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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宫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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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承的皇宫是从前朝延续下来的,战乱时破坏了不少,可新朝初建,只是这么晾着瞧着也不好看。

    于是大家商议着,从收缴的前朝库银中拿出了一些,把那损毁的部分补好了。

    这些年皇宫朝堂虽日渐颓糜,但地方的政策还算完善,天子统领,诸侯分治,各地过得也总还算富足。

    谦牧年间,也就是咸临帝父亲当政得时候,陆恒的奶奶即荣德太后,自语宫中简陋,比之分封全国的诸侯宅院尚且不如,故而谦牧帝下了旨意,着户部、工部、礼部共同协商安排,再不超支预算的情况下将皇宫大修了一番。

    而这片荷花池,也是那时候扩建间的。

    卫瑜潜在冰冷宽阔的池水里,岸边往来的内侍急速穿梭,让她根本就不敢轻易冒头。只得寻了个偏暗的位置露出鼻尖,换上一口空气。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她对于皇宫的构造一点都不熟悉。在这样陌生地方,一不小心就容易中了对方的圈套,卫瑜棋差一招儿,不过片刻疏忽,追着那道黑影跑了过去,自以为谨慎小心,却还是落了下风。

    “这大半夜的,怎得让奴才们都站在池边吹冷风?”一个内侍打了个哈欠,将双手揣进袖子里说道,“就算出事了,也该叫御前的人过来啊,咱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即便是真有刺客,不也是给人送菜的命。”

    “瞎抱怨什么,上头的吩咐谁敢不听?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若违了姜公公的意思,仔细着你的脑袋。”

    他的话音隔得远些,不似之前那位的清晰。

    卫瑜游了过来。

    在水里需要换气,且寒冬腊月里,荷花池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现在还只是内侍,人不算多,对于抓人追捕也并不精通,若等御前的人敢过来,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岸边的交谈声渐渐消失,卫瑜想的清楚,在下定决心后两手扒在了池边。

    大氅的毛吸了水变得极为厚重,她的嘴里咬着匕首没有开刃的部分,眼睛仔细扫过周围,选了给最为隐蔽的位置摸上地面。

    水珠从额发滑下,流过眼角顺着唇边锋利的刀锋滴在水里。

    陆地与池水有个一米左右的高度,而把手池边的内侍与岸边又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因此她待得的地方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角。

    水面荡起细小涟漪,一波波地朝四周扩散着,昏黑的夜色里,卫瑜叼着匕首,耳朵微微抖动,循着声音判断临近的内侍与她的距离。

    此地偏北,荷花池的旁边是一片长青地松林,高大茂密,只要卫瑜一击即中,将内侍寻个位置卡在树边,便可以离开此地。

    她的脚踩在池边不规则的石壁上,双手借力,压低了实现,仔细盘算着位置,考量着精准度。

    处于劣势的卫瑜拿不出试错的成本,面对环环相扣的阴谋,必须想办法从中抽离出去。倘若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就算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也必然会让皇上疑心。

    卫瑜越想越恨,直觉陆家皇室直系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从奶奶那时开始,就得这她卫家的姑娘公子一个劲地霍霍。

    生病告假可是真一个好托词,推了自己又推了皇上,明明心中有数,也知道姜荼要害自己,竟然还什么都不说清楚。

    混账小子,姑奶奶今晚要是能全乎地走出去,定要蹿到你的亲王府撕了你!

    卫瑜眯起眼睛恶狠狠地想着。

    呼吸放缓,卫瑜手脚发力,打算从水中掀出来的瞬间,眼神向上一挑,瞧见了蹲在树上的黑影。

    御花园中的植物,不管是从何处移栽过来,最终的目的还是供宫里的娘娘公主们赏玩,所以即便长得茂密高达,却也不知规规整整的笔直。

    前后左右参差交错里,也无心插柳地给旁人提供了藏身的空间。

    当然,前提你要爬得上去。

    卫瑜眨眨眼睛,咬紧了口中的匕首,重新调整好呼吸,小心地将湿漉漉的脑袋缩在到了池边。

    树上的人来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是陆承身边的暗卫。

    卫瑜曾不止一次地见过他。

    每年临近腊月,那只海东青飞翔在草原广阔的天空上,最后落在卫瑜的手腕上。

    而这个人,都是与海东青一同过来。

    鹰送信,人毁鹰。

    如果出了事,人鹰与信具毁,什么把柄都留不下。

    在荆楚数年,两人之间从来都是这般交流的。

    他身法轻盈,专攻刺探与情报,在这样高的地方站着,还能不惊动旁人,除了这个与她打过无数次交道的暗卫,卫瑜想不出旁人。

    何况此时他虽穿着一身夜行衣,但脸却并没有盖住。

    想来也是陆承没打算瞒着自己。

    卫瑜静静地等着。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岸上传来了一阵短促压抑的闷哼声。声音细小无力,大概除了靠的最近的卫瑜与暗卫,也根本没人听得见。

    她手脚轻巧地爬上了岸,将大氅解下拎在手里,淅淅沥沥的水珠砸在地面上,好在没什么声音。

    “怎么出去?”卫瑜动作迅速地隐进昏暗地松林里,用力地拧着大氅里的水,见他将那被敲昏的内侍捆在树上后,才打手势问道。

    那暗卫长得清秀,话也不多,把内侍地姿势摆正,叫这太监看起来好像靠着树躲懒打瞌睡一般,转过身带着卫瑜走了。

    两个习武之人在林间穿梭,有了识路的人在前方带领,卫瑜的方向明显清晰了许多。

    走了有一阵,两人前后急行,其间多了挤兑搜寻的内侍,还差点与赶过来的御前侍卫碰面。不过好在一切有惊无险,直到来到一座宽阔的拱桥下面,带着卫瑜的暗卫才终于停下了脚。

    拱桥名为宏域,亦是先帝时期太后差人修建的,取宏大广域之意,横跨在蜿蜒的流水之上,设计建造也同别的拱桥不同。下面两岸并非直接连在水上,而是搭建与岸边青石路面,在桥底前后各余出了一米左右的空地。

