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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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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禾一进来,看见紧紧握着季瑶左手的许文昌,嘴角一抽,忙吆喝着上前道:“诶,我来看看,这是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季瑶的手从许文昌手中抢了回来,两指搭载季瑶的手腕上,仅仅是探了一下,就对站在一旁的许文昌道:“燃香!”

    许文昌看了看春梅,春梅领意,下去点燃了香炉里的熏香,灿禾对金粒道:“银针。”

    金粒手脚麻利地打开药箱,药箱不大,里面的东西倒是不少,塞得满满当当的,一个插有银针的牛皮卷被金粒掏出来,打开后平铺在灿禾手边的床沿上,方便使用。

    灿禾下针又稳又准,不一会儿,插下第三十七针后,季瑶眉头皱了皱,灿禾长舒一口气,轻声道:“一会儿呀,我再扎完下一针,郡…俊俏姑娘就该醒来,她这是梦魇,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挂怀的东西,才会引发如此严重的梦魇。你们最好想想,她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许文昌一下就想到了那朵荷花,春梅也想到了,直接说出口,“今日夫人见我将荷花扔掉,就很生气。”

    灿禾一愣,荷花,内心口吐芬芳,这能不梦魇吗?你们西南还真是风和日丽,四季如春,都入秋了,荷花还不谢呢?

    灿禾调整了一下心情,“兴许就是荷花,你们将那花藏好,以防万一,以后千万别让她再见到荷花了。”

    春梅领命,走到外屋,抄起荷花就跑远了。

    灿禾又拿起一根针,稳稳插下,季瑶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一双杏眼缓缓睁开,逐渐看清眼前之人,很陌生,但面容和蔼,让人觉得很亲切。

    看到季瑶眼中的陌生,灿禾的心都揪起来了,看来密信中所言非虚,季瑶是真的失忆了。

    “看这姑娘,脑子似乎是受过伤,可是失忆了?”

    季瑶点点头,“的确,半月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灿禾一边将她身上的银针拔下来,一边道:“我可以试试,或许能帮姑娘记起什么?”

    许文昌没说什么,季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先生当真可解我病患?”

    灿禾笑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想,郡主啊,你这医术都是老奴教的,老奴的手艺,您还不放心吗?只要人不死,保准活蹦乱跳、无病无忧。“不试试怎么知道?”

    季瑶也朝灿禾笑了笑,坐起身,自己将胳膊上剩下的七八根银针拔了下来,道:“还未请教先生大名,日后若有机会,姜白定会报答先生的恩情。”

    灿禾接过她递过来的银针,问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郡主呀,这明显就不是你的名字,你叫季瑶呀,是西都郡主,身份尊贵,无人能及,聪明才智,天下无双,武功了得,世人敬仰。这,姜白,是什么鬼?

    季瑶回道:“是二郎,他还记得我。”说着看了看许文昌。自己失去记忆,许文昌和灿禾两人,她都不相信,但自己现在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若是灿禾真能医治好自己,帮她找回记忆,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不能,她也会想其他办法找到自己身份的。

    灿禾恨不得拿银针炸死许文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吗?”

    季瑶眼神一飘,端起旁边托盘里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灿禾见了,忍俊不禁,即使记忆不在,每次说谎都忍不住喝水的小动作却没有改。知道季瑶并没有相信许文昌,灿禾还是长舒了一口气,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季瑶并不会相信他,当下之急,还是要先帮季瑶想起以前的事。

    “先生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

    灿禾收回想杀人的心神,回道:“我叫…金禾。”当着诡诈人精的许文昌,他可不敢说出自己的全名。

    “是‘岁岁金河复玉关’的金河吗?”季瑶问道。

    “不是,是禾田的禾。”

    季瑶兴致来了,与他交谈道:“我喜欢这个字。”

    灿禾一脸欣喜道:“是吗?”

    季瑶点点头,“道合,国之根本,稻禾,民之根本。想必给先生取名之人,定心怀天下,心系苍生之命途。”

    灿禾笑笑,“哪有姑娘说的那么好,来小粒,姑娘,这是我小孙子,金粒。他呀,年纪还小,认生,话少,但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跟他讲。”

    季瑶看了看金粒,道:“看着上去也就十一二岁吧。”

    灿禾回道:“十一岁,啥也不会,只会熬药,哦,还会些针灸,但一看到什么伤呀,血呀的,就往后躲。诶你还不好意思了,往后躲什么躲?”金粒被说的尴尬,往后退了两步。

    季瑶忍俊不禁,“会针灸,很了不起呀,我就不会。”

    灿禾随口回道:“你会呀。”话比脑子快,之后又补了一句,解释道:“刚刚看姑娘拔针的手法,应该是练过的。”

    季瑶不确定地问道:“是吗?”

