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谁跟你亲姐妹了？”步桐抽回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被阮平安卖惨尬出来的鸡皮疙瘩，“这已经是友情价了，换了别人我得多要他两倍。”
“干人偶师这么赚钱？”阮平安一下子偏掉重点，亏她还总担心步桐那点生意会饿死，合着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买卖啊！
步桐挑眉：“后悔了吗？要来给我当帮手吗？”
金钱当头，阮平安第一次深深产生了动摇，原来不是感情不够深，只是诱惑不够大。
不过人家吴氏夫妇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阮平安抹不开脸跟人说辞工。这又不是去外地，就隔着一条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有点点尴尬。
“再说吧。”阮平安又一次含糊地糊弄过去，钱多钱少对她来说倒也没那么重要，她吃住都在店里，本来就没有太多要用钱的地方，够自己日常买买衣服零嘴儿就差不多了。
不过五百金币她真的没有……
“能再给少点不？”阮平安望着步桐的眼睛发出真挚的请求。
“三百，不能再少了。”步桐心如磐石，任凭阮平安接下来如何哭穷卖惨都不为所动。
三百就三百吧……阮平安见打动不了步桐，只得收了神通认命掏钱。钱袋里的钱是不够了，她打开衣柜，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带锁的小木箱，箱子里跟钱袋里的钱全加在一起才总算凑出三百金币来。
看阮平安这样步桐心里多少有点不忍，她接了钱，犹豫一会儿又退了一百给阮平安：“别怪姐姐跟你算这个钱，我也有必须攒钱用钱的地方。”
阮平安将步桐退给她的一百留了点零头装进钱袋，余下放回小木箱里，乖巧点头：“我知道。”
她其实不太清楚步桐到底在攒钱做什么，不过看步桐明明应该赚了很多，可住的地方却还是那么个小破院子，穿的衣服也随随便便从来不舍得买件好的，似乎真的很缺钱。
况且就算不缺，步桐有钱那也是步桐的，跟她没关系，步桐帮她隐瞒捡到人偶的事、帮她修人偶，她已经很感激了，再让人倒贴钱像什么话。
见阮平安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步桐肩头微松，收好钱拍拍阮平安肩膀：“那我先回去了，你寻好时机把人偶送过来，小心别被人看见。”
送走步桐，阮平安放置好人偶，像往常一样在酒馆后厨忙活一天，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给人偶披上斗篷，趁所有人熟睡之机背着人偶出了门。
街尾的早点摊主推着小车来到他惯常摆摊的地方，正将摞起的桌椅一一放下。除他之外街上放眼望去再无旁人，大家都还没起来。
步桐的住处跟早点摊在相反的方向，阮平安探头看了看，逮着摊主转身背对她搬椅子的一瞬间，飞快蹿出这条街。
接下去是一条小巷，两边人家的门都紧闭着，阮平安吃力地一步步往前走，耳边只有啾啾鸟鸣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人偶的重量不比一个大活人轻，阮平安走一截儿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满头都是汗，一张脸涨的通红，好不容易拐出巷口，步桐家已遥遥在望，却见昨天早上闹过一阵后就不见踪影了的吴远亮竟在这个时候从街那头迎面走来。
“这不是我们小平安吗？一大清早要上哪儿去啊？”阮平安看见吴远亮的一刻吴远亮也看见了她，挂着痞笑朝她走来。
阮平安站定脚步，神情充满戒备。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两年不见想我没有？”吴远亮靠近一步阮平安便往后退一步，直到被他逼回巷里墙根下。
“呸，油腔滑调1阮平安退无可退，瞪着吴远亮警告，“你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把大家都叫起来见识见识你这流氓样子，看到时候杜姨还会不会给你一个子儿花。”
“威胁我啊？不给就不给呗，我自有办法弄钱，当我会怕这个？”吴远亮嘴上说着不在意，到底没再敢继续逼近，可见还是有点怕杜春芳的。
阮平安见状，向侧面滑出一步想要开溜，刚一动作，吴远亮也跟着迈开一步，又一次挡在她身前。
