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薄宥康听到脚步声,抬头吼道:“老狐狸你怎么还不走!”
李霁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站在摆满了刑具的桌子前,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薄宥康对上李霁的那双眼睛,仿佛是黑夜里的一只狼,盯着眼前的猎物。薄宥康也不知为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薄宥康疑惑地看着李霁,“李霁?”
李霁从桌上拾起了一把最小的匕首,道:“两年前,颖儿本该嫁给楚仲宁的儿子楚晟,却在大婚前几日,被你强迫。”
薄宥康冷笑:“又来一个翻旧账的。男女之间,何来强迫?那个贱妇,能嫁给我,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霁忽视他的话,“楚晟追了颖儿三年,却让你捡了便宜,皇家的丑事,父皇只得答应让颖儿给你做妾,当年我想不通,后来才明白,是楚仲宁不允这门亲事,才与你联手,在曹贵妃寿宴上做了这出戏。”
薄宥康道:“那你还是没想明白。”
李霁继续道:“是啊,刘嫔虽无靠山,但颖儿身为公主,楚家的这门亲事,怎么看也是楚晟高攀了颖儿。楚仲宁不允,除非有另一门更好的亲事等着他。曹梦芳善诱,莫不是她应允了曹颖茹与楚晟的婚事?”
薄宥康看着李霁,“女子无才,才是德。”李霁的猜想,全是真的。
两年前,曹梦芳的确拿曹家嫡长女曹颖茹的婚事,拉拢楚仲宁。但她没有料到,曹颖茹早就落入了张家事先准备好的圈套里,和焦秋明玩暧昧,萧靳更是从中横插一刀。说出口的承诺没办到,楚仲宁大怒,一气之下与曹家断了关系,投奔萧靳。
李霁道:“看来这件事舅舅是知晓的,得到了楚大人这位得力干将,又托您的福,一举扳倒了曹家和张家。欺君罔上,薄府上上下下几十口,都完了。”
薄宥康看着李霁,问道:“你究竟来做什么?”
李霁举起手中的小刀,一下插入了薄宥康的右手,“没什么,若是当年你放过颖儿,本宫如今也会放过你。对于你这种畜生,本该让你尝遍酷刑,但本宫心软了,若是你用这把小刀自尽,本宫便答应,救你全家。”
薄宥康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真的可以救我全家?”
李霁点点头,“说到做到。”
薄宥康想了想,“好!”
李霁手中的小刀轻轻一挥,薄宥康双手上的绳子就被小刀割裂。薄宥康一时腿上吃痛,跪在了地上。李霁将手中的小刀扔在他面前,金属落在地上,放出轻微的闷响,在寂静的牢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薄宥康将小刀放在脖子前,李霁道:“割喉,不错的选择,鲜血在割破喉咙的一瞬间,喷涌而出,还有一部分,顺着伤口流进喉咙,不仅可以体验痛感,还能体会到自己一点点地窒息而亡。”
薄宥康额头沁出汗珠,颤抖的手垂了下来,将小刀比在自己的左胸前。李霁又道:“一箭穿心,我还不知,这么小的匕首,如何刺穿胸膛。若是一下没刺穿,或是一刀砍在了骨头上,挺挫败的。打个赌吧,我赌你十刀之内,死不了。”
薄宥康双手握住小刀,深吸一口气,李霁打断道:“五刀。”
薄宥康迟迟下不去手,最后又将匕首放在了手腕上。李霁道:“薄尚书是在跟我拖延时间吗?你多浪费一炷香,薄府的人,就多一个踏上奈何桥。像薄尚书这般优柔寡断,今日怕是都死不了了吧。”
咣当一声,匕首从薄宥康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我做不到!”
李霁蹲在他面前,捡起地上的匕首,“做不到就不要承诺,让自己感动,却让家人受苦,薄大人可千万别忘了,薄府十几口人,都是因你而死,他们的一线生机,都断送你手。”说完,薄宥康抬头,惊恐地看着李霁,眼前的人,一双本该温柔似水的杏眼,却叫人心惊胆战。
李霁手握匕首,猛地朝薄宥康左胸刺去,顿时鲜血顺着匕首流出,李霁冷漠地看着薄宥康一双惊恐的双眼,道:“刺不穿,办法总是有的。”话音刚落,李霁收回右手,收到一半,一掌推出,将匕首整只推入了薄宥康的胸膛,手柄全部没入,刀尖从后背冒出一角。薄宥康看着李霁,口中涌出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李霁站起身,“就当你是自尽吧。”
李霁走进万寿殿,看着一桌子美食,拿起筷子,忍不住吃了起来。
太后看着她,道:“你还吃得下。”
李霁笑着回道:“皇祖母特意派人做了孙儿爱吃的,孙儿怎好驳了皇祖母的好意?”
太后道:“我是吃不下,五日前,薄宥康死了,今日,曹梦芳又在冷宫自缢,你去找他们了?”
李霁点点头,又往嘴塞了一块酱肉,“看见我跟看见鬼一样,不过,曹贵妃可比薄宥康聪明多了,见我过去便猜到是我做的。”
太后长叹一声,“所以,你当初说的一石三鸟,是曹家,张家,和薄宥康?”
李霁点点头,“帮了舅舅这么大的一个忙,我现在可是他的贵人。”
太后忍俊不禁,看她吃的那么香,也吃了起来。
太后问道:“那你现在的计划是?”
