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神
他正色道，“纪宁，我还是觉得，其实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不必像这样打打杀杀的。”
“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应该知道你无论如何都杀不了我。”
该设定洛昀还是挺感激的，这关键时刻成了他的保命符。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了？”
洛昀接下了纪宁实打实的一招，胸腔生疼，可是在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你如果不是想杀了我，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明知故问。”
“那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阻止我，就等同于谋杀。我堕魔以后从未害过人，而你，真的打算背负滥杀无辜的罪名么？”
可不是嘛，他洛昀还在现世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如果被一直困在这里，那岂不是等同于间接被杀掉。
居然有人困死在自己的梦境里，真是要令人笑掉大牙。
“洛昀，这不是你唤醒魔神的理由，你可知唤醒魔神有什么后果？”
“无非就是生灵涂炭，再不济就天地毁灭，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纪宁将他那副置后果于不顾的神情尽收眼底，仿佛更加看清眼前魔修的秉性了，双眸寒光更盛。
洛昀也不想跟她废话，加快了语速：“纪宁，你也进入过幻境了，那你应该明白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你配合我唤醒魔神，完成任务，我就能回家，从此你我分道扬镳，你也再也不用见我了，就这么简单你居然都要阻止我？”
“之后呢，唤醒魔神的后果你都清楚么。”
没有然后，这一切对洛昀都是梦。
洛昀认为，他死了，这些都结束了，可是该怎么跟纪宁解释很令他头疼。
“我当然知道结果，最后定你与魔神大战，你是主角，剧本又是你自己写的，主角光环加持，你肯定会赢。或者就这么跟你说，说白了，你们都在我的梦里，其实梦里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所以我在那边醒了之后，你们或许不会受影响还不明白吗。”
按照这个逻辑，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生生死死也都是虚无了。
可纪宁怎么会信呢，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过去那些死去的剑修为何不能复生、为何那个雨夜父亲也去了呢？
“好一句或许，又好一句梦里，为了你一个人的事不惜搭上万千人的性命，不愧是魔修。”
洛昀继续辩驳：“没有发生的事，你为何要想到最坏的结果，你怎么知道魔神一出来就会毁天灭地。”
他尚且如此，那魔神又怎会存有善心呢，届时天下大乱可就不是一个凡人修士可以承担的责任了。
纪宁只当洛昀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因此，对付他的招式更加狠绝。
就算她无法除了此魔修，也必然会阻止他破坏修真界的安宁。
至少此刻她是这么想的，并且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由于纪宁每次下死手时都对洛昀不管用，他身上的伤口也会奇迹般淡化，纪宁不得不以更加繁复的剑招与他纠缠。
循环往复，两个人一时分不清胜负。
“何人破了魔殿！”
紧接着，一声巨吼带着席卷天地的力量传至正在打斗的二人耳中，让他们不得不停手。
同时，一只虎面兽身的庞然大物对着的方向俯身冲了出来。
它随意吐出的巨浪所带来的威压不亚于青灵境巅峰实力的修士散发出来的威压，纪宁和洛昀都不得不向后翻身躲避。
“巨鄔！”
传闻中巨鄔是上古时期神仙的坐骑，上神堕落成了魔神以后，它也跟着去了，从而成了冠名六界的凶兽，可谓是忠心耿耿了。
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如今的修真界谁又亲眼见过这些上古凶兽呢，仙界尚且未见，更何况上古时期的凶兽。
可眼下，上古凶兽就在他们面前。
纪宁反应道，“不对，不是巨鄔的本体。”
巨鄔忠心于主，据说他誓死守护魔神到最后一刻，随着魔神陨落，巨鄔也不可能存在任何生机。
那么眼前的，最多是巨鄔的残念了。
纪宁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的不够强，以她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并且这只凶兽朝他们扑过来时，光是吼出的声浪就足以让他们的耳膜几近震碎，所释放的威压更是让洛昀直接吐出血来，连内丹都跟着震颤。
