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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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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染将李霁抱得稳当,跟在老妪身后,隔着一两步远的距离,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有些破败的小院中。

    院墙倒了一半,用带有小刺的枣树枝稀稀落落地围起来,门口系着一条小黄狗,旁边放着一只磕破一角的无花瓷碗,院子正中间随意拉了一根长绳,上面挂着一件小孩的衣服。

    李霁睁开一双杏眼,眼中尽是杀意。

    繁竹贴身携带的玉牌,若非是被偷,便是被刺伤她的人顺走。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能不与繁竹发生打斗,就轻而易举地近了她的身、刺伤了她。现在想来,或许就是深夜中倒在路上的老妪。

    李霁没等墨染将她放下,轻轻一推墨染宽厚的肩膀,径自跳了下来,一双杏眼因充满戾气,眼角微微发红,上前两步,单手扼住了老妪的喉咙,将她抵在一旁的矮墙上。

    李霁出手很快,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老妪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动弹不得。

    “这玉牌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李霁轻轻松开右手,老妪干咳了两声,道:“是是我捡来的。”老妪眼神乱瞟,不敢直视李霁。

    李霁双眼微微一眯,紧了紧右手,“不说实话。”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却尽显威胁。

    老妪喘不上气来,实在是太害怕了,使劲拍打着李霁的右手。不一会儿,李霁白皙的手背上便布满鲜红的挠痕,但她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在老妪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李霁微微松开了右手,老妪在呼吸道空气的那一刻,腿软得险些跪倒在地。

    李霁又问了一遍:“玉牌是如何得来的?”

    老妪眼角带着浊泪,连续喘了两口气,颤颤巍巍道:“我我我杀人了…”

    李霁在听到‘杀人’二字后,杀心顿起,墨染见屋内爬出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上前拉住了李霁的手臂,劝说道:“现在还不能杀她。”

    一句话,将李霁拉回了现实。

    墨染继续道:“将她送去县衙,杀人需得偿命。”

    这老妪还有用,的确不能杀她。李霁需要用她来接近左察,私调官银,驱散贫民,暗杀崔华,秦晋山之死,衣柜里的背影,偷尸的灵,江州春试……

    一重重,一件件,江州城里有太多未知,这些事情不解决,她无法放心回京。

    繁竹听着门外的哀乐心烦意乱,问道:“哥,谁家死人了,没完没了地吹唢呐?”

    步连枝问道:“秦刺史昨日死了,江州城举城奏哀三日,为其悼念。”

    繁竹没想到剧情推进地如此容易,乘胜追击道:“刺史诶,他怎么就死了?”

    步连枝摇摇头:“听闻秦刺史是因春试一事操劳过度,加上过度饮酒,伤了根本,便没挺过来。”

    繁竹一愣,脑子有些发懵,疑惑道:“这么假也有人信?”

    步连枝被她逗得笑了一声,一双凤眼微微上扬,道:“半信半疑吧,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刺史虽死了,但秦家在江州城的威信还在,没人敢在背后说什么。”

    繁竹道:“我听说秦刺史死前,去过哥哥开的馆子。”

    步连枝有些惊讶,“你怎知晓这件事?”

    繁竹一愣,糟了,说早了,尴尬地笑了两声,瞥开眼神,道:“是殿下藏在江州的眼线,殿下知道了,我自然也知道一些。”

    步连枝并未想隐瞒此事,“秦刺史人前对秦夫人忠心无二,人后却孟浪花心。”

    繁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了这么多姑娘,死的不冤。”

    步连枝劝道:“这话莫要到外面说,被人听到总归是祸端。”

    繁竹点点头,记下了。

    “哥,你说,这秦刺史的死,是因为他欠下的桃花债吗?”

    步连枝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繁竹尴尬道:“好奇嘛,再说了,要是被秦夫人知晓秦刺史生前常去你的铺子,会不会牵连到你?”

    步连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秦刺史常年留恋花丛之事,能瞒过秦夫人?”

    繁竹小眼睛一瞪,就差站起来拍桌子了,“秦夫人知道!那她不管不问、不哭不闹,这是唱的哪一出?”

    步连枝道:“秦夫人乃大家闺秀出身,从小受的教育便是,身为家中主母,要让府上开枝散叶、欣欣向荣。秦夫人膝下无儿,只有一女,或许她早已自卑了吧。”

    繁竹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如此,让秦刺史纳妾不就好了,实在不好意思,也能收一两个通房丫鬟,万一怀上了呢?”

    步连枝汗颜,自己的妹妹,竟没一点像个女子,也丝毫不懂女子的心思。

    “女子都是善妒的,秦刺史自己不说纳妾,秦夫人绝不会开口张罗。说来说去,此事都是旁人家事,你我就莫要猜测了。”

    繁竹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跑了,急得要哭,“别啊,哥,我觉得你离真相很近了!”

