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凌晨一点左右，叶连舟开车将赵音芸送回东湖别墅。
小区里挂满了红灯笼，绿化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彩光一闪一闪落在车窗玻璃上。
赵音芸缩在宽松的大衣里，歪着脖子倚在靠背上安静地睡着，彩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投下五颜六色的斑点，莹润的皮肤在彩光映衬下如玉脂般细腻。
车厢里静得只剩下空调出风的声音，叶连舟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头，缓缓靠向自己怀里。
不想却把赵音芸惊醒了。
她迷蒙着双眼，嘤咛出声。
“到了吗？”
声音轻软甜糯，仿佛梦中呓语。
“嗯，到家了。”
叶连舟低声回答。
赵音芸从大衣里伸出双手往他怀抱蹭过去，靠在他胸前，再次闭上双眼。
小小的脑袋靠在他怀里如猫咪一般，极淡的柚香似有似无，勾着他低下头去闻。
又过了一会，叶连舟轻拍她纤细的肩头。
“音音，进屋去睡，这样睡难受。”
“你还没有跟我说新年快乐。”
赵音芸伏在他怀里嗡声嗡气地说。
叶连舟弯眉一笑，低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一吻。
“音音，新年快乐！”
赵音芸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睡意朦胧的双眼盯着他。
“你是不是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五彩的光在她水莹莹的眼眸里变幻着色彩，宛如映着五彩阳光的湖水，美丽迷人。
“新年快乐。”叶连舟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我爱你。”
湖水忽然荡起闪光的涟漪，她的心头仿佛有流星撞入，引发一场熟悉而又陌生的地震。
她仰着头，目光落入他半垂着的眼眸中，当年那个少年的脸渐渐与眼前的脸重合，微微颤抖的睫毛相隔十年再次在她心头拂过。
原来当年那场地震从未停止，余震绵延至今。
她闭上双眼，微微探身吻了上去。
粗重的呼吸在静谧的车厢里回荡，暖气似乎开得太足，空气中逐渐弥漫一股燥热，撩拨得人心愈加荡漾。
忽然，赵音芸躲开了叶连舟逐渐激烈霸道的吻，身体往后缩去，双手握拳抵住叶连舟不断俯过来的身体。
紊乱的呼吸在咫尺间交缠不休，猝然的退却让叶连舟觉得不解，但他还是强行按下胸腔里剧烈的起伏，然而眸中的烈火却越烧越旺，几乎要烧得他丢盔卸甲举手投降。
赵音芸两颊红得发烫，她从叶连舟怀中挣脱，双手捂着脸，垂着眼眸呆了一会。
“不是这句，”她忽然打开车门，“我回去了。”
叶连舟怔怔地望着她下了车，进了家门。
树上的五彩灯光安静地在车窗玻璃上闪烁着，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呼呼声，他靠在椅背上出了一会神，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赵音芸方才坐过的位置，她的气息仍然环绕着他，他的胸膛还留有她身体的余温。
他将她穿过的大衣整齐叠好，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想了许久。
叶连舟:【音音，晚安。】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震动声，赵音芸吓了一跳。
她仍沉浸在方才的惊心动魄中。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对叶连舟强烈的渴望，强烈得让她有些害怕。
他的怀抱，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一切都让她情不自禁，他的吻好像一种欲罢不能的毒药。
她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云雾缭绕的山崖，想要义无反顾跳下去，又害怕跳下去粉身碎骨。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爱一个人，粉身碎骨也甘愿。
她不想甘愿。
可情之一字，向来无人能侥幸。
她曾交过两任男友，也有过一个长期稳定的性伴侣，她对这些事情一向看得淡，也很少纠结，但今夜她却忽然退却了。
她茫然地点开手机，叶连舟的头像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的头像是他穿的一件t恤衫上的印花图案，一颗高大的树木，线条简单流畅，颜色明快简洁。
她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话。
“可他是叶连舟。”
是啊，他是叶连舟，一个她失去不起的人。
手机又震动了，叶连舟头像上的红色圆点数字变成了“3”。
她点开。
叶连舟:【音音，晚安。】
叶连舟:【明天下午我来给叔叔阿姨拜年，然后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看电影，好不好？】
叶连舟:【你要是不想出门，我在家做也可以，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盯着手机陷入了呆滞，不知要如何回复。
