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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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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在了薄府门口,小厮进去通报,没一会儿,薄府的管家便急急忙忙跑出来迎接。

    李霁的面子不重要,但任谁,敢薄了太后的面子?

    管家弯腰行礼道:“不知殿下前来,招待不周,还望殿下多担待。”

    李霁跟着管家一路往里走,刚走到一半,就看见薄宥康从里面一路跑了出来,李霁瞥见他扣错的一颗口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转瞬消散,道:“不请自来,打扰薄尚书雅兴了。”

    薄宥康一脸油腻道:“殿下说笑了,下官近日身体不适,特让郎中过来针灸针灸。”

    李霁回道:“身体要紧,薄尚书鞠躬尽瘁,为父皇和大周日日操劳,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薄宥康腆着脸点头,想伸手为李霁指路,不知是紧张,还是有意,手尖轻轻擦过李霁的后腰,李霁脸上堆出假笑,“刚出二月,京城的恶虫就出来了。”

    薄宥康被李霁的这句话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让一个黄毛丫头诋毁,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薄宥康转移话题:“殿下是来看颖儿的吧,她在后院休息。”

    李霁道:“劳烦薄尚书引路。”

    绕过拐角,看见三名婢女低着头杵在一旁,其中一人李霁认得,是李颖儿的贴身婢女碧桃。

    李霁停下了脚步,“碧桃?”碧桃身上穿的,是下等婢女的服侍。

    碧桃眼中含泪地看着李霁,又看了看薄宥康,嘴边的话被她咽了下去。

    薄宥康笑道:“颖儿说这丫头服侍的不好,就在身边换了个用的趁手的婢女。她现在是……”

    管家在一旁提醒:“后院的帮厨。”

    薄宥康点点头,“对对对,颖儿说不想见到她,下官就将其派去了后厨。”

    李霁轻声重复道:“服侍的不好?”说着,走上前两步,伸手抬起了碧桃的下巴,看见了她脖子上的淤青,是一只手印的痕迹。她今日虽带不走李颖儿,但带走碧桃不在话下。

    “宫里出来的婢女如此不讲规矩,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繁竹,将她带回司奴庭。”繁竹道了一声喏,抬脚轻轻踢了踢碧桃的小腿,“走吧,碧桃姑娘。”

    薄宥康道:“殿下,这么说这碧桃也曾是颖儿的贴身婢女,就这么带走,不太好吧。”

    李霁冷哼一声,“让她在宫外逍遥,岂不是便宜她了。到了司奴庭,好好学学规矩,省的仗着颖儿心软,忘了谁才是奴才。”

    薄宥康笑不出来,碧桃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过等她到了司奴庭,自己送些银子过去,买她一条命,应该不难。

    薄宥康站定,“殿下,到了。”

    李霁看了看眼前的院子,又小又破,和李颖儿之前住的寝殿根本比不了。

    薄宥康道:“殿下姐妹叙旧,下官就不进去叨扰了,府上还有些事务,下官先行一步。”

    李霁回礼:“薄尚书请便。”

    李霁见薄宥康和管家离开,脸上的笑意彻底消散,眼中微微露出杀意。“为何暗河查不到薄府的消息?”

    簇菊没说什么,李霁自然也猜得到,李霁冷哼一声,“钱顺德还真是对得起他这名字。”说完,走了进去,站在外面还有些白日的温存,一进屋子,李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是冷,是寒,屋子的后面挨着池水,尽管屋里点了火盆,但墙壁还是透着一股又一股的湿气,挥之不散。

    薄宥康贪财,在宅子里引入泉水,寓意财源滚滚。

    屋里只有一个婢女,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见到李霁进来,朝她行礼,便站在一旁。

    李颖儿见到李霁,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喜悦,“霁儿,你怎么来了?”

    李霁坐在她旁边的木椅上,从袖中掏出了小匣子,“皇祖母听说你有孕在身,特叫我送来太医署开的保胎药,顺便来看看你。”

    李颖儿脸上的笑意散去大半,将小匣子往一旁放了放,“不说我了,两年未见,你可安好?”

    两年,她一点都不好,他们都被李珉送出皇宫,甚至送出大周,而她,在皇宫内苟延残喘,险些死了。

    李霁回道:“挺好的。父皇母后很好,刘嫔很好,皇祖母也很好。对了,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本京都谜团吗?前些日子出了下册,我还没寻得机会出宫,想着过来问问你,明日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李颖儿眼神飘忽不定,回道:“我,我还是算了吧,天气太冷,等过些日子暖和了,咱们再一起出去。”

    李霁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下个月春日宴,你想好穿什么样式的衣裙了吗?”

