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临时……标记？！
这红酒劲挺大的，沈乐天又不肯输给对面的男人，于是一杯下去小脸通红，两杯喝了身子打晃，等到了第三杯，他就开始把脸往碗里塞了。
尹寒只好挪开他面前的碗，给他垫了个抱枕，让他趴桌上睡觉。
所以说他拦着沈乐天是有道理的，这小子根本不会喝酒，连吃烧烤都只喝可乐，在这里瞎逞什么能？
不他听话，活该！
对面的傅光远倒是神色如常，笑着向他解释：“表弟他喝得太急了，不过这酒没后劲儿，很快就能缓过来。”
尹寒十分不好意思：“抱歉，这家伙太任性了……”
“确实。白天的也是他吧？”
尹寒瞪大了眼睛。
白天在游乐场时，沈乐天虽然出现得很突兀，但每次都穿着奇装异服，他还以为傅光远没认出来。
“本来是没认出来，但刚才看到你对他那么生气，就大概明白了。”傅光远摊手。
尹寒一下子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我会说他的。”
傅光远却笑了：“不用见外。我弟当初也是这么任性的，比你还尴尬的事我也经历过。其实我觉得，对任性的表弟都这么耐心，这正说明你对家庭很有责任心。说实话，尹警官，这一点是你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
“啊哈，是嘛……”
尹寒被夸得耳根发烫，这个人真的很会聊天啊。
趁着沈乐天睡着的工夫，两人聊了很多，还喊服务员把没开始做的菜都退了——尽管如此，沈乐天瞎点的菜还是上了一桌子，让尹寒很是尴尬。
这么聊到快十点，饭店要打烊了，服务员小弟拿来账单，尹寒想自己付掉，被傅光远一句“下次你再请回我吧”给拦住了。
于是三人准备离开。尹寒先是叫了辆车，打算先送沈乐天回去。他把那家伙捅咕醒，沈乐天还是昏昏沉沉的，搭着他肩膀一步三晃，估计都断片了。
三人走出饭店，才发现外面居然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傅光远问饭店借伞，但可巧店里也只剩下一把伞，在这种大雨中是绝不可能三人共撑的。
其实只要让车开到店门口来，即使没伞也是无所谓的，但偏偏这地方在商业区周边斜插的小街深处，跟司机打电话说了半天也没找到地方，傅光远遂提出自己撑伞到大路上去迎一下，让他们两人在店里等。
尹寒和沈乐天被安置在大厅里一张皮沙发上。这里估计是生意好时供客人排队等位用的，紧挨着大门，既能让喝多的沈乐天休息，又方便他盯着外面。
大厅已经关了灯，只给他们留了门口的一盏，那个兼职做服务员的小男生也回了员工区，大厅里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尹寒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发愣，玻璃门上的雨水如融化般一股股流淌下来，被夜景中的霓虹灯映得光怪陆离。
这么看了一会儿，他等的车却迟迟未到。尹寒转回头看向沈乐天。
沈乐天刚只靠在沙发背上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忽忽悠悠地滑下来，横在沙发座上，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侧躺着。尹寒看不下去，把他拽起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那家伙总算睡舒服了，满意地在他腹部蹭了蹭，呼吸逐渐均匀。
眉目舒展、嘴角带笑，眼睫低垂着，在睡梦中微微颤动。这副安宁的睡颜，任谁看了都不能不起怜爱之心，跟他白天捣乱时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不挺可爱的嘛。
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记得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一切都是很好的。沈乐天自来熟，不跟他客套，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他，他说的话都愿意认真听。尹寒其实不太擅长跟人交朋友，全靠这家伙拉着他吃吃玩玩，他在这方面的很多“第一次”都是跟沈乐天一起度过的——毕竟除了这家伙，很难想象还有谁能把犀利的尹警官拉进蹦床馆去跟人互扔海洋球。
那天沈乐天被他砸得趴在坑里不敢出来，让小学生笑话了半天。一想起这事，他就忍不住发笑。
后来在医院知道沈乐天谎报了年龄和第二性别时，尹寒简直气疯了。毕竟身为omega警员，城南所辖区里的这类案件几乎都要经他的手，他太知道一个alpha隐瞒性别去接近omega是图什么了。
这也是他坚持只找beta的原因。他厌恶身体标记，厌恶alpha。
但后来弄清楚了事情经过，知道沈乐天并无恶意后，他也曾偷偷考虑过——仅仅只是考虑——如果是沈乐天这样的，甜甜的alpha，可以不可以。
好像可以。如果对方是沈乐天，那么他不会反感和alpha在一起，甚至……不惧怕被标记。
沈乐天说得对，情到浓时，人是能够很自然地跨越过一些障碍的，但恐怕不包括这家伙一碰他就得进急诊这件事。
是的，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也只是在这种前提下做出正确的反应，可沈乐天怎么就是不懂呢？