对面等太久没有回信，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叶连舟:【睡着了吗？晚安，明天见。[晚安吻]】
赵音芸往床上一躺，回想这一晚发生的一切，方才心里骤然冒出的一丝不安逐渐被巨大的甜蜜替代。
每一次吻都让她脸红心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与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奇妙的感觉，上瘾一般，又甜又软。
她翻身将脸扑在枕头上，偷笑了许久，拿起手机给叶连舟回了条信息。
赵音芸:【晚安，明天见。】
回完消息丢开手机翻身打了几个滚，睡意全无，又将手机摸出来。
宁佳把录的视频发到了发小群里，她点开视频，宁佳的尖叫声吓她一大跳。
她找出耳机戴上，调低音量，又兴奋又害羞又忍不住好奇，才看了一会就红透了脸。
以前的她是绝不可能这样做的，初恋男友曾在一个音乐会结束后吻她，被她推得差点摔出去。
回想起来，分手时他说的那句“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喜欢”并不是虚言。
她可能真的没有多喜欢他。
今天这个吻却是她主动索求，是她在心里想象过无数遍的。
她趴在床上，存下视频，在手机里翻出一张老照片。
十多年前手机拍的照片像素已经有些模糊，照片里是高中刚入校的她和叶连舟。
夏季亮得晃眼的阳光下，她穿着一件淡蓝色无袖连衣裙，头发齐肩，侧身站着，她身后的叶连舟穿着宽大t恤衫，一只手松垮垮插在牛仔裤兜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抓着她的书包往后扯，她被扯得重心不稳，慌忙回头，在照片里留下一脸的惊慌和懵逼。
下一秒，她就摔了下去，虽然叶连舟及时接住了她，但她还是对他生了老大的气，直到最后他送了她一本外文原版书《gonewiththewind》（中文译名《飘》）才消气。
想到此，她从床上爬起，到隔壁书房找了一阵，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又回到了床上。
多年无人问津，书页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一翻开，灰尘和时间的味道扑面而来。
扉页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音音，以后我保证不欺负你，你不要生气了，生气会变丑。】
文字下简笔画了一个鬼脸和一棵树，还有他龙飞凤舞的大名。
“这本书有我的签名，你要好好保管，等我以后成名了，肯定价值连城。”
他神气十足又吊儿郎当，道歉也从来不会好好道。
“你这歪七扭八的字，将来出名了，真的敢拿出来给人看吗？”
她一向知道怎么气他。
“我这叫草书，叶氏狂草，将来出名了肯定要出字帖的。”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笑得弯了腰，然后他们和好如初。
那个时候他们总是这样，吵嘴，生气，逗笑，和好，时间长河缓缓淌过，日子简单重复却又生趣盎然。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分开，一分开就是十年。
今天是第十一年的第一天，他们找回了彼此。
以后年年岁岁，是不是也可以如今日这般，亲吻着彼此迎来新年？
她合上书本翻身躺下，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沉入睡梦。
寂静的夜空下，以极度热情迎来新年第一天的城市也渐渐沉入了睡梦。
放眼望去，灯火阑珊，宽阔的马路上偶尔飞快驶过一辆车，声音被寂静放大，回响在夜空下，久久不散。
叶连舟独自一人站在卧室的阳台，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户凝视着城市边缘，修长骨感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却并没有要点的意思。
说出爱的那一刻，关于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设想和期盼都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很平静，可是躺下来一细想却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激动让他无法入睡，恨不能立刻飞过去见她，告诉她所有关于他们的未来。
从此以后，未来是他们两个人的。
远处城市边际线逐渐清晰，一线极浅的白光沿着边际线划开，渐渐扩大，夜空逐渐变蓝，白光逐渐交织粉、橘、红、黄、紫各色云彩，蓝色逐渐变淡，最终与织锦般的朝霞混合，几缕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彩漫天铺开，冷峻漆黑鳞次栉比的城市镀上一层金膜，高楼幕墙折射出绚丽的光，粉色云雾在四处漂浮缭绕，一轮红日突然冲破云层，万丈光芒四射，沉睡的城市渐渐苏醒。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迎着霞光，如愿而至。
他摸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赵音芸。
叶连舟:【图片】
叶连舟:【我的新年愿望是往后每一年都给你一个甜甜的跨年kiss。[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