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杜檀下放第二年的一个夏天，最小的女儿，赛，学校放暑假，父母就让她到大门里帮大哥做饭。赛那时也就是十来岁左右，每天上午到巨化菜市场买菜。有一天，拎了个菜框从大门里走到花园公社，然后沿着巨化公路向南拐个弯，过了个桥，就到了菜市场。菜市场比较杂，但杂中有序，猪肉、豆制品、鱼类、素菜都分开的，本来今天想买点猪肉回去，钱带来不够，也只能买些素菜了，就来到了素菜区。

    夏天素菜很容易干，菜农经常在素菜上洒水，保持素菜的新鲜。赛到了一个素菜摊前，准备买点波菜，芹菜回家，看见有个大人，挑了一把波菜，走到通道上，两脚开立，双手捧着波菜，上下摆动？买菜还要拜天拜地？毕竟是个小女孩子，也不知缘故，看着稀奇古怪的。

    没有时间看热闹了，快点回去，大哥中午收工要回家吃饭的呢。买了菜回到大门里准备做饭。来了已经一个多礼拜了，烧菜做饭还很有条理的，首先把素菜清理一下，把一些泥巴，老叶，菜根清理掉，清理好就浸泡在水里；然后用肥皂洗一下脏稀稀的双手，冼好了手，就准备煮饭了，先淘一下米，拿起锅盖放到一边，把淘清的米放到锅里，加少许水，然后盖上锅盖，点上火，开煮，接下来就开始洗菜，预计菜洗好饭差不多也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样板戏红灯记里面的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太对了。

    今天特别的奇怪，饭没煮上几分钟，那锅盖上就冒泡了，往常都要十几分钟锅盖上会慢慢溢出水泡来，今天可能水放少了，或者火太旺了？溢出那么大大的水泡，越来越大，把锅盖都淹没了，赶紧拿起了锅盖，哇噻！全都是肥皂泡。原来洗手时，不小心把肥皂放到了灶台上，淘好了米，起锅盖时把锅盖压在肥皂上，肥皂就粘在锅盖底，米下了锅，盖上锅盖时就一并带了下去。开水煮肥皂，满屋都是气泡泡，那个个气泡还一亮一亮的，五彩缤纷。两眼泪汪汪！大哥回来要挨骂了。重新再煮，就把米捞出来，一勺一勺地把水抽干，那肥皂水渍一下子还清洗不掉，清洗了几遍，铁锅底还有小小的水泡，铁锅又重，拿不起来。越急越慌，越慌越忙。这时门开了，大哥走了进来，看见这景象，微微笑了笑“我来吧”。杜檀自少到老，从来没有对人骂过一句，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一副的憨厚相。

    杜檀说自己在大门里大队务农了几年，就开始想，自己长期务农，总有些不甘心，农活终究是不长久之计，觉得还是学点手艺好，有薄技在身不怕今后生活的困难，因此他就向大队里请了病假，到了下余坞的小姨妈地方上，跟木匠师傅学木匠了。去的时候正好是冬天。从城里走到云溪公社机管站小姐那里吃了中饭，就到小姨妈家去了。下余坞村离云溪公社五里地左右，一路冰天雪地，走小路坑坑洼洼，沟沟坎坎，到了下余坞村已经旁晚了。吃过晚饭就和小姨夫去拜见了木匠师傅，木匠师傅家是和小姨妈同一个村的，师傅很热情，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木匠师傅家里，去跟木匠师傅学木匠手艺了。

    白天跟师傅学手艺，晚上就睡在小姨妈家里。师傅做的是小木，就是打家具的，而大木是造房子的木工。农村里的木工活是在东家家户里做的，方园五里之内的农村有谁家要打家具了，就请师父上门做，做的家具都是很普通的家具，但在那时做的家具都是榫卯结构的，没有一点胶水，连铁丁都很少见。有些复杂的家具，老式雕花木床一般都是搬到师父家里去做的，这些精致的老式家具花费的时间要很长，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以上。有些不太讲究，普通雕刻的花板，都是专门到专业市场上去买的。在东家做活，一日三餐都在东家吃，有肉有鱼有酒，这一日三餐还不包括早餐，但下午有点心吃。