人这一生……本来就有很多无奈的事。
雨又大了一些，远处的云层里时不时划过紫色的闪电，紧接着是隆隆的雷声，伴随雨水倾盆而下，无法逆转、无法抗拒、无法阻拦。
夹杂着水汽的凉风透过门缝吹到他脸上。尹寒感到有些不妥，他拍拍怀里的沈乐天，俯到对方耳边喊。
“醒醒，别睡了，一会儿吹感冒了。回去再睡，醒醒！”
沈乐天很快被他折腾醒了，嘴里咕哝了一句：“困呢，别闹……”
接着缩了缩脖子又要继续睡，尹寒正要再叫，怀里的人突然偏过头一抬下巴，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
接着又躺回去睡。这自然而然的架势，简直就跟一起生活过很多年的情侣一样熟练。
尹寒被对方呵出的酒气熏了一下，脸上不禁烧了起来。
他恼羞成怒地捏住沈乐天的鼻子：“让你起来——谁跟你闹了？快起来！”
沈乐天半是疼得半是憋得，终于睡不下去，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他眯着眼睛，偏过头盯着尹寒看了半天，好像终于聚上了焦：“……是你？”
“还能是谁？”
沈乐天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低下头，跟个熊孩子似的往他怀里一扑，又不动了。
“诶！怎么又趴下了？别睡了！马上要走了！”尹寒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开，还让那家伙在他身上使劲蹭了蹭。
尹寒放弃了，清醒的沈乐天他都甩不脱，何况是这种喝多了的牛皮糖呢，随他吧。
但很快，尹寒发现怀里的人好像没再睡着——小沈伏在他胸口，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
尹寒试着把手伸进去摸对方的脸，果然摸到一片湿意。
在哭呢？
尹寒感到有些惊奇。沈乐天挺爱哭的，但平时他哭起来总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耍着赖连哭带嚎还不忘了指责他是负心汉，还真没见过这种光掉眼泪不出声的架势。
果然喝多了人就转性了吗？这副样子……还挺让人心疼的。
是为他在饭前说的那些话伤心了吧。
尹寒心里一阵酸涩，伸手在对方毛茸茸的后脑勺上摩挲：“怎么？难受了？”
他感到沈乐天抖了一下，接着哼了一声，闷闷地吐出三个字：“……负心汉。”
行吧负心汉虽迟但到。
尹寒耐着性子温声说：“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只是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没有一点长进，实在让人失望。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并不是事事都能如你所愿。以后别这么任性，你就还是我弟，好不好？”
沈乐天就那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搭上他的肩膀，抬起头盯着他，两眼含泪却又那么执拗，冷冷吐出四个字：“你才任性。”
“……”
“你让我别喜欢你，我就要放任你去找别人，那你要让我别呼吸，难道我还不喘气了吗？”
尹寒皱眉，这什么逻辑？还没等他捋清楚，沈乐天低头蹭了两下他的脸颊，最后埋首在他颈窝处，哑着嗓子说：“我喜欢你，想独占你，想把对你有企图的人全都赶走……能怎么办？天生就是如此，我改不掉。”
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温热的气息喷在尹寒耳侧，泪水蹭得他脖子上湿淋淋的。
听着这些傻话，尹寒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个人，真的很幼稚。”
他虽这样说着，却忍不住也抱紧了沈乐天。
他们真的很不搭。暖暖的甜玉米和凉凉的薄荷，抗拒alpha的警官和年轻的alpha，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和奔三急着结婚的独生子。
聊起天来也经常驴唇不对马嘴，跟沈乐天在一起他日均三次被这家伙气得掐人中。
更不用说过敏这道过不去的坎。
然而，然而。
在某些不理智的时刻，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抛开一切，选择跟这个人在一起。
尹寒鼻头一酸，赶紧眨了几下眼睛，深呼吸着尝试平稳心绪，他可不想跟沈乐天似的喝点酒就哭哭啼啼。
然而这时，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他感到后颈一阵麻痛！
尹寒心里警铃大作，一把甩开沈乐天，“唰”地站起来，按住受伤的地方。
沈乐天保持着被他推开的姿势，歪斜着靠坐在皮沙发上，目光向上挑着，冷眼瞧他，默默舔了两下嘴唇。
尹寒低头看，摸过后颈的手心一片湿红，血水顺着纹路聚到一起，缓缓滑落到掌根。
他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临时……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