    没有灯光也没有水,恰好便宜了卫瑜二人。

    “将军身体可还使得?”他从卫瑜手中接过大氅,身体压低将卫瑜挡在里面,同时贴住桥面,紧盯着来往地动静,“可能还要劳烦将军再次下水。”

    ……

    御花园,荷花池边。

    皇帝坐在轿辇里,手中捧着暖炉,姜荼额头碰出了血,却还是尽心地伺候在皇上身边。

    御前带刀侍卫赶到后迅速接管了内侍的职务,同时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搜查,那中刀遇刺地宫女的衣衫被当众解开,许多人颇为避讳地过了身子,不再去看。

    “皇上,侍卫们已经来了,眼下仵作正在验尸,这衣衫不整的,恐污了皇上的眼睛,”姜荼低头建议,一派全然为皇帝着想的忠臣模样,“不然老奴命人遣了无关的人,明日交给大理寺,也好让陛下早日歇息。”

    陆恒靠在轿子里,因为嫌冷连开在侧边的帘子也没有掀开,他扶了扶手中的暖炉,就这样听姜荼说道:“卫将军人还没有请到?可是不胜酒力先行离宫了?这丫头,走了也不跟朕说一声。”

    姜荼听了这话,嘴角仰起了不明显地弧度,他更加宫颈,低声解释说:“禀皇上,此次宫宴办得晚,为了与诸位大人一起祝贺卫将军回京,顺便沾点喜气,老奴承皇上旨意,一早便通知了各位大人今晚要留宿

    宫中得消息,也准备了卧房。”

    “哦,朕确实交代过你要妥帖置办,”皇帝听得真切,亦觉得此举没什么不妥,于是告诉姜荼,“去卫瑜的住处找找看,她若是睡下了也不必惊动,着人告诉朕一声就行了。”

    姜荼筹谋许久,几经打算试探,为的就是此刻。

    他瞧着处于上风,可计划是从皇后回宫之迹便已经布置好的。

    卫瑜若是上了早朝,无论她说些什么,只要有皇后在,当着文武大臣的面,皇帝就算怀疑有人陷害,为了顾全天家威严,也会对卫瑜有所动作。

    哪怕只是简单训斥,对于姜荼后面计划的实施也会顺理成章。

    只可惜卫瑜没来。让这个本应天衣无缝的计划平白多出了许多披露。

    就像现在,派去的人明明已经将卫瑜引去了御花园,层层包围搜捕之下竟然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还惹得皇上对他也产生了怀疑。

    宫女遇刺死在荷花池里,这件事若稍加利用,是绝对可以拿出来大做文章的。

    姜荼周全地准备了三步。

    从带着卫瑜进宫的小太监那里试出了卫瑜不识得路,又让那假装刺客引动卫瑜的内侍留下了两把混淆试听的匕首。

    前两步虽有惊险和细微差错,但还是殊途同归地往他所预料地方向稳步推进着。

    这第三步,就是拿了皇上的意思,直接去搜查卫瑜的住处。

    她一定想不到,真正的杀招藏在这里。

    抓不到你的人又如何?

    姜荼冷笑着想到:在皇帝的心里,你的存在,比我的威胁要来得大的多。

    “告诉那边的人,不必忌讳卫贵妃的人,就说奉了皇上得旨意,直接动手。”姜荼招来身边的内侍,沉了嗓子命令道,“越快越好。”

    他们的人去搜,找到了什么,就是他姜荼说的算。

    卫家这次就算不倒,皇上对卫瑜也会泯灭了那份不该有的愧疚。

    军权与政权分离近百年,凭什么只是握在卫家人手里。

    他背对身后的小路,站在皇帝身边,满眼都是志得意满的笃定。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群人带着各自的宫婢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穿了一身正红色的长裙,步履妖娆,外面搭着白色绒毛的夹袄,头上珠翠不多,但每一样都点缀地恰到好处,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眼角眉梢全是韵味,十分有攻击性的漂亮。

    正是卫瑜的姑姑,当朝的贵妃,卫婉,字华城。

    “呦,姜公公,”卫婉笑得妩媚,说话却夹着刀子,“这大晚上地要去搜谁的屋子啊,就派这么一个人怕是不够吧,用不用本宫借你几个?”

    那传话的内侍心里发慌,却不敢回头去瞧姜荼,听见卫婉出生后更是纠结紧张,知道自己这是走不成了,差点将脑袋埋进□□里。

    她随意地走到皇帝的轿辇边,一把掀开帘子,将皇帝暖手的手炉要了过来,然后抱着怀里雪白的波斯猫坐进了轿子里:“皇上,你瞧见了他们构陷臣妾的侄女,还要搜她的寝宫。”

    卫婉的声音极软,带着钩子的语调从少时起就让皇帝没辙。

    “华城,别胡闹,”陆恒拉将贵妃的手放在掌心,“宫里出了事,是朕瞧不见阿瑜,才叫姜荼去寻的……啧,这猫的毛,怎么的是湿的?”

    “皇上只是去找赫曦?”卫婉抬起头,视线放在了姜荼身上,看得对方滚了一身冷汗,然后才不慌不忙地与陆恒解释,“那不用找了,赫曦一直都与臣妾待在一起,片刻都没离开过。皇上你瞧,这不正在后头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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