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满楼3
又是一个难以安眠的夜晚，卫瑜再也睡不着了。
她趁着陆承愣神的空挡，一掌劈在了陆承的后颈上，把那个看起来好像打算吃人的崽子切晕了过去，仰倒在了床上。
被褥上浓重的血腥味刺激了卫瑜的鼻腔，她顾不得喉咙被卡的肿痛，动作迅速的从床上弹了起来，跳到地上，去不远处桌上的医匣里寻不久前大夫给陆承包扎剩下的止血的药品，还有没有用完等我洁净的绷带。
刚刚动作那么大，伤口肯定是已经崩开了，卫瑜用牙齿扯着，撕断了白布绷带，带着上好的止血药又走到了陆承身边。
“平日看着挺瘦的，”卫瑜费劲地挪着他，既怕碰到他那多灾多难的胳膊，又不得不将人摆正擦洗整理，“这大腿瞅起来还没有杜律的胳膊粗。”
卫瑜用剪刀剪开了陆承的衣物和绷带，借着已经逐渐朝另一个方向偏斜的月光，那血肉模糊的深色伤口，黏着已经被血色浸得透透地白色布条，极具冲击性地暴露在了卫瑜眼底，看得人揪心。
这样黑了吧唧地处理下去也不是办法，卫瑜动作迅速地在陆承伤口的上方捆上了一根布条，用力勒紧后跑到最近的地方拿了烛台，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床铺蹭得翻滚，被子与枕头也不在整齐，人若躺在上面，定然是不舒服地，但是卫瑜此刻却没心思去考虑陆承待得舒不舒服，她得先帮陆承止血。
这个混账，仿佛天生来磋磨她的。
“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卫瑜抹掉头上的汗珠，若不是曾经在边疆打仗见了太多类似的箭伤，怕是现在面对着陆承，她都会手抖得不敢下手。
卫瑜收拾了堆在她与陆承身边碎布，还有吸血的棉花球，半瓶的伤药全部都糊了上去，才堪堪把血止住。
她附身过去，仔细地将陆承身下的褥子抻得平整，又怕枕头给他垫好，生怕他觉得不舒服。
夜色温凉，一盏孤灯陪伴着一个清醒的人，卫瑜在屋内的水盆上撩了两把水，拘在了自己脸上，顿时清醒了几分。
红色染红了盆内透彻的清水，但卫瑜脖颈上沾染的血迹还是没有洗干净。
她叹了口气，懒的走路了，走到了一扇距离门近，又距离床远的窗子钱，将窗子支开了些，把水全泼到了院子里。
卫瑜关了窗子，拎着水盆走回了屋内，她擦了擦手，又走到了床边。
根本没有办法不去在意，卫将军满面愁容，简直不知道该拿陆承怎么办。
打一顿？不现实。
姜荼和皇帝本来就瞧她不顺眼，别看在姜荼的地盘伤了陆承，姜荼还能好好地活下来，这若是被自己伤着了，得是一人一口唾沫，恨不得淹死自己。况且他现在还受着伤，琉璃水似的眼睛一看你，别说打人了，不有求必应都是她卫瑜不为美色所动，意志出奇的坚定。
还有其他更即时有效的法子吗？卫瑜脑子里一团乱麻，纠结成了一张到处冒刺漏风的破网，把她本来对上陆承就不多的思绪，更是罩的严严实实的。
卫瑜烦地要命，掌着等逼视着早就已经被他她敲昏过去的陆承，活像个签了百八十两金子的债主。
她扯过堆叠在脚边的被子，给陆承拉了上去，可惜一大部分被冀王压在身下，抽出来的过程便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陆承的大腿。
“……”
卫瑜指尖一顿，起身看了看陆承的脸，睡过去以后昏沉又安静，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睫毛搭在眼皮上，在烛光下投射出一片细密的阴影，看的人心都痒痒的。
他太漂亮了，平心而论，陆承真的是卫瑜平生仅见的美人。
高贵的出身，矛盾复杂的气质，沉寂又温柔的表情，还有万事处变不惊的自信从容。
一开始见到他，卫瑜就十分喜欢。若是没有陆卫琛这层关系在，说什么卫瑜也不会放着这漂亮好看的亲王殿下跑去醉春楼里烈焰。
男子虽没有女人温婉你，但胜在能够极其她的胜负欲，哪种平地滋生的野妄，对于卫瑜来说，简直是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叫人心动。
只可惜，那人是陆承。
从回京开始，陆承就表现的太乖了，乖到甚至让卫瑜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被人欺负过，才会变得如此谨慎，说话都里拐外拐地小心翼翼。可是事实证明，她看人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卫瑜的手停在了陆承的脚踝处，松散的白色衬裤在刚刚的动作间被弄得向上窜起来一节，落到了陆承的膝盖上。
她想到自己不久前说过的话，突然就特别想要实体的验证一下。
反正陆承现在昏迷着，她就比量着摸上两把，他应该不会发现……