“巨鄔，你看清楚了，我是魔。我只是想唤醒魔神，你难道不想你的主人回归六界吗？”
见巨鄔真的有所松动，洛昀乘胜追击：“这就对了，我再告诉你，这个女人就是我们唤醒魔神之前最大的阻力，因为她一路上一直在阻止我，你能听明白吗。”
纪宁的眉眼重重一压，这个洛昀还真是会搬救兵。
“你为何要唤醒魔神？”
巨鄢声如洪钟，张口的声音不让人愉悦。
但洛昀双眼骤然一亮，巨鄔居然回应他了，看来他有希望继续游说。
傻子才会说，他是为了自己。
他振振有词：“当然是为了我们魔族往日辉煌的伟大复苏，这么多年我们魔修遭到他们这些修仙的打压还不够吗？难道魔修就有错吗？难道所谓修仙就一定是正道吗？我们任凭仙门呼风唤雨，哪怕上了天界，这六界也依旧是神仙的天下。难道魔就不应该拥有一席之地吗，而我想这个美好的愿望，只能靠魔神大人带领我们实现。”
洛昀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小说的套路，所言极是。
可实在令人遗憾的是，巨鄔只犹豫了片刻，恶狠狠道：“一派胡言！”
巨鄔隔空给了洛昀重重一击，在他忙着接招时，又是一声猛吼，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你看你是听不懂人话，我说我是魔啊！你难道不想魔族崛起吗？”
“无知凡人！凡胎肉身的魔族怎配得到魔神的相助，别妄想了！”
原来根源在这里，洛昀知道修真界有这种“歧视”。
比如他们那些修仙的，即便得到成仙，上了九重天的仙界也只能任职一些散仙，谁叫他们是凡胎肉身飞升的呢。
可是出生如何又不是人决定的，没想到修真的世界也有这种血脉歧视呢，真是气煞他也。
那巨鄔的残念太过于强悍，不管洛昀有多苦不堪言，它还能一边攻击他一边不忘了结一旁的纪宁，简直当他们两个是玩物。
他们对巨鄔的攻击根本避无可避，传闻中巨鄔誓死守护主人到最后一刻。
如今在他们的面前不过是本体的一缕残念罢了，竟有如此实力，那巨鄔本体的实力有多强根本无法想象。
“喂！纪宁，你这么厉害，总有办法的对吧？”
趁着纪宁以剑气与巨鄔过招，洛昀胡乱抹去嘴角的血迹，苍白着一张脸，弯着腰大口喘气。
“你别硬抗，快下来一起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别说唤醒魔神了，我们俩都要交代在这了。”
他分明看到纪宁有些体力不支了，可是这姑娘太倔了，居然还在战斗。
洛昀五脏六腑剧痛，他不知道自己倘若交代在了梦里是什么后果，就算梦里是假的。
他猜想死在了梦里他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吧，太可怕了。
在月色下，这周遭的一切都有些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当洛昀的瞥见魔殿旁边的阴影时，他知道自己只需要再过去几步，稍近一些，便能一探究竟。
洛昀走近探究，果真在魔殿外的陆地着陆了，并且正好能看到一口杂草丛生的枯井。
枯井旁的石碑上写着：换生井
洛昀在月光下看不清井有多深，但黑漆漆的一片，但投掷石头下去发现，里头确实没有水声。
依照前几重境的规律，这口井会是通过第八重境的关键么？
洛昀拨开杂草，又发现石碑下还有一行浅浅的小字。
大概就是，如果想用井逃生，需要用灵力唤醒它。
“还真是玄幻啊。”
洛昀正打算运转灵力，余光瞧见那身上血迹斑斓的女子借着月光与凶兽生死搏斗，姑娘的身板那么娇小却又十足坚定，他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纪宁！”
纪宁终究不敌巨鄔，被它的冲击打得从远处跌落下来，洛昀赶紧上去捞住她，横腰虚虚地扶住她。
纪宁后背上有一道伤口，此刻鲜血淋漓，更是顺着洛昀的手流了下来，洛昀不自觉放轻了力道，力道很小地揽着她的双肩。
洛昀向后浅浅一瞧，眼皮不由自主跳了跳，尔后转过脸来。
他此刻放柔了声线，但依旧打趣：“我跟你说不要硬抗，受伤了吧，要紧么？”
纪宁抬眸的瞬间，被他这样罕见柔和而认真的神色弄得有些恍惚，他们分明不熟吧。
“无妨，找到出口了？”
“嗯。”
纪宁的声音听着也是有气无力的，洛昀推断她有事只是强撑着。
而且即便在梦里，可是她顶着一张和现世“纪宁”一模一样的脸，又是他回到现世的关键人物，倘若丢下她独自逃离，这种事他还真的做不来。
洛昀将纪宁引到井前，“你看看，我猜这就是出口。”
后面的巨鄔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们，纪宁几乎是毫不犹豫对着枯井注入了灵力，不一会儿枯井的中央产生一道漩涡。
她与洛昀对视了一眼，几乎是通过眼神，心领神会，不管是不是都要赌一把，生死一线。
这口井并不小，他们就这样几乎同时跃入了井中。
在井内，并不用担心巨鄔会也会追下来，因为井口吞没他们得瞬间就关闭了。
伴随着漩涡的消失，最后一点光亮也消磨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浩瀚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