    步连枝看了看繁竹一脸认真和期待,猜到了是李霁让她才套取线索,微叹一口气,全盘托出,不再隐瞒。

    “秦刺史极好面子,不愿毁掉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因此不会纳妾。秦夫人也是个命苦的人,秦刺史对她早已没了真情,只有客套的以礼相待。秦刺史作为地方官员,掌管江州城大小事宜,你觉得是谁要杀他?谁又能杀的了他?”

    繁竹被问愣了,“猜不出来。”

    步连枝道:“杀他的人,定是他的身边人。但这背后操控之人,恐怕不是大周的人。”

    繁竹一愣,是西南王文殊彬的人!

    繁竹愤愤道:“好家伙藏的这么深!”

    步连枝道:“你家殿下也猜到了,西南此行,不在春试,而在江州。”文殊彬是想让江州城从内溃烂,而后攻打,到时可与大周南北相恃。

    繁竹有些无措,“咱们得赶紧抓到这个西南的奸细!”

    步连枝问道:“殿下现在何处?”

    繁竹老实问答:“去县里找县令爷了。”

    步连枝微微皱眉,李霁找左察,难道怀疑左察就是西南奸细?

    县衙之上,左察看见跪在下面的墨染和老妪,微微皱眉,一个被多次驱逐出平江县的孤寡老妪,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俊年,这案子看一眼,就没甚么油水可捞。

    左察百无聊赖道:“因何报案?”

    墨染回道:“回大人,草民控告老妪钱氏,刺伤家妹,盗取钱财。”

    左察打了个哈欠,“钱老妪,你可认罪?”

    老妪眼神暼了瞥站在左察身后的师爷,师爷回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老妪立刻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道:“大老爷明察,草民不认!”

    站在人群中的李霁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微微蹙眉。

    左察眼神又瞥向了墨染,“她不认,你有何证据?”

    墨染取出玉牌,道:“此玉牌乃家妹随身携带,家妹遇险后不知所踪,今日在老妪手中发现。”

    清亮的玉牌让左察眼前一亮,“拿上来。”

    左察手里把玩着玉牌,玉牌轻轻一敲,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左察喜欢的不得了。

    左察问道:“钱老妪,你这玉牌如何得来?”

    老妪道:“回大人,是草民捡来的。”

    左察双眼微眯,师爷凑近说了一句话,左察顿觉眼前明朗,道:“捡来的,也有可能。你说她刺伤令妹,那本官问你,令妹姓甚名谁?年芳几许?在哪受的伤,受了什么伤?又在何处医治?”

    墨染不知该不该供出繁竹的信息。

    左察又打了个哈欠,严厉道:“本官在问你话!”

    墨染道:“回大人,家妹身受重伤,草民惶恐此伤留下疤痕,影响家妹日后择婿。若大人当真要查,草民可将大人所问写于纸上,您派人一查便知。”

    左察见钱老妪越听,头压的越低,看样子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但他不慌不忙,缓缓道:“花言巧语,扰乱公堂,来人,给我押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在他的地盘,到嘴的鸭子还能跑了不成?

    站在两旁的捕快上前,将墨染架了起来。

    “等一下!”李霁走了过来。左察定睛一看,单单是她身上的这件大氅便价格不菲,一下子明白了李霁与墨染的关系,原来是富婆娘包养白面郎。

    李霁走上前,将一张银票放在了左察的桌子上,恭敬道:“这是大人所问之事,民妇已经事先写好,还请大人过目。”

    左察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好大的手笔,不过他喜欢。

    左察猛地一拍桌子,道:“大胆钱老妪!刺伤路人,搜敛钱财,来人,给我拉下去!”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银票收入袖中。

    李霁行礼道:“大人明察秋毫。”

    案子已经结了,左察坐收渔利,心里乐开了花,道:“此案虽疑点重重,但本官却能一眼看出其中玄机,一举攻破,实属万幸啊!”

    李霁微微蹙眉,道:“大人请留步。”

    左察捻了捻嘴角的小胡子,不解地看向摇钱树,哦,不是,李霁,问道:“还有何事?”

    李霁道:“大人尚未查清老妪刺伤家妹的缘由,结案是否有些草率?”

    左察不以为然道:“伤人必有因,若非仇杀,便是谋财,既然令妹玉牌在这老妪手中,为何刺伤她,原因一目了然。”

    李霁回道:“大人误解,民妇所问,并非此因。大周繁盛,南郡富足,老妪不从商从军,家中尚有田地可足温饱,若非迫不得已,因何冒这牢狱之险,做这伤天害人的勾当?”李霁眼神坚韧,每句话都往左察心口子上扎。

    左察心虚又愤怒,一敲惊堂木,“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公堂,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罪妇给我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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