    做小木的讲究不是太多，靠得是精湛的手艺，而做大木的那讲究可多了。造房子，从挖地基开始都有严格的规定，要挑个良辰吉日，在地基中间要埋进一个聚财宝类似的东西；上梁讲究很多了，什么时辰上梁，上梁时请土地神，有主梁，还有辅梁，先上那根梁，上梁的先后顺序等等，更为细腻的是，上梁时大家要听指挥，旁人不要说话。

    那木匠师父比较健谈，说起话来故事很多。他说解放以前他在一家财主家帮着造房子，师父去帮忙正好是大家在上主梁的时候，大家架起了大梁往顶梁柱上顶，正顶到顶梁柱上的时候，大梁还没有稳固，正向东面倾倒，大家都在大梁的西边，这时大梁的东面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在叫喊着“东面没人了！”。就这么一叫，那财主家里的老大，娶了几个老婆都没有生出个一男半女。

    说是居家易经对住宅布局：房屋的东面房间是住长子的，西面是住最小的女儿，主门朝南，进门要有个砖砌屏障，挡住邪气入侵，在进门的台阶下面埋着五枚五帝古币，包括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位皇帝的钱币。明堂要敞亮，明堂前的天井下面通水的地方，四角要有石盒子，里面各放四只乌龟养着。门前不能种竹树和槐树，后花园里的池塘只能是小池塘，似小桥流水，在房屋的西北面要种上几棵高大的像樟树一类的大植物，可挡住西北面吹来的煞气等等。

    风水术是一门非常神秘，又让人们不得不去相信的东西。人类发生太多的事情未被人知晓，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就把这些神奇的现象归于上天诸神所为，到了现代就把这些上天诸神所为说成是了外星人的杰作。随着科学的进步，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渐渐有了迷解，并系统成了一门学科-风水学，山，水，大地，万物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木匠师父说着说着,还越说越来兴，滔滔不绝。木匠师父的父亲是搞地质的，所以他自小听得多，也懂得比较早，家里存在大量风水方面的书籍。因为他父亲在一次探测时遇难，事发之后，家里人就不让他做父亲的职业，由叔叔带着，做小木家具这行。

    到了一九八零年左右，以前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陆陆续续返城了。他就在那个时候离开大门里大队回城工作了，回城时大队里就乘下两位知青了，是返城比较晚的一批。回城之后工作的第一个工作单位是龙游县建筑公司，龙游建筑公司总部在龙游城里，是龙游唯一独大的国有建筑公司，承建龙游城乡房屋的建筑。报到之后，就进入了暂短学习培训。很快就分配到班组，投入到工作当中。班组长就是师傅，没有拜师仪式。拜师，学艺，干活于一体，一切都要缘分，情商。杜檀所属的班组较多承接的是乡镇的供销社、粮库等公家的房屋建筑，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镇里度过，造好了一栋房屋在龙游休整一下。

    杜檀到龙游建筑公司第二年，就到了湖镇，为湖镇供销社造房子。湖镇供销社的建设是杜檀工作的第一个工地，也是工作最长的一个工地，是从事建筑行业的开始，从学徒到出师的过程，从农村到城市的转折，从农民到工人的转变，一改以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工作与生活规律。湖镇是一座具有浓郁商业氛围的商埠重镇，地处金衢盆地中部的河谷平原，镇内有宋代舍利塔寺、明清通济古街、东南灵洞、三叠奇岩等人文自然景观，还是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和历史文化村镇。

    经过一天的地基挖掘，早早地收工，在供销社食堂用了晚餐，洗刷了一下就和供销社仓库保管员一起聊天了。那时候生活资料比较紧张，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而供销社一直处在政府、市场和农民之间，主要为三农提供综合服务，因而供销社里的生活资料供给计划有较大的弹性，计划内与计划外并行。杜檀在湖镇工地上生活的那段时间，与湖镇供销社的职员聊得很投缘，空闲时经常在一起郊游，男男女女游山玩水。晚上与老职工打打牌，搓搓麻将。那时不兴赌博，谁输了，分一圈香烟，每人一支。香烟没了，后面柜子里，三毛四分钱一包。

    在湖镇工作了两年，供销社的门店，仓库已经建设好了，建筑队又被龙游建筑公司派到了龙游塔石的粮库造房子去了。塔石是个小集镇，处在龙游到杜泽、上方的途中，地方比湖镇要小了很多。与湖镇无法比，而粮库又是库房多，人少的地方，冷冷清清的。单调而寂寞的生活陪伴终日，建筑队的人又少，如此这样日复一日。