大娘忙住了嘴,顺着说道:“是啊是啊,都五天了。”
王弥将她们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常常这样不回家吗?”
南香说:“嗯,有时候武馆里遇到麻烦事,一两个月不回家都是有的。”
王弥想起前半年,她与七郎初识的半年,七郎几乎日日来找她,与她在山头一坐便是一整天,那时候,她觉得七郎该是不忙的。
“什么事要忙这么久?”王弥随口一问。
南香收拾桌上的碗:“武馆的事,我们也不清楚,只听哥哥说,要到外省去,一去一回,少说也要十天半月,若是去远一些的地方,来回一两个月,也是有的。”
哥哥?什么哥哥?南香居然叫高柏哥哥?
王弥又想起她扭到脚的那一夜,高柏和南香在书房待了好久……
孙大娘突然问南香:“你哥哥今年多大了?”
南香说:“过了年就十六啦。”
王弥:??!
哥哥不是高柏碍…
孙大娘笑道:“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他可有喜欢的人?”
南香说:“我们都是在公子跟前做事的人,能跟在公子身边一辈子就知足了,高家就是我们的家,哪还想着再成一个家?”
“话虽如此,但男子到了年纪,总该是要找个合意的人一起过的。”孙大娘想起了往事,脸上多了些愁容。
南香说:“这种事,哥哥他自有打算,我也管不了的。”说完,端着碗出去了。
王弥这才想起来,南香与小凡是亲兄妹,她刚嫁进来时,楚先生就告诉过她了。
她刚刚在想些什么碍…
吃过午饭,娘家的人便到了。
阿娘带着二妹小妹还有小冬琴来看她。
小冬琴一看到她就朝她扑来:“大姑姑,我好想你啊1
孙大娘见小冬琴这般横冲直撞,忙拉住她:“快小心些,你大姑姑伤了脚,不能这般不由不顾,知道吗?”
小冬琴抬头看着孙大娘,认真地点头:“知道了。”然后从王弥怀里起来,规矩地坐在一旁,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王弥。
王弥笑道:“没关系,小冬琴就爱这样,让她闹一闹,屋里也热闹些。”
南香端着点心进来,笑道:“热是热闹了,若又磕着碰着了,受罪的可是你。”
“又不是花瓶,哪有那么容易受伤的?”王弥嗔笑。
“你在我们高家啊,可比花瓶还宝贝着呢1南香说这话时,看的是王家二妹和小妹。
南香对王家这两姐妹印象十分不好,当初她被公子派去王家伺候王弥出嫁,虽然只在王家待了三天,但着实见识了乡下女人的小肚鸡肠与恶毒刻保
王弥是她们的姐姐,忍得了她们,但南香忍不了。
王弥红了脸,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小妹突然说话:“大姐,你们高家的仆人都是这般没大没小吗?”
南香冷笑一声:“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哟,不得了,你看看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正室,大姐才是佣人呢。”二妹的语气有些傲慢。
南香还要说什么,孙大娘忙按住她,朝大家笑道:“南香年纪小,不懂什么规矩,还请几位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倒是无所谓。”小妹声音刻薄,说:“只是看着你们高家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骑到大姐头上,我们替大姐不值。”
王弥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淡淡笑着,说:“哪来的那么多规矩,都是一家人,不必分的那么清,这些日子我生病一直躺在床上,多亏了南香和孙大娘照顾着,都不知要怎么谢谢她们。”
孙大娘笑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阿弥不必放在心上。”
小妹讥笑:“毕竟大姐夫每个月给你们发着工钱,可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
孙大娘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人跟人啊,就是不一样。”南香实在忍不了:“有些人即使不给钱,我也心甘情愿伺候一辈子,可有的人呢,即使黄金万两,我也不愿意伺候。”
二妹觉得好笑:“这当奴仆的,也能当出优越感了吗?”
“你1南香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弥也觉得两个妹妹有些过分,脸色冷下来:“阿雪,不可以这样说。”
二妹王雪却说:“事实就是这样,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王弥在两个妹妹面前从来没什么威信,小妹二妹从来不会听她的话,这次也一样。
王弥皱着眉:“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必分什么主仆……”
“那可不一样,一个是给钱的,一个是拿钱的。”小妹说道,真是半句话不离钱。
“好了1王大娘被她们吵不耐烦:“吵吵吵,到哪都要吵,再吵你们就回去1
“不要1小冬琴一听要回去,瘪着嘴楚楚可怜地喊道。
王大娘的话终于起了作用,众人都闭了嘴,南香和孙大娘憋着一肚子气离开。
王弥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南香她们一走,二妹便道:“大姐,你们家的佣人都这般吗?”
王弥叹了口气,说:“阿雪,你刚才过分了。”
“一个仆人而已,不至于吧?”二妹王雪毫不在意地说。
“仆人也是人。”王弥说:“你怎么也开始把人分起三六九等了?以前……”
话没说完,王大娘又冷声道:“行了,还有完没完了?不说这些,说说你自己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是崴到脚,又是受风寒的,在娘家那会,你可不会这样。”
王弥如实说了一遍,隐去一些不需要她们知道的事情,比如南香和高柏在书房待到很晚。
不是因为高家人苛待,王大娘便放下心来。
几人在屋里坐了一下午,快到吃饭时,二妹又问:“你生病这几日,大姐夫对你好不好?”
王弥愣了一下,只说:“他武馆里有事忙……”
“再怎么忙,晚上总该回家的吧。”
王弥没说话。
“难不成,大姐夫晚上也不回家?”小妹问道。
王弥看着小冬琴坐在桌边吃点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也不问问大姐夫去哪了?”二妹问,明面上是关心,可心里已经开始幸灾乐祸了。
王弥不想说什么,正好外面有人敲门喊吃饭,是周伯的声音。
“诶,来了。”王弥应了一声,心下有些奇怪,周伯已多日不曾回来,怎么偏今日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谁?
王家一行人扶着王弥往正院走去。
转过走廊,就见院子里三四个人忙里忙外,好不热闹。
只有一人坐在长椅上不动,身材挺拔,气宇不凡,正是高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