    李颖儿摇摇头,“你穿什么?”

    李霁嘴角一笑,“我也不知,不过前两日我看见刘嫔穿的一套牡丹裙,裙摆多层,看着华丽还暖和,着实不错。”

    李颖儿的眼角也露出了笑意,“牡丹花裙?”

    李霁点点头,“听说是从西域进贡的丝绸,父皇送给了刘嫔。”

    李颖儿微微低下头,看着杯中的热茶,轻轻道:“真好。”

    李霁伸手,握住了李颖儿的手,道:“大家都要好好的。那个谁,茶水凉了。”

    站在一旁的婢女急忙走过来,将茶水拿出外间,换回外间炉子上的另一壶。

    婢女走的很快,李霁说的也很快,倾身到李颖儿耳边,“里面是堕胎药,饭后吃。两年不见,我带你回家。”

    太后给的堕胎药着实是味猛药,李颖儿喝下,腹中的胎儿便滑落,她在府上修养的这几日,薄宥康和曹贵妃一事,被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三司会审,不仅是贪污国库的重罪,更是欺君的死罪。薄府被抄,薄宥康入狱,曹贵妃被关入冷宫,曹家从此一蹶不振。

    李颖儿披着斗篷走出薄府,娇娇柔柔的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重新站在阳关下,感受着春日的温暖。

    “颖儿!”李霁掀起车帘,朝李颖儿喊道,李颖儿眼中的泪水打转,双手揪着身上的斗篷,跑到了李霁的车前,抬头笑道:“想你了。”

    李霁伸出一支手,笑道:“走吧,刘嫔在等你。”李颖儿握住李霁伸出的手,借力上了马车,马车提前被熏香熏过,是她最喜欢的牡丹花香,李颖儿微微侧身,靠在李霁肩上,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一抽一搭的,李霁感受到肩头被她的泪水浸透,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时间回到了十年前,她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聊天,一起趴在桌上看话本,一起躲在太后的后花园学蜜蜂采花蜜……

    时间,改变了一些事,但有些东西,一直未变,十年都不曾改变,百年,也不会变。

    幽暗的地牢,沉重的石门被两名守卫打开,萧靳走了进来,铁锁被打开,里面是被鞭打的面目全非的薄宥康。

    萧靳走上前,笑道:“哟,这不是富可敌国的薄尚书薄大人吗?如今为何如此狼狈啊?”

    薄宥康睁开眼,看了看萧靳,“我和曹贵妃的事,是你告发的?”

    萧靳摇摇头,“薄大人猜错了,我与薄大人虽不是盟友,但也不是树敌啊,萧某不比薄尚书,萧某人不爱财。”

    薄宥康问道:“那你来找我,吃饱了撑的?!”

    萧靳脸上的笑意散去,“诶,这么聊,可就聊不下去了。萧某有一事不解,若是薄大人慷慨解惑,萧某今日就送薄大人一程,叫你少受些苦。”

    薄宥康冷笑一声,“我现在受的苦还少吗?!”这一身的伤痕,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全说了,还有什么是萧靳不知道的。

    萧靳又靠近了一步,“薄大人,是西南人吧?”

    薄宥康一颤,“我家境清白,靖康公莫要诬陷。”薄宥康是朝中老臣,他的家底,早就被人调查得一清二楚,若不是这次抄家,恐怕薄宥康的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晓。

    萧靳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楚仲宁可是从你府上,搜到了你私通西南的密信。”

    薄宥康吼道:“不可能!我拿大周的钱,怎么可能为西南做事?!”

    萧靳点点头,“说的也是,若是贪财,你一人死,抄家便可。可若是叛敌,你一人死,全家陪葬。哦,萧某忘记了,薄大人爱财,抄家可比连坐严重多了。”

    薄宥康吼道:“我虽是西南人,但我从未通敌!”

    萧靳后退一步,一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薄宥康看清那人面孔时,一颤,竟是李珉!

    薄宥康立刻服软求饶:“陛下,陛下!臣虽是西南人,但自小就来到了大周,对陛下和大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望陛下明察啊!”

    李珉道:“好个忠心耿耿,你与太傅一同欺瞒朕,不愧是朕的爱卿,朕的老师!”

    萧靳站在黑暗中憋笑,张太傅,张贵妃的叔父,张家的支柱,多年来,张家在李珉面前下的一手好棋,不贪图权贵,不迷恋世俗,像一朵白莲花一般,吟诗作赋,装模作样,真没想到,这薄宥康一个人,帮他同时干倒了曹家和张家,日后这大周便只有萧家一个皇亲国戚,谁还敢说萧家不是大周第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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