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他是不是中了毒？”
“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还不是因为上次在小渔村，那个酒蒙子何老头说的话，当时看他疯疯癫癫半信半疑，现在看却都是真的了。
盛燕脸色更加凝重。
“齐璟祖母，也是当今太后，祖上有高山一族血脉，族中男性多颧骨突出，鼻骨高窄，极具异域特色。齐璟生母卫氏，担忧儿子长大以后相貌遗传祖上，泄露身份引来不必要的杀机，故早早寻了太医，秘密研制出了一粒药丸——移骨丹。”
盛燕倒吸一口冷气，“移骨丹？”
鬼面人看着她，叹口气，“是啊，移骨丹，顾名思义，断人筋骨，移骨重生，彻底改变人的骨像面容。”
“移骨丹功效极强，对人伤害也极大。卫氏喂齐璟服下移骨丹时，齐璟尚未满月，加上之前卫氏服用了一些药物调整产期，故齐璟虽是足月生产，却是伤了根本，病痨一身。”
原来导致齐璟身体不好的那枚丹药，竟是生母卫氏亲自所喂！
齐璟自己知道么？
若是知道，那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被自己的生母毁了身子骨，应该很惨吧
想起之前齐璟说起自己身体不好时的平淡表情，盛燕心里五味杂陈。
“见儿子奄奄一息，卫氏慌了神，又接连给齐璟喂了好些大补之药吊命，最后齐璟虽然救回来了，身子骨却是彻底毁了。卫氏召集了宫中所有太医为他诊脉，有太医断言他寿数不深，活不过二十岁，也有太医说他是命犯煞星，及冠前都会流年不利，需要避祸挡灾”
“当然，”鬼面人深深看上盛燕一眼，“还有少数两位太医跟你看法一致，认为他是中了毒。”
“那最后结果呢？”盛燕急道。
“不知，”鬼面人摇摇头，搭在腿上的手往上挪了挪，“那群自称医术精湛的太医并未准确判断出齐璟的病症。卫氏病急乱投医，便综合采纳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一面给齐璟炼制调理身体的丹药定期服用，一面又让他拜慧觉大师为师，名义上送他出宫云游，实际上避祸挡灾。”
怪不得齐璟自小在外长大，原来里面还有这样一层缘故。
盛燕自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是觉得，齐璟身世如此坎坷，又自小就被送出宫外流放，无父无母，实在有些可怜。
鬼面人看着盛燕脸上的怜悯嗤笑一声，“你认为这就是最惨的了么？”
盛燕被他的桀笑吓了一跳，又听他继续道。
“最惨的是他身上还残留着移骨丹的药性，每年春夏之交，万物生长之时，都会割皮断骨，受刀削斧劈，骨骼移形换位之痛。”
“这些疼痛非外物可以缓解消除，每受一次，都如脱胎换骨。小时候不懂事，痛的时候就在地上打滚，抓挠，咬东西，疼痛减没减轻不知道，但是蒲团、衣物、桌角倒是被他弄坏了不少”
“后来长大懂事了，知道这样子难堪，每次疼痛时他就让人把他一个人锁在屋里，等到身上疼痛彻底消除才开门。这回屋内东西倒是没什么损坏，就是地上多了不少血渍，”鬼面人扯着嘴笑了笑，“他开始不折腾东西，直接折腾自己了。”
随着鬼面人的描述，盛燕脑中渐渐出现一个浮影。
一个身形消瘦，白衣染雪的狼狈少年，束发散乱，颤颤巍巍从一个血腥弥漫的庵堂中走出来，身后拖了一地的血
骨头被敲断移位重接，那得多疼啊，盛燕仅是想想，便觉得骨头缝里冒冷气，凉飕飕的疼。
可齐璟居然是每年都要受一次，那得多痛苦啊。
盛燕扪心自问，觉得要是自己，肯定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我今天特意过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齐璟这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性格难免偏激了些，要是有时候说话做事不合适，你多担待”
正为齐璟所遭受痛苦难受的盛燕：
她突然抬起头。
“你别这么看着我，”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盛燕，鬼面人往后一缩身体，“齐璟虽然表面上看着有些冷酷，但内心不坏的。”
“唔，就说那些被灭门的朝臣遗孤，齐璟这些年一直都在照拂他们。”
“远的不提，他身边那个婢女，叫什么阿宋的，就是其中一个”
“阿宋？”
盛燕脑中闪过阿宋温婉大方的脸。
“她是朝臣的女儿？”
“可不是嘛，”见引起了盛燕的注意，鬼面人一拍大腿，“她爹的官还不小呢，据说，好像是什么左相？”
左相，那何止不小啊，可是堂堂正正的文官之首啊。
盛燕眼皮一跳。
觑见盛燕脸色发生变化，鬼面人顺势继续道，“怎么样，是不是不小？比起你爹也不逊色吧！”
“要我说啊，要不是齐元荀那个狗东西抢了皇位，齐璟现在就是贴板上钉钉的皇太子，天下女子还不是任他挑选。”
“像那个什么左相之女阿宋，异国公主，还有嗯，反正不管什么国色天香，绝世美人，都是会被他收入囊中的。”
“他收阿宋在他身边当婢女是因为看中了阿宋的美貌？”
盛燕突然打断鬼面人的侃侃而谈，鬼面人一愣，随即挥挥手不耐烦道，“反正我就是告诉你，生气也别拿乔太久，他身份高贵，”说着意味深长瞥盛燕一眼，“配得上你。”
盛燕：
这何止是在说齐璟配的上自己，这简直就是在说自己配不上齐璟！
如今被他大发慈悲的看上了，还不赶紧的烧香拜佛，磕头谢恩。
被鬼面人最后的眼神气笑，盛燕笑咪咪，“前辈，您今天是来替齐璟求情说和的吧？”
鬼面人一愣，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老大不自在：“是啊。”
“是啊——”盛燕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却忽然变了脸色，“我要不问您，还以为您是来替齐璟赐下圣旨的呢？”
鬼面人笑容一僵，尴尬变白，最后又化为一声呵呵。
“头一次干这种事，没啥经验，你待我涨涨见识，下次肯定就有进步了。”
盛燕：
就您这还有下次啊，算了吧，还是别去嚯嚯别人了。
盛燕唏嘘摇了摇头，视线在看见鬼面人那一张带有异域风情的面孔时忽然定住。
今日之事绝不算小，大多都是皇室秘闻，毫不夸张的说，知之者甚少。
可这鬼面人却如数家珍，甚至当着她的面一件不落的说了出来。
那么，他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