李霁摇摇头,“薄宥康这只老公鸡一除,拨给南长城的官银多了一倍,国库也没之前那般空虚。孙儿现在并无打算,想着要不要去趟南郡,亲眼看看南长城的修建,路上还能一睹江州的春试。”
太后提醒道:“振南侯与你无冤无仇,你就不要去江州添乱了。”
李霁道:“怎么能是添乱呢,这可是春试,一年就一次,或许还能结识一些青年才俊,日后入朝当了官,也算是打过照面的旧相识,有事好张嘴。”
太后点了点头,“好是好,但你若是去了江州,春日宴便赶不上了。”
李霁无所谓道:“赶不上便赶不上吧,我也不差这一顿饭。”她本就不想在宴席上看李彻一家三口和和睦睦,不如跑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太后放下筷子,“你答应过我什么?”
李霁放入口中的菜,嚼了两下,她怎么把这事忘了,春日宴上,墨染那个假许文舟就回来了,自己还要与他商讨大婚的日子呢。
李霁笑笑:“但孙儿更想去江州……”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太后道:“这般不讲规矩,一看就是崇云殿的。”
李霁尴尬地笑了笑,“我宫中不讲礼数的,只有他。”簇菊和繁竹……好像也不太懂礼数。李霁瞪了钱顺德一眼,“什么事?”
钱顺德回道:“殿下,墨…许将军大胜,提前回京了。”
李霁猛地站了起来,“提前回京?!暗河那边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钱顺德一脸无辜道:“奴才昨个晚上就跟殿下说了,前线大捷,许将军班师回朝。可殿下您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李霁问道:“昨日大捷返京,今日就到了?”
钱顺德点点头,“许将军先回来了,周副将和大军会晚几日。”
李霁更不明白了,“为何先回来?”
钱顺德摇摇头,“奴才不知,但许将军现在已经在陛下的乾恩殿了。”钱顺德小声道:“殿下,许将军还打听了您的消息,您要不要先回去避一避?”
李霁转头看了看太后,太后若无其事地吃饭,道:“有小许陪你去南郡,哀家也放心多了。”
李霁哪里还吃得下去,“皇祖母,我不是去……”后面的话,她不知该不该说。
太后道:“你去南郡,自然不是去玩的,江州春试,振南侯宇文燿亲自监考,虽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任何人都不能进考场作乱,但若是贼人混入了考生中,就另当别论了。”
李霁嗯了一声,暗河也是前两日得到的消息,春试的考生中可能混入了西南的杀手,若是今年春试再失败,大周的威信和民心,怕是都保不住。
太后见她皱着眉头,“正好,叫小许陪你一起,他武功好,能保护你。”
李霁想都没想,“不用他保护。”
太后疑惑地看着李霁,李霁换言道:“孙儿的意思是,有簇菊和繁竹在,孙儿很安全,再说了,身边有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孙儿也不放心。”
太后放下筷子,看着她道:“许文舟并非坏人,皇祖母赐婚你二人,你埋怨也好,不甘也罢,于你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既然让另一个人取代许文舟,就该明白,你和他,是要走一辈子的。皇祖母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知道,你要的是他的一颗真心,亦是他手上的兵权。我要是你,就谁也不带,和小许一起去南郡,好好扮演一位娇滴滴的美人。”
钱顺德忍俊不禁,自家殿下这功夫,跟娇滴滴的美人可挨不着边。
又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恭敬地走进万寿殿,在钱顺德耳边悄悄说了两句,退了出去。
李霁看他一脸看戏的样子,只觉得没好事,问道:“有事快说。”
钱顺德恭敬地站好,“许将军班师回朝,现与陛下商讨完要事,在南诏宫外等殿下。”嘿嘿,现在想回宫躲起来,都不行了。
李霁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转头看了看太后,太后被嬷嬷扶着,站起身,李霁为难道:“皇祖母,美人计我真不行!皇祖母!嬷嬷,我还没吃完……”
李霁转身一脚就踢在了钱顺德腿上,钱顺德捂着腿无辜道:“殿下,您这是做啥啊!”
李霁道:“传个消息传这么慢,我看你就是欠打。”
钱顺德无辜地跟在她身后,出了万寿殿。“这怎么能怪奴才呢,殿下您也看见了,奴才和小吕子都跑的一身汗,许将军那长胳膊长腿的,还有功夫在身,奴才就是长了八条腿,也跑不过许将军啊。殿下,你真要回宫啊?”
李霁问道:“你说呢?翻墙。”
钱顺德嘴角微微上扬,“不偷不抢,回家翻墙。”
李霁转头问道:“你嘀咕什么呢?”
钱顺德严肃道:“翻墙不好,危险。”
李霁道:“暗河的事,回去我再收拾你。”
钱顺德道:“殿下啊,暗河手握西南两山一涧,南郡十三城,大周五都,还有皇城、皇宫的所有信息,奴才这每天看的密信,比陛下批的奏折都多,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哦,白天还得伺候殿下,殿下您瞅瞅,奴才这黑眼圈,整个人憔悴的,连太后殿中的嬷嬷都不多看奴才一眼。”说着说着,还假装哭出声来。
李霁回道:“也是,干多少事,拿多少钱,薄宥康的钱,拿的还顺手吗?”
钱顺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看得出来,李霁接回李颖儿,心情相当不错,过去好几天了,竟然还能跟他拌嘴。钱顺德一边摆弄李霁的裙摆,一边卖萌道:“殿下,咱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摆在奴才眼前,奴才已经没有娘子了,不能没有银子啊!啊!啊!”
李霁忍俊不禁,笑着把他从自己裙摆上拽下来,“鬼叫什么?”
钱顺德指了指一旁的小路,李霁顺着钱顺德的目光看去,站在假山旁的,正是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