“你这背上背的什么人？瞧你满头大汗的，要不我帮帮你？”吴远亮伸手去掀阮平安身后人的斗篷，阮平安这下急了，猛地撞开吴远亮，背着人就跑。
吴远亮差点被阮平安撞个跟斗，在她身后喊道：“站住！阮平安！你该不会是偷了酒馆的东西吧？你再敢跑我要喊人捉赃了1
“吵什么吵，头痛得要死，睡个觉都不让我安生。”阮平安身后的人动了动，抬手掀下自己的兜帽，兜帽下露出步桐的脸。
吴远亮一见步桐，脸色立时白了，从前他在镇上跟人瞎混的时候被步桐狠狠教训过，是以看见步桐比见到他娘还老实。
“是你啊步姐，早说嘛，早说我还能打扰你休息不成。”吴远亮满脸堆笑，缩着脖子讨好地向步桐频频弯腰。
“我昨儿个喝多了不舒服，就在平安房里睡了，早上让她送我回去，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步桐趴在阮平安背上捂着头，声音懒散，看向吴远亮的眼神却犀利不减。
“没有，没有1吴远亮连连摆手，哪敢反驳半个字。
“没有还不快滚1步桐不耐烦道。
“是是1吴远亮闻言如蒙大赦，恨不得脚底生烟，两下跑没了影。
“吁——吓死我了。”吴远亮走后，阮平安将步桐放下，靠在墙边直喘气。
步桐扯掉身上披着的斗篷，从身后墙根下的一个大竹筐里把先前阮平安背着的人偶弄了出来。今天清晨，她估摸着阮平安大概要挑这个时候送人偶来，在家左思右想不太放心，决定去找阮平安看看，谁想到酒馆后门时门开着，阮平安的屋子却挂了锁，人已经不在了。
步桐估摸着是跟阮平安走岔了路，回去时换了条路从小巷走，刚走到出口处就见阮平安一步一步退了回来，外面同时还响起了吴远亮的声音。她眼疾手快，在阮平安退进巷子，吴远亮视野出现盲区的刹那把阮平安背上的人偶扯下来塞进墙边别人装杂物的大竹框里，自己披上斗篷跳回阮平安背上。
“还好有你打掩护。你突然出现在我后面拽人偶，那一下好险没给我吓晕过去，比遇上吴远亮吓人多了1阮平安轻抚胸口，到这会儿还有些惊魂未定。当时她差点叫出声，多亏步桐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那有什么办法，你都让他瞧见背东西了，他要是非得看一眼才肯走，动静闹大了把那片住的人全喊出来了怎么办？你吓死了，我还差点让你吓死了呢，我跟你说，犯法的事帮你这回没下回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吧。”
步桐把斗篷重新套回人偶身上，跟阮平安一起把人偶抬回家，路上数落了她一路。阮平安本就没睡足，背人偶累个半死，又受了好大一番惊吓，再让步桐这一通念叨，神智都快恍惚了，到了地方借步桐的床补了一觉，睡到中午才缓过劲儿。
她伸着懒腰从卧房里出来，厅堂中被她捡来的人偶姑娘静静地躺在桌上，头发上粘着几根干枯了的草屑，白净的脸颊沾上了少许灰印子，看上去似乎重新变回了刚被阮平安捡到那晚的狼狈模样。
“抱歉……”阮平安在心里默默给面前的人偶姑娘赔不是，说好要照顾人家的，结果还让人家去杂物筐里受了一回委屈，实在罪过。
屋外步桐蹲在竹棚下，在她那堆人偶零件里翻翻捡捡，听见阮平安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地说：“醒了就回去吧，你这人偶还有得修呢，光给她找合适用的右手就得等上些时候，没个十天半个月弄不好。”
阮平安把手遮在眼上看了看天色，这个点儿是该回酒馆干活了。
“成，那我走了，等好了你通知我来拿。”
步桐拍拍手站起来送阮平安出门：“我多嘴问一句，这人偶修好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藏你房间里吧？你们那酒馆人多眼杂，你想留着这人偶，少不得得搬出去找单独的院子祝”
阮平安这两天光顾着忙和兴奋，还没想过这一点，当即呆了一下。
“就知道你没想过。”步桐坏笑着勾住阮平安脖子，凑她耳边说，“不止这个，我还提醒你，过段时间万一人家主人找来，想要回人偶又不肯付你修人偶的钱，按照律法你得无条件把人偶还给他，那可是血亏啊！怎么样？要不再考虑考虑让我把这人偶拆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咳咳咳……是谁说的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别总勾我脖子1阮平安费劲地把步桐胳膊扒拉开，匀了口气，十分坚定道，“不后悔，你尽管修就是了。”
步桐怂恿不成，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在阮平安身后合上了宅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