    灿禾肯定地回道:“的确,不如这样吧,你试试这位许公子,先把把脉,看看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从灿禾进来后就没说话的许文昌,一直在关注灿禾和季瑶两人的互动,看得出来,灿禾很了解季瑶,他知道如何哄她开心,也知道如何与她相处。季瑶跟许文昌相处的这十几日,都比不上灿禾这一刻与她说的话多。

    季瑶见许文昌伸出手,有些小期待地将手指自然地搭了上去,感受到许文昌的脉搏,有力,但有些不稳,道:“没什么事吧,就是脉搏有些快。”

    灿禾见许文昌面色无恙,怀疑地将自己手指搭了上去,果然,他这是,心动了?灿禾轻轻咳嗽一声,危言耸听道:“许公子就是平日里缺乏锻炼,不是习武之人,也要多动动,勿要整日看书写字,不好。搞得自己明明是个弱冠少年,却比不了我这个花甲老翁。”

    许文昌点头道好。

    灿禾得逞地笑了笑,这就对了嘛,每天多运动运动,累的半死,就别总想着往我们郡主这边跑。

    灿禾为季瑶检查脑袋,许文昌就回自己房间看书了,灿禾道:“姑娘这一头秀发长得好,又黑又密。”

    季瑶刚想谢他夸奖,灿禾嘴角上扬,道:“啥也看不见。”其实也是没有任何伤口。

    季瑶的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问道:“先生,那我因何失忆?”

    灿禾回道:“诱发失忆的原因有很多种,既不是外伤,也不是情伤,看姑娘这样子,着实不像想不开凡尘琐事,自甘堕落。”

    季瑶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灿禾心虚道:“看着我干什么?”

    季瑶将头从他手中退出来,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灿禾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或许我真的认识你,待你恢复记忆后,今日的疑惑,都会豁然。”

    季瑶问道:“在先生的印象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灿禾撇了撇嘴,回道:“你不会喜欢听的。”

    季瑶一抬眉,“先生且说来听听看。”

    灿禾轻叹一声,坐在她身边,道:“鬼灵精怪,很多时候都不讲道理,也不听话。学东西时,总是不在意,不认真,但又学的很快。在一些事情上,固执的像头牛,为达目的不惜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别人又拿你没办法,谁让你生来就是世人眼中的贵人,万人瞩目的焦点。”

    季瑶不信,“说的有些过了。”

    灿禾也点点头,“的确过了,唉,都是我瞎编的,其实我只是看姑娘有些眼缘。这样吧,我这儿有一块玉佩,玉养人,或许可帮姑娘平心静气,助你早日寻回记忆。”灿禾从怀里摸出来季昌的那块圆环羊白玉佩,递给季瑶。

    季瑶看见玉佩,将其接过,玉佩被灿禾捂得温润,白皙通透,但上面没有雕刻任何花纹,也没有镶金嵌银,看上去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季瑶道:“那我就先替先生保管。”

    灿禾笑道:“这玉佩有一个故事,不知姑娘想不想听一听?”

    灿禾都这么说了,就算季瑶不想听,他也会说的。季瑶观摩着玉佩,点点头,“先生请讲。”

    灿禾道:“几十年前,两人相恋,男子一身正气,心怀天下,女子聪慧过人,善良文雅,世人都称赞两人是天作之合,只可惜,女家早就为女子定下一门亲事,两夫争一女,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对女方家的信誉也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女子为将此事尽早解决,就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道:‘承诺如金,言出如磐石,小女既已与他人定下婚约,再爱上旁人,就是不守约定,不讲信用。但我曾听闻,若是金融于水,磐石生花,两人就是上天注定的夫妻,任何人也无法阻拦。’

    之后你猜发生了什么?”

    季瑶将玉佩抬起,对着阳光,看见其中暗藏花纹,立刻明白了过来,道:“这女子果真聪慧,将金子投入事先处理过的‘水’里,那块石头就是这块玉石,也是女子提前找好的。”

    灿禾点点头,“这玉佩是男子亲自打磨的,为了保留其中的花纹,就没雕刻任何东西。”

    季瑶仔细地看了看其中的花纹,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哪见过。

    灿禾道:“明日开始,我会每日来给姑娘送药,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姑娘就能恢复记忆。”

    季瑶微微皱眉,还要这么久。

    灿禾仿佛看出季瑶心中所想,起身道:“此事急不得,姑娘就当是重新来过,痛痛快快地玩几天。”

    季瑶又问道:“听先生口音,是西南本地人?”

    灿禾点点头:“幼时在此处,长大后为了报恩,背井离乡,这次回来,的确该见见些老朋友了。”

    许文昌每日待在书房里,几乎不出来,季瑶在这府上待得都快发毛了,忙道:“不如先生带上我。”

    灿禾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季瑶,季瑶道:“我会武功,可以保护先生。”

    灿禾肚子叫唤了一声,季瑶忙招呼春梅准备晚膳,打算好好感谢一下灿禾。没想到,饭才吃了没几口,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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