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别动。流血了……
记忆中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尹寒耳边回荡。
是老师的声音：“第二性别为alpha的人，天生就有着更强的征服欲和控制欲，要求他们在这方面自控是一种奢望。”
医生的声音：“反正你都已经让他标记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匹配度这么高的a别人想找都找不着呢……”
抓捕那个失德明星时他粉丝的声音：“呜呜哥哥那么a那么帅，你们凭什么抓他？！他只是犯了每一个alpha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还有，沈乐天的声音——
“天生就是如此，我改不掉。”
“改不掉……”尹寒攥紧了拳头，手心里一片湿黏。他一把拽住沈乐天的领子：“改不掉是吧？！”
沈乐天默不作声地向后仰着，一双眼睛平静得几乎带着挑衅意味。
尹寒怒不可遏，上手就揍。沈乐天挨了这一巴掌，却同时伸脚在他小腿前一绊，趁着他失去平衡挣开了他的手，然后仗着体重优势将他牢牢压趴在沙发上。
“你要疯吧？起开！”
尹寒奋力挣扎着，却听见身后一声：“别动。”
沈乐天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凑到他后颈附近：“流血了……”
尹寒感到对方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那个地方。
他又要咬那里了……他还是想标记我……
“你干什么？放开！”尹寒挣扎着抗拒道。
但在他心里，却有一个尖尖的小声音，幸灾乐祸地叫着：“咬下去吧！标记他，现在是绝好的机会，一起酿成大祸吧！”
湿热的酒气喷在他的后颈上，沈乐天越靠越近。
尹寒开始不自主地战栗：“等等，你冷静点，咱俩不能这样……”
“咬下去，咬下去！”
“别咬，不，我不想……我不想！！”尹寒尖叫着。
这里是饭店的大厅啊，傅光远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怎么能在这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沈乐天微凉的下巴已经贴上了他。
尹寒闭上眼，咬牙准备迎接后颈的刺痛。
然而，痛感并没有如意料中来袭。
尹寒茫然地睁开眼，偏过头，试探着叫了一声：“……沈乐天？”
回答他的是耳后逐渐匀长的呼吸声。
那小子趴他肩膀上睡着了。
尹寒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他骂了一句，便挣扎着转身，从沈乐天身下抽出来。
一看到沈乐天平静的睡颜，他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睡！”他照着沈乐天的肩膀使劲推了一把：“起来！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咱们就——阿嚏！！”
尹寒突然感到鼻腔里一阵刺痒。他转开头，打出一串喷嚏：“阿嚏！！阿嚏！”
啊这臭小子！睡着都不能让他省心！
没错，他过敏了——空气中已经弥漫起那股泛着甜香味儿的信息素，在这个两人独处的雨夜显得那样的黏腻、暧昧、不怀好意。
“别发骚，收一收！”尹寒又使劲推了几下，沈乐天哼哼了几声，半醒不醒，味儿却一点儿没收。
跟个毒气弹似的。尹寒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实在是受不了了，打算到外面透透气。
他把玻璃门推开一条缝，捏着鼻子正往外钻，没想到直接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
“呃！”傅光远向后躲了一下，捂着被撞到的地方说：“咳，等急了吧？师傅开进来了，上车吧！”
尹寒这才想起这个人的存在，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怕他看见后颈的伤口。
然而傅光远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糟糕的气氛。他看看尹寒，又看看沈乐天，在空气中嗅了两下：“什么味儿？”
一般来说，beta也能闻到信息素的气味，只是无法直接采集到里面的信息，当然也不会受其影响。
尹寒向后指了一下：“是他……”
“啊？怎么回事，发情期吗？”
“不是……阿嚏！阿嚏！！”尹寒被几个大喷嚏震得头晕目眩，一时忘了后面的话。
“你感冒了？”傅光远关切地问。
“没有，鼻炎……阿嚏！！”
傅光远递过来一包纸巾：“那咱赶紧送你表弟回去。”
一提这家伙，尹寒就气不打一处来：“别管他！让他搁这儿躺着！冻死拉倒！”
傅光远失笑道：“嗐，孩子喝多了，你跟他一般见识啥？要训他也等酒醒，不然明天全忘了。”
他说着就把沙发上的沈乐天架起来。尹寒接过雨伞，一边狂打喷嚏一边帮他们打着，一路送到车上。
他看着傅光远他们坐进后座，把后排车门关好，正想拉开前排车门，忽然看见傅光远把车窗按了下来。
“尹警官，你要是难受的话，我可以单独送他回家。”
尹寒愣了一下，就看对方在鼻子上比划了一下：“这个味道，你闻着会不舒服吧？我是beta，我没关系。”
尹寒恍然大悟。对方不知道他过敏的事，但知道他是omega，一直闻着这味道确实不是事儿。
让傅光远送沈乐天回家……这倒是个好办法。后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可不想再跟沈乐天有接触了，何况对方这信息素一直收不住，他一路上光打喷嚏就够受的。
“好。那这伞……”
“伞你拿着吧，我跟师傅都谈好了，送到表弟家，然后直接送我。”