思及此处，卫瑜有瞅了瞅陆承的脸，然后兴奋地搓搓手，左右手的中指与母指分开，卡在了陆承的大腿上，然后比量出了一个合不拢的圆，把脑子中杜律的形象晃走，缓缓地挪动着四个根手指，最后与自己的大腿和胳膊比了起来。
“好吧，”卫瑜泄气地放下手，“我不该说你大腿没有杜律的胳膊粗。”
她再次上手，将快要蹿到陆承大腿根的里裤扯下来，又给他盖上被子，才熄掉了蜡烛，步履轻轻的离开了。
在卫府的偏房外，卫瑜敲响了荀伯的门。
不一会儿，卫荀披着外衣，掌着灯走了出来，看见眼前披着大衣站着的人，卫荀吓了一跳：“大小姐？怎得才回来，是还没有休息吗？瞧我着记性，忘了将冀王殿下今日留宿卫府的消息派人通知给您了，老奴罪过，老奴这就差人去给将军倒出一间屋子。”
卫瑜从深色的大氅中伸出手拦住了卫荀，她来此的目的，可不是让荀伯给她收拾房间：“荀伯，不用忙了，我去跟静谦她们凑合一晚就行，在外头野惯了，何处歇一晚都是使得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况且我还有事要麻烦荀伯。”
“大小姐可是折煞老奴了，”卫荀站定回话，为自己竟然忘记派人通知卫瑜陆承歇在她房间中的疏忽感到十分自责，他让开身子，伸手让卫瑜进屋细谈，“小姐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此事是老奴疏忽了，还请将军责罚。”
卫瑜自然是看出看出了他的不安，于是无所谓地小道：“这些年我身在荆楚，家中的这几个孩子除了姑姑，就全仰仗荀伯照顾。比起我卫府的管家，对卫瑜来说，您更像是一位长辈，又怎会因为此等小事轻易责罚于您，而且我这一日五地地到处溜达，只怕就算您派了人，也是找不到我的。”
“我与人约了时间，一会儿要出去，今晚应当是不回来了。荀伯，映初的伤口崩开，流了许多血，现在人又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了过去，”她拒绝了卫荀请她进屋的邀请，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实在担心他，却有事抽不开身，天亮之前，劳烦荀伯去厨房一趟，嘱咐做一碗补血养胃的粥出来，在配上几个清淡的小菜，他晚上应试在等我，也没有用膳……对了，天亮后记得去请大夫，再给他看一看，我只是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一下，血是止住了，但估计也弄得不是太好。”
卫荀迎着她一连串的交代，仔细地记着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老奴会安排妥当。”
“那便好了，”卫瑜满腔愁苦，又是实在的不足为外人道也，她啰嗦得多些，却也是真真切切地控制不住的关心，卫瑜用力揉了揉眉心说，“我这就离开了，那什么，荀伯，天色有些晚了，夜里凉，我屋子里向来也没什么人气，劳烦荀伯给陆承再弄个汤婆子，他穿得薄些，估计会冷。”
卫荀连声应下，承诺定然会照顾好冀王殿下。
看着卫瑜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卫荀收回目光，起身回了屋里，烛火映照间，这位老管家的房间更亮了。
……
卫瑜哪里是有事，她分明就是寻了借口溜出来，又发现自己委实是无处可去，只好流浪在卫府不打眼的地方发霉。
走到后院，卫瑜蹲在墙根画了好几个不规则的圈，土被她刨出了坑，再配上卫瑜已经临近发芽长草的脑袋，这要是埋进土里，今年秋天定然能混迹在一众银杏树丛里结果了。
“半夜翻我家墙头，你家相好的在里面等你呢？”卫瑜留意到了耳边不同寻常的风声，看似没头没尾出言讽刺，以往盈盈带笑的声音，现在却好像一潭死水，点缀上卫府后院的阴风，特别像那些恐怖话本中被勾了魂的女鬼，“小无影，你打算干什么去。”
无影的汗毛斗立，差点被卫瑜吓成无语。
他崴了脚，像机器卡壳了一般，迟迟顿顿地转过身，结果就看见卫瑜外面披着一件深色的大氅，头顶着数片乌云，仿佛那古画里生动传神的，走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的衰神。
“卫……卫将军，”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对卫瑜抱拳说道，“属下有事禀报主子。”
“哦，你找陆承啊，”卫瑜好像飘着一样溜达到了无影身边，“他睡了，若是事情要紧，你也可以跟我说一声。”
她这句话，本就是心神松懈下的随口一问，也没想到无影会真的回答自己。
哪成想却听到了陆承忠心的下属，极其正色地低头回禀：“将军，贵妃娘娘受伤了。”
卫瑜茫然惊惧失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