“行，那我就放心了。我另打辆车。”
傅光远犹豫了一下：“用不用我们陪你等会儿？”
尹寒笑了：“先走吧，我也没那么弱。”
对方也笑了一下，可能是想到了他的职业，也没有再坚持：“好，那你注意安全。”
看着那辆车在雨中远去，尹寒默默松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想叫车，发现上面显示自己叫的车正徐徐向沈乐天家开去，这才想起刚才那辆车是他叫的。难怪刚才傅光远没问他沈乐天家的地址。
他只好打着伞走出小街。雨势稍微小了些，但尹寒的裤脚还是很快被沾湿了。幸好附近的的商业街时不时有出租车驶入并下客，尹寒很快打到了一辆。
尹寒在出租车后座上坐定，周围总算安静下来。
他轻轻摸上后颈。那里的血已经凝固了，伤口很浅，但比他想象的要长，大概有三四厘米，从腺体位置向一旁延伸，似乎是他推开沈乐天的时候划伤的。
是的，真正完整的临时标记只会留下芝麻大的破口，是不会让人流这么多血的，是对方才刚一咬进去，他就用力挣扎，才导致后颈被划开。
所以刚才到底到什么程度了？信息素进去了吗？标记结成了没有？
他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很清楚：沈乐天虽然不清醒，但这个位置却找得极准，是真的打算标记他——绝对不是误会。
尹寒缩起身体，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夜雨，强烈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侵袭了他。
沈乐天那家伙，怎么敢这样做？
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家伙一向任性妄为，从不管后果如何。
要是标记真的结成了，自己就算再不满意，心里也只能不自主地念着沈乐天，想接近对方。这当然正中沈乐天下怀。
可是，可是……
是他允许沈乐天抱他的，是他允许沈乐天把脸埋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他把那个私密的地方袒露在那个人面前的。
尹寒缩在后座上抱着头，压抑了许久，终于还是发出了一声呜咽。
-
尹寒进了家门。他心情不好，酒劲儿上来了，热水也没烧。于是他没冲澡，简单洗漱后就脱了衣服扑在床上。
和往常一样，床头弥漫着一股药香。他抬头，看见沈乐天送他的那个香囊娃娃，长得像沈乐天的娃娃。
那家伙居然还好意思笑，真是恬不知耻。尹寒把娃娃揪下来，使劲捏了几下：“你跟他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他想了想，把娃娃塞到枕头底下，脑袋使劲压上去：“闷死你。”
尹寒的脸埋在枕头里，使劲蹭了几下：“不要脸的东西，还说要治过敏……扯淡！扯淡……”
他趴了一会儿，就在快要睡着时，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阵雷声。
尹寒心里好像也被一道闪电击中了，陡然清醒过来。
“过敏……过敏！”他摸上自己的后颈，蹭着上面的血痂：“糟了！”
尹寒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嘴里嘀咕着：“糟了糟了糟了……”
前几次沈乐天都是由接吻引发的过敏，而今天没有接吻，所以他就给忽略了——那家伙咬他的时候嘴上肯定沾了血！
虽然量不多，但据他所知血可能会让过敏加剧，他还记得那次沈乐天沾过他的血后直接被送进急诊上呼吸机的样子。
如果路上就发作还好，要是被傅光远送回家以后犯了病，那家伙醉着酒又没人照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对，打电话，打电话……尹寒捡起自己手机，却发现已经没电了。
在外面逛了一天都没顾上充电。他赶紧插上充电器，开机，没有消息提醒。
他直接打给傅光远，却只听到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是……傅光远跟他一样在外面一天，电用完了也不奇怪。
他又打给沈乐天，这回倒是没关机，然而只响了一声，居然被人挂断了。
怎么挂断了？谁挂的？？
职业嗅觉让尹寒产生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从打车软件里找出司机的电话，打过去。
这回倒是马上接通了。
“喂？谁啊？”
“那两个人还在你车上吗？！”
“啥？哦，就那个男的带着个喝多了的小o是吧？他们下车了。”
沈乐天信息素是甜的，长得又显小，对信息素没有分辨能力的beta把他误认为是o也不奇怪。
尹寒懒得纠正，直接说：“在哪下的？是我填的地址吗？！”
“啊？不是，他们中途就下了。在那个，灰鲸酒店你知道吧？就那儿。”
酒店……
尹寒的预感被应验，头脑里的不安一下子炸开了锅。
一些过往被他忽略了的细节重新组合起来。
那天节目现场的初见，傅光远莫名其妙挑衅，抓着沈乐天的手腕不放。
还有后来在主题乐园的周旋，傅光远其实看起来并没有多喜欢他，倒像是故意在耍沈乐天，把沈乐天耍得团团转。
刚才在饭店，傅光远开始只说吃个便饭，但一见沈乐天来就去拿了酒。
后来还主动要求送醉酒的沈乐天回家……
甚至，他有理由怀疑沈乐天的酒可能就有问题，不然怎么那么容易醉，醉了以后怎么变得那么不理智，连自己的信息素都管不住……
天呐，天呐，那个人一开始接触他就是为了沈乐天！
他又想起在饭店门口，傅光远刚闻到沈乐天的信息素时说的话。
那个人说：他是发情期吗？
是的，他认识沈乐天太久，又清楚对方是alpha，是强势群体，所以一直忽略了——
在分不出信息素的beta眼里，沈乐天长相可爱，气味甜腻。
他那副